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桥》四贱客

169、少年成名3

　　石丘看着眼前的女医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安心躺在床上，他伸手摸一摸自己脖颈间包扎的纱布沙哑着嗓音问道“此时何时？”
　　“次日午时已过。”女医看着脸色苍白着还关心时日的石丘也知道这样疯的人只要醒来便是扭转局面的开始。
　　石丘并没有回女医的话，他虽然重伤在身但经年累月的经验还是让他心中有几分警惕，像是意识到尹雪一在才撇了一眼尹雪一继续睡觉。
　　“石大人，”尹雪一知道石丘虚弱可她还是想问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可方便言语？”
　　“雪一，不急。还是让石大人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他好些再问也不迟。”女医想让刚醒来的石丘好好休息至于尹雪一想问的问题不用多想也是和她自己有关，为何会让她到这里来，为何会是她被选中等等。。。
　　尹雪一只是站着，这狭小的空间内她局促的不知道怎么自处，鼻息间的血腥气和草药混合的气味让她很不舒服，心中不好的感觉升腾而起，似乎在那晦暗的日子又顺着这些气味想要冲夸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
　　“你是最好的替补。”闭着眼的石丘干着嗓子吃力的发声。他这一句话给了尹雪一莫大的肯定，尹雪一那双晦暗的眼里有了光，来上京这么久从来没有人对她有这般信任“也只有你能完成这次任务。”
　　尹雪一想开口，可酝酿了许久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她不知道应该是感谢还是不问何事直接领命，她需要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是，”尹雪一把想要说的所有的话都扔掉，她只需要简单明了的回复即可，这是对别人信任的最好反馈。也是石丘这样的信任让她有底气撕开自己心中的阴霾。
　　女医虽有几分惋惜可还是顺着石丘的意思说下去好让尹雪一做好准备“你在此处不知还有几日，”整件事计划周密她也不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这几本书你先看看，”女医本不想多说最后还是把手里的写好的药方给尹雪一“若是无聊桌子上那几包草药你对着药方认一认好打发时间。”
　　女医出去后周围便安静了下来，这里除了阴冷些其他还好，有书有药草床上还有人躺着，即便是有伤在身也不能陪着她说说话可她心里却很满足也很安心，这里比外面任何地方都安全。
　　石丘需要休息，无事可做的尹雪一自己翻看架子上的药才和书籍，书上有各种药材都详细记载她也能静下心来认真研读。她是下了功夫的，不仅记住了方子也把相关的药材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现在多学一些总归是有用的。认识这些药材对她来说并不难，这里有几味药草是活血化瘀，有止血，还有固本培元之效的药草。。。多半是为了将军分娩做准备，想及此尹雪一更加用心起来。
　　尹雪一是个有心的孩子，她知道这些草药对于分娩中出血或分娩后调理有大作用，她不仅好好准备还把这些草药磨成粉状放在不同的小药包里。她捣鼓的起劲儿，一会儿隔着那层布闻闻草药味的浓度一回会儿放在手里掂量掂量重量。。。
　　睡了一觉的石丘醒来就看见埋头捣鼓着草药的尹雪一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水。。。水。。。”他口渴。
　　尹雪一还没有反应过来虚掩着的门被打开，是郑老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他见石丘想起身先伸手示意他躺着“躺着就好。”
　　尹雪一听到脚步声这才放下手中的药粉起身，一个不注意鼻息间痒痒的接连着一个响亮的喷嚏就出来了。尹雪一急的想伸袖子掩饰一下都没来得及。她不好意思的转身看着郑大夫和石丘，只是没想到他们一点都没关注到她，石丘被郑大夫扶着起身喝药，郑大夫呢正好侧身几乎要背对着她了。调整好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窘迫尹雪一上前帮忙。
　　郑大夫接过石丘递过来的药碗叮嘱他道“能睡就多睡，别瞎操心，你瞧瞧，”郑大夫说着看一眼身后乖巧站着的尹雪一“都在这儿呢。”
　　“好，”石丘点头，他躺的难受即便是喝了药也想坐一会儿，郑大夫看的出石丘有事便再叮嘱他好好休息后离开，石丘看着眼前乖巧模样的尹雪一征求她的意见“是不是有更便捷的方式可以替代这些草药？”
　　“有，不过这些草药还是要用，”尹雪一想到廖家的墨条，只是现在外界对廖家避之不及若是自己说的太多怕是也不好“这些草药还是需要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廖家？”石丘一眼便看穿尹雪一的心思，他能理解，廖家有她一起进特侍司又一起从西城杀出一条血路来的生死之交“如你所见，却不真实。”石丘岁让声音沙哑可他话里的意思尹雪一明白。
　　“多谢石大人提点，”尹雪一虽然也没听出来关于廖家的更多信息可再多她却不能直白开口“只是上京情况复杂，雪一不敢多言。”
　　石丘并未睁眼，虽看不清眼前尹雪一的模样可嘴角还是忍不住的扯着笑了起来“你少年成名，最怕泯然众人，”石丘伸手压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口继续说道“若是有机会，多出去看看，这上京困不住你。”
　　“是，”尹雪一干脆的答应“雪一谨记。”
　　“你应该知道，秦老调于教头予你是什么意思，”石丘似乎乏了，可能是刚才那碗苦的让他难受的药汤起了作用“不为别人，自己也要争口气。”石丘说尹雪一是替补的最佳人选那他心里也早有了盘算。
　　对石丘的谆谆教导她都记在心里。要怎么做？尹雪一看着熟睡的石丘心中还带着几分期待，现在众人已经推着她已经向前走了一大步，至于后面到了将军府怕是他们早准备几套方案。这时候不再是个人心中那点私欲有的应该是与众人一起趟过这一场腥风血雨。
　　夜深时她看着眼前简陋的小院心思流转，一转眼计上心头，脚下用力她直接上了房顶，这里和外界连接的也就一扇小门，她没想过出去但是这周围的环境要熟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也是经历过西城刺杀后她的转变，虽然四周漆黑如墨一般可细细听听过后便从房顶悄悄滑了下来，这小房子周围至少埋伏着六个侍卫，前后左右和偏门都有人把守，这里足够安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第二天膀晚，女医带着一个包裹来，她进来看着尹雪一眼中都带着疏冷，这和她身上的冷气一样像是走了很长的路积攒下来的。
　　“拿着，”女医把包裹扔给尹雪一“这里面的衣物上车后换上。”
　　“好。”尹雪一知道她要走了，只是她看着还躺在床上的石丘想要说句感谢，可看着女医那催促的眼神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跟上。一辆马车停在外面，不知道赶车的是谁，也不知道这马车要把她带到哪里，这次应该是将军府了吧，她心想。女医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尹雪一也不说什么转身上车。
　　马车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圈，最后在城郊一处偏僻的街道前放慢了速度，坐在车里已经换了衣服的尹雪一心中生出紧张感，也是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姑娘稍等，咱们接上这城中有名的稳婆一起进府。”这人声音低沉像是练家子，看来是将军府的人来接她们了。
　　尹雪一也只是在车里嗯了一声做回应，将军府要接外面的稳婆？这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可细想似乎又觉得哪里怪怪的。马车外吱呀声响紧接着就是细碎的脚步声，是主屋里亮着灯的稳婆收拾好包裹跟着赶车的人出来。
　　“哎呦，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要生产？出手这么阔气。”那稳婆看着一身仆人装扮的男人再看看手里的碎银子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赶车的马夫也不多言语，他面上依然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人只觉得眼前人不好相与“这只是定金，母子平安小的自会把后面的银钱如数奉上。”这恩威并施的模样让那面上露出几分贪财模样的老妇人不敢多言，她收紧手里的碎银子跟着车夫出了家门。
　　那妇人上车后见车里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先是惊讶出声“哎呦，吓死我了，”然后才捂着自己胸口呐呐自语道“你也不出个声，吓死老娘了。。。”
　　尹雪一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只是一眼便转换了眼神让自己看着没那么疏冷夜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她小心翼翼的往马车角落里挪一挪，好把眼前的位置腾给这个身材臃肿的妇人。
　　“你是去给人家做丫鬟的？”这稳婆话真多，虽她嘴上说着是去人家家里做丫鬟可那眼神那神情分明就像是要给有钱人家做小老婆似的满含嘲讽。
　　尹雪一握着拳头摇头，她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一拳打在这张肥头大脸上。
　　“哎呦，终究是个姑娘，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这家工钱给的多，想必家主也是不错的，你一个人进那深宅大院的能怎么办？”这稳婆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还是要找个靠山才是。”
　　“是，您说的是，”尹雪一松了抓着包袱的手也换了一副恭维的表情到“我初来乍到还请您多多关照才是。”
　　“哎，这才对嘛，”那稳婆很吃这一套，看来世间大多俗人，大都喜欢溜须拍马这一套“你呀，就是太呆板了，要机灵一些。。。”她说着还朝着尹雪一抛个媚眼示意“你可不知道那些深闺大院儿里的太太小姐们就喜欢这样的，要不然这一天天的大眼瞪小眼的多无趣。”
　　“是，”尹雪一还是放不开，她不会那种故弄调笑的模样，可现在看着身边这个让人觉得聒噪的稳婆只觉得自己要改变几分“哈，是的呀，谁不喜欢自带三分笑的姑娘。”
　　尹雪一这生硬的转变她自己都大吃一惊，她也急急地回复稳婆的话，期望能让自己也放松一些。
　　马车晃晃悠悠间突然平稳了些，原来是到了大路，似乎眼前的视野也开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