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请息怒》庄子非鱼

33、赢下一切，或者一无所有

　　“都放海了，你就不能直接判我赢？”苗无忧的脸上笼罩着一片乌云，乌鸦的脸都没她黑。
　　少年还算有点原则地摇头，“不行，我可以放水，但必须是在游戏规则内。”
　　楼上观众：……我靠？抽到赌艺还有这种送人头的好事？
　　观众：“黑幕！——”
　　观众：“黑幕！——”
　　观众：“黑幕！——”
　　“闭嘴！”少年举手握拳，瞬间全场寂静，所有大喊黑幕的人都被他下了禁言咒，还没来得及喊话的人见此情景也都识趣儿地乖乖闭上张开了一半的嘴。
　　严厉的眼色扫视整座解语楼，无人敢发声，也无人敢制止，少年收起神色，转向苗无忧时带上一丝客气的微笑，“妹子，我能不能见到忱霜就看你了。”
　　苗无忧尴尬一笑，“那你最好还是别在我身上抱期待，实话跟你了说吧，我这人最大的优良品质就是从不好赌，为什么呢？因为我逢赌必输。”
　　“赌运这么差，那你怎么还敢上台的？”少年不信，他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邪门儿的事。
　　“哈！”苗无忧被气笑了，双手叉腰咬住下嘴唇，“我还想问呢？抽到其他哪一项的概率不比这个大，你们是不是暗藏了什么偷听人心的阵法，专挑人最不会的比？”
　　楼上观众瞪大了眼：对哦！花海探花又不像抽签和转盘，可以看得见过程，怎么能保证没有暗箱操作绝对公平呢？这小姑娘，逻辑可以啊！
　　少年眯眼一笑，“商业机密，你若赢了，就可以花费一个问题让花主告诉你。”
　　苗无忧翻着白眼：“我疯了，费这么大劲搞文斗武斗就为了问这么个破问题？”
　　观众：“还比不比了？这么多人陪你们闹呢？”
　　二人双双给了楼上一记眼神杀：“比！”
　　“说吧，接下来怎么比？”苗无忧抱着手，满脸写着：毁灭吧累了。
　　少年撸起袖子，指着她面前的三个骰盅，不信邪地道：“就比猜大小。你随便摇，我还不信了，能有人脸黑成这样？”他看了眼苗无忧，“虽然你脸是挺黑的。”
　　苗无忧：……我谢谢你啊……
　　前两局比大输惨了，“这一局我猜小。”她抬起手，谨慎地托起盅底，深吸一口气。
　　“争气啊。”
　　骨盅落地，颤抖的指尖缓缓持住盅盖。
　　盅开，露出碧玉骰子上的点数。
　　五。
　　少年脚一滑，差点从桌子上摔下去，苗无忧立即抬眸看了一眼是啥动静，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没事。”他摆摆手，“继续。”
　　于是，第二盅被她端起来，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地追随着她手中这小小一方骰盅，每晃一下，观众的心都跟着颤一下。
　　“那我，开了？”苗无忧小心翼翼地问着桌上的少年。显然他比挑战者本人还要更紧张一些，一时都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客了。
　　“嗯，开吧。”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第二盏盅。
　　整座筒子楼的人妖仙鬼都盯着那一盅，紧张到不敢呼吸。
　　一瞬间，苗无忧汗如雨下，满是汗水的掌心慢慢，慢慢地爬上盅盖……
　　“等一下！”对面的少年突然叫停，推开她的手，“你先把汗擦擦。”
　　“哦。”苗无忧心慌地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少年嫌弃了一眼，“谁让你擦头了，把你手上的汗擦干净，赶紧的。”
　　苗无忧看了眼跟在水里泡过一样的掌心一眼，随即立刻手忙脚乱地往腰背后乱擦了一把，“好了。”
　　她握住盖子，掀开一个角，然后吞了道口水，继续把盖子掀开。
　　四。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嘲笑，有人无奈。
　　两个数加起来已经是九点了，十及以下都是小，这也就意味着只有摇出一这个点数才有可能翻盘获胜。
　　不过看这小姑娘前几轮的表现，就跟上了赌神最不想见的黑榜榜首一样，属于是赌神路过她家门都要踹一脚骂骂咧咧离开的程度，几乎不可能中奖了。
　　相信她能摇出一，不如相信天上掉灵脉来的实在。
　　观众：“散了吧散了吧，结束了。”
　　少年依旧不信邪，把最后一盅塞到女子怀中，“最后一次机会了啊，你给我好好摇。”
　　苗无忧哭笑不得：“这是我能说的算的吗？要不赌王，你来帮我开？”
　　“想什么呢，我是你要打败的对手，还我帮你开，我帮你赢好不好呀？赢了我替你去见花主，你替我留在这儿守擂。”
　　“不要。”苗无忧果断摇头。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双手的指尖微凉，她咬紧嘴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若是挑战失败……
　　“我不会让你输的。”一道清冷而笃定的少年音色从台下传来。
　　零散离场的脚步声都在这一瞬停止，纷纷转过身来寻找那道声音的来源。
　　苗无忧悬空的心就像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托住，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那声音温润而富有力量，宛若一堵坚硬不催的盾墙，填堵了空旷的深洞，接住了在深渊里无尽下坠的她，向着蓝天和大地托举。
　　蒲青双昂着头，骄傲地不为任何事物折腰，却独独愿意为了一人，打破他所有的常规。
　　他缓步踏上菊台，一举一动自带清风，飘飘欲仙，就连飞舞的飘带都像不落凡尘的仙柳。
　　这一走，就走进了姑娘的心里。
　　“不是让你在台下等我吗？”苗无忧小声拉着他。
　　蒲青双指着第三道尚未开启的骰盅，“我自小赌运极佳，或可借姑娘一用。”
　　运气这玩意儿还能借的？苗无忧一听眼睛就亮了。
　　“诶诶诶？当我不存在呢。”少年歪着头，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前提条件得是，这个盅必须由她亲手开，其余的……”他闭上一只眼，“我困了，什么都没看见。”
　　看台观众：……黑幕！……算了，打不过……
　　蒲青双温润一笑，“自当恪守君规。”
　　最后一盏骰盅被送到他身前，苗无忧仰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蝎尾辫耷在右侧肩膀上，满眼都是疑惑，“你想怎么借？”
　　蒲青双沉稳的呼吸被她这一望乱了三分，再被她亲昵地喊了声小郎君，又乱了三分，仅剩的四分里，还有三分是被他狠狠乱窜的心动所扰乱的。
　　他缓缓抬起手，在靠近苗无忧端盅的那只手背下隐忍而克制地停下。呼吸紊乱，心跳没有节律。他觉得还是先征求一下姑娘的意见比较好。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苗无忧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就已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歪着头主动把手落进了他的掌心之中。
　　“帮我吧，我需要你。”
　　这一声需要，让他这辈子都离不开了。
　　蒲青双特有的一双琥珀色眸子，如落日晚霞下映照夕阳的湖面，波光粼粼。
　　他轻轻托举着被他决定捧在掌心上的那一人的手，缓缓摇晃起来。
　　全场死寂，每个骂骂咧咧离开看台的人都悄无声息地摸了回来，默契地压在栏杆上，向着黄金台中心尽可能远地探着身体。
　　骰子在盅壁上碰撞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场内，“哐当——”，“哐当——”，他们从未觉得，这道声音竟然如此的摄人心魄过。
　　骰盅落地，已成定局。蒲青双望向身前人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笑意，“请姑娘开盅。”
　　层层楼台，无人不是伸长了脖子，紧盯台上不可能出现的变数。
　　苗无忧紧张地握紧拳头，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公布身后事的决绝，“如果我输了……”
　　“你不会输的。”蒲青双坚定地望着她，“我会帮你赢。”
　　也不知是怎么的，鬼迷了心窍，苗无忧竟然觉得他说的话是那么有信服力，好像只要自他口中说出的话就一定会成真一样。
　　这一场轰动已经传遍了月容港，引得无数落脚客纷纷挤进解语楼，只为一睹百年盛况，更为了最后一场结局，赌一个可能，赌能够见到那天下第一美人的真容。
　　进入解语楼的莲花入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楼内，就连入口外的山道，山脚下的街头小巷都人满为患了，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
　　处在半山腰沧澜宝行内的闻人锦都被这万人空巷的场面惊动，跑到露台一睹人山人海。
　　“天呐，这是哪个明星来了？”闻人锦望了眼路过他们宝行门口，一路排队向山上的人头，发出一声惊叹。
　　师濯痕微微侧头避过门框上檐，走到露台上与她并肩，“何为明星？”
　　闻人锦被他问住了，这么现代的词汇，怎么跟他这个古代人解释呢？她想了想：“就是如天上星星一般亮眼，让人觉得认识他/她的昨天，今天，和明天都很美好的人。”
　　师濯痕低头深深看着那道靠近一步都很困难，让他困苦又没有办法不靠近的身影，脱口而出：“那师祖亦是我的明星。”
　　璀璨耀眼的黄金台，此刻都不如少男少女紧贴交叠的掌心中，那一颗小小的碧玉骰子。
　　盅盖被完全掀开，所有人都第一眼看到了答案，直到擂主屏息凝神，呼吸停滞了一瞬，颤抖的声音缓缓报出那个数字后，掀翻天的欢呼声才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掌声雷动。是一！是一！！！她真的摇出了一！！！！！！
　　“我……我赢了？”苗无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遍遍确认那枚碧玉骰子上的数字，“是一，我竟然赢了？我竟然赢了！”
　　她跳起来一把搂住蒲青双的脖子，惊喜与感动交织，“小郎君，你做到了，你真的说到做到了！”
　　蒲青双温柔地侧头，一双手还没来得及回抱，怀中人就离开了他的肩颈。
　　在他一闪而过的失落中，苗无忧双手捧住蒲青双白皙的脸颊，欢喜地贴近耳语：“小郎君，你真是我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