《一掌桥》四贱客

195、横穿北域1

　　尹雪一并未着急出去，她耐心的请教婆婆一些问题，待自己分析一番后才决定要出去，她大胆的乔装打扮一番是要去集市上转悠一圈。好的消息是这里已经过了沙漠区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不好的消息是她和炊事长都成了通缉对象。由于她还是孩子在外形上相对容易改变，这是她的优势也是致命的劣势，她不能拔苗助长式的一夜之间长高几寸。要怎么过这关？尹雪一看着城墙外的绿色旷野满是无奈。
　　夜间怎么也睡不下的尹雪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叮当叮当的铜铃声，这声音不紧不慢像是邀请老朋友散步叙旧一般轻缓悠远。尹雪一听着听着心里竟然有几分平静，刚才那躁动的情绪也被莫名抚平。这时候能如此大胆的在夜间制造出这带有韵律的人家一定不是普通人家，
　　尹雪一本想翻身继续睡觉谁知她轻微的声音早已惊动了旁边的婆婆。
　　“这是做法事的招魂铃，你睡不着也是常事。”婆婆也没有睡着，她趁着月色起身尹雪一也跟着坐了起来。
　　招魂铃，看来是这地方的一个重要人物去世了，她刚出们就见到街上裹着头巾的小沙弥，这难道不是出去的最佳时机？天助我也！
　　“婆婆，我知道。。。。”尹雪一看着头顶的月色似乎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以至于她说话时都带着几分雀跃。
　　婆婆只是在黑乎乎的夜色下摇摇头，她示意尹雪一不要把心里话说出来，夜色深浓有月色增亮也不过看得见一个轮廊罢了，夜深人静时，小心隔墙有耳。
　　尹雪一会意点头，婆婆看着尹雪一的那双眼睛里都是赞许，她喜欢这个姑娘，是说不出来的喜欢，或许她也有像眼前这么大的孩子或者孙子，或者她也想到自己这么大时的美好回忆。
　　既然是本部族做法事的僧人那她假扮成小沙弥混进去再混进来也不是不可以，她也想得到。
　　尹雪一是睡不着了，这么美的夜色一定要出去做点些什么。说干就干，她趁着月色隐身出去有些事情要再印证一遍才行。在夜色掩映下她像只猫一样悄悄地出去悄悄的回来。
　　这次尹雪一见到有过几面之缘的熟人，是那个在集市不经意间打过照面的小沙弥，本想远远的看一眼好做准备没想到那小沙弥竟然朝着她走来不仅如此还在她藏身的地方留了一块烤饼。。。
　　“夜间出来觅食，定是饿了。”那小沙弥轻声言道，没想到在这样的清苦的环境下他还是个有爱的孩子。
　　尹雪一本想若是对着他这样的孩子下手会有几分于心不忍没想到还不等她多想只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尹雪一暗叫一声不好，这一切变化太快还不等她有过多反应便一头栽倒在地。在这小地方栽了跟头真是损失大了！
　　尹雪一从那夜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婆婆着急也无从下手去寻找，没有消息或许是最好的消息。她一直耐心的等着，直到第二天头上婆婆在送葬的队伍中发现已经被强行剃光头的尹雪一！
　　尹雪一也看见那道一直追着她的目光摇头示意，这两天她的经历让他知道这城中死去的是城主大人未成年的幼子，那些小沙弥不是摇铃送葬是陪葬！那日的小沙弥就是为了逃生才把她迷晕好顶替他。好有心机和手段的少年。
　　“你想出城，我想活着，”那少年不过是十一二岁模样，比尹雪一还小一些，可那眼神里却带着诸多算计，小小的身板里都藏着各种各样的歪歪点子“你替我去城外，我活着，多完美的选择。”
　　尹雪一点头，她试了试觉得身上的力气还是有几分用不上，看来这要药劲儿还真够大的“这是什么迷魂药？这么好的东西能给瞧瞧不？”尹雪一的小动作都落在眼前这男孩眼中。
　　“你不怕死？”男孩没有回答尹雪一的问题他更关心尹雪一明日要出城殉葬，难道她一点都不怕被草原上的雄鹰和狼群撕咬而死？
　　尹雪一看看他桌子上准备好的剃刀很不在意的道“你东西都准备好了不就是等我醒了好动手？”尹雪一像是找到了可以说说话的朋友一般话也多了起来“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我，但是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要是想要剃头那就干脆点，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耽误我的时间。”
　　“你们异族人都是这么干脆直接的吗？”那男孩还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一副从容的尹雪一，虽然她被绑着可那一身收放自如的从容可不是能装出来的。
　　异族？尹雪一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他见了炊事长给她那块木牌？所以才认为她是异族人？还是想要套她话？这次她才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异族？你认为我是异族那便是异族吧，”尹雪一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要杀要剐随你便。”
　　“你这泼辣的性子我喜欢，”那男孩看着尹雪一的眼神变了，眼睛里还有几分玩味在“还是泼辣的姑娘，若不是生死选择我一定娶你！”
　　这是尹雪一第一次听到有人喜欢还扬言要娶自己的话，只可惜眼前这人说话不可信“哎呀，那我这一头秀发可是不用剃了？”尹雪一是心疼这头发今日是留不得了，若是剃了头发留了性名也不是不可以。
　　尹雪一的头发是留不住的，做这样无畏的挣扎没有意义。她知道剃了头发后她还有机会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情景总比一直困在这里要强很多。剃发完成就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一般。或许她就应该是这样的小沙弥，男孩看着尹雪一头上那被剃的坑坑洼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对自己‘烂尾剃度’的可笑也是对尹雪一此时狼狈的嘲笑。
　　尹雪一心中不悦虽有收敛但脸上也表现出一部分。对自己现在的惨状她不过多惋惜对男孩此时的行径不害怕却也不躲避。剃度之后男孩对她看管果然松了些，尹雪一能跟着他披着宽大的沙弥衣围着头巾出去走走，他胆大心细尹雪一跟着他熟悉周围的环境也学习人祭的礼仪。空旷的城墙上祭祀用的猪头，牛骨准备齐全，还有城墙哨岗上的毛鹰，它们也像真人一样站岗放哨。
　　对这些死物这般崇敬对活着的人却冷血至极，这真是炼狱一般的存在。
　　尹雪一并未想过逃走，冒险出逃不如被送出去来的安稳。若是在草原之上天葬那还是有一线生的机会，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在城内是城外如何多一线逃生的机会，她要做足充分的准备。
　　尹雪一的坦然让那个被迫成为小沙弥的男孩心起疑，他越是关注尹雪一尹雪一越是坦然，她剃了光头，只是在落发那一刻会心酸可一转眼便接受了落发求生存的事实，她在心里问了无数次，这么做事对的。她现在是个小‘沙弥’那就做好小沙弥要做的事，现在填饱肚子打坐，打坐期间她还翻看了许多经书，这些苦涩的梵文她竟然能看的津津有味。
　　“明日便要为一个死人送死，你难道就不害怕？”昏黄的油灯下一个剃了光头的男孩子眼睛里都是狠厉，他那狰狞的模样仿佛要杀了那些把尹雪一带走的人。
　　“有你在，我怕什么？”尹雪一已经被剃了光头，这会儿纱衣滑落只露一颗圆溜溜的脑袋，也是这不加任何修饰的模样更显出她那隽秀清丽的模样来。尹雪一说的很真诚像是真的信任别人似的。
　　“你。。。”男孩看着尹雪一那不紧不慢的松弛感心中的多疑又开始在眼中汇聚，他越是疑惑尹雪一越是玩味的看着他，真真假假谁又能分辨出来呢，害过她的人她怎么可能轻易放下怀疑，明日便是城主幼子出殡的日子若是不想出意外他就得老实点，可他此时好奇，就是想要从眼前这个被他拿捏的人这里套出些他自己都不一定会想信的信息“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尹雪一静静打坐并不回话，她越是这样眼前这男孩越是着急，那男孩毕竟是个孩子即便是再心狠手辣也还是孩子心性。他着急了，他想伸手想要摸一摸尹雪一的脸，因为他给眼前这姑娘剃完头发后才发现她竟然那么美。只是想一想间他出了神，尹雪一待他侧身向前时迅速反应过来，侧身抬腿伸手和肘下压，一连串动作配合下来把他死死按在地上，他想挣脱直接被起身的尹雪一跪着膝盖压的更紧几分。
　　“找死！”尹雪一眼中的狠厉瞬间暴满，她也是死人堆里走过一遭的人，论手段自然不比别人差，此时还想在她面前耍手段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尹雪一手里的香直接在这男孩鼻息间抹了一把，刚还挣扎的人转眼便昏死过去，尹雪一是个能忍的人也是个有机会能报仇当场就报了的人。
　　尹雪一从他身上把自己的东西搜了出来，那张木牌他还真以为能限制住她，只是这是她的东西别人休想染指！
　　尹雪一把这个多疑的男孩捆绑起来塞到门后的空洞里，那里之前应该就是他准备好的藏身之地，今晚过后她就离开，如今也算充分利用了。这一夜尹雪一睡的很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查人头，数一数是不是七七四十九个小沙弥，再检查一下那些死人生前喜欢玩的风筝，拨浪鼓，雕的木马等物件，这是生的时候享受死了也要这些东西一起陪着他，不仅如此城主为这幼子准备的葬礼更加盛大，这里只是其中一隅，还有其他圈养起来的奴隶也要跟着陪葬，是近百幼童的陪葬！这是要把本部落和周边部落的男童女童搜刮殆尽，这样残暴的城主还怎么保护一方平安？这是按照城主逝世的规格来下葬一个孩子，以后若是城主去了，是不是要一千人陪葬？今日有闯城主府被抓者明日有刺杀城主失败者。。。民愤如春生野草越来越盛，是酷吏按耐不住的迹象。
　　不管外面如何演绎城内的这些孩子们却像畜生一样被人用草绳套系在脖颈间腰间。。。即便是去死，那些年纪更小的孩子还懵懂的看着脖颈间的草绳，他们不理解什么是死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这时候的天真和近在眼前的死亡是多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