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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遗忘也是一种恩赐 ...

  •   通向冷泉的路上,一道闪电疾驰而过,师濯痕修习的是雷电术法,稍不控制,他周身的仙泽便会雷云密布,就像此刻一样。
      他赶到冷泉边上,手一挥,乾坤石中的师祖就被他放出来落入池中。他的衣服大多都有护腕,不会设计宽大的袖袍,主要是为了方便习武,但这个门派在讲究实用的同时还是追求一点好看的,在左右两边的护肩上设计了前后两片薄纱,风一吹便如天上的仙人一般风姿卓越。
      闻人锦掉入冷泉中时,今天刻意打扮戴上的花里花哨的链子就勾住了他身前的一片薄纱,拽得他倾身向前跪在了池边。
      她的手被拽着悬空吊在岸上,身体完全浸泡在泉中,出其不意被拽了一脖子的师濯痕狼狈地跪在岸边,盯着被师祖“勾搭”上的那片轻纱。
      他伸手去解,因为不想弄断师祖的首饰所以没敢用力扯,但拽了半天还是解不开,好死不死的是,泡了冷泉的师祖似乎舒服的睡着了,一想翻身手就会拽到他,他又纵容着她不想把师祖吵醒,几下就被拽的快掉进池子中了。
      罢了,只能委屈衣服了。他立起手刀准备割袍,刀还没落下去,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炸开。
      “你想听故事吗?”
      他骤然回头与一双木鸟眼对视,身前也惊现出一股巨大的拉力,闻人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随即把手抱在了怀中。
      布料撕扯的刺耳声在池面上飘过,师濯痕一个重心不稳,还没来得及闭气就被拖入池中,溅起好大的水花。
      闻人锦睡的倒是安稳,本就是被烧的不省人事了,炽火被冰封下来后久违的睡了一个长觉。
      水面荡起阵阵涟漪,师濯痕狼狈地钻出头来,那一瞬水出芙蓉有了动词。
      他的肤色虽然不是那么仙白,但肤质细腻,白中透着健康的红润,看着明显就和闻人锦穿越前脸色蜡黄的牛马们不一样,体魄强健的不是一个等级。
      可惜此刻她昏迷了,见不到这样一幅堪称顶级诱惑的水出芙蓉图。
      掉入池中不在师濯痕的计划里,他抹开额前挡眼的湿漉漉碎发,情绪还算稳定,看了眼师祖,没被惊醒,还好。
      移动中,他的目光不小心瞥到了师祖的肩膀,本就轻薄的纱裙此刻全都紧贴着女子曼妙的身形,吓得某人赶紧别过眼,心中狂念“得罪了”。
      冷泉岸边,数百只木雕鹦鹉齐聚过来,看着共同沐浴在一片池子中的两人,歪着头很是好奇,“你是谁?你要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师濯痕冷冷盯着这群木雕游到岸边,他正准备上岸,后背却突然被一只火热的手掌搭住。
      是闻人锦,她感觉到有东西在身边,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往怀里一拽,“枕头,别跑。”
      师濯痕被抓了回去,刚要挣脱就被某人用力地环扣住了。他心中一惊,慌乱无比。师,师祖?
      师祖睡的正酣甜,还把他当成了舒服的抱枕,整个人往他身上扑,陌生的触感从胸口,手臂,后背,四面八方侵袭过来,逼得师濯痕无处可逃,这一次他再也淡定不了了,哪里还估顾及的了会不会吵醒师祖,强制掰开锁扣在胸口的手,狼狈地逃离了冷泉。
      他挣脱出水面,冰冷的泉水在他衣间流淌,可他却依然觉得燥热,仿佛泡的不是冷水而是热汤池。
      木雕鹦鹉们围到他脚边,七嘴八舌地说着故事:“从前有一个大善人,他给了路边的乞丐一块饼……”
      当故事讲完,师濯痕的心也重新归于平静,他用术法烘干衣服,对着上百只木雕若有所思。
      这么多的木雕都是师祖自己刻的,她给木雕生命,教它说话,九百年间,反反复复听着这些鹦鹉唱着她的故事,一次次借由木雕的嘴问自己,值得吗?
      他施法让木雕重现过往场景。世间万物,只要发生过便留有痕迹,只要用对方法,找对对象,就能重现部分留存下来的真实影像。
      剪影内,鹦鹉一次次询问“你觉得,他是善人吗”,上百万次回答只有一个,“愚蠢”。
      师濯痕攥紧手心,就在剪影即将消散时,他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自向上的山路上传来。
      “错的是乞丐,善人没做错任何事。”
      他蓦然抬头,看见少女惊慌而坚定的眼睛,一如当年初见时她抹去他眼底的泪痕,“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手心不由得越攥越紧,他回首瞧了眼安然入睡的师祖。或许遗忘,也是一种恩赐。
      黄昏日落,一天即将过去,还有一些账是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荣锦宫主殿内,二十三仙府掌门齐聚一堂,紫阳掌门已然疯了,他的位置由门派内仅剩的修为最高的弟子替代。
      大殿之内,只有匀心道君唐落枝一人能够坐着,谈话席间,二十四仙府都是掌门亲自到场,无有一人使用灵影替代。
      “道君,”一掌门向唐落枝弓腰行礼,“恒武道君已然进入封印结界内一天一夜还未归来,是否是封印出了岔子,否则祖师怎会跑出来?”
      “就是,九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情况,怎么发生的这般突然,竟一点预兆都没有?”
      唐落枝眯着眼,指腹按揉在太阳穴上,“不必惊慌,这世间若是连师兄都无法修补封印,那你们操心了也白瞎。”
      “那便好,只是祖师……”
      “并非没有预兆。”唐落枝懒懒地挥一挥手,让弟子继续替她道。
      荣锦宫掌门开口:“数日前灵脉异动,想必诸位都感受到了吧,还有悬峰钟响,只有在感受到生命威胁,或有人高声求救的时候,悬峰钟才会响动,诸位可有联想到什么?”
      “莫非是魔道?”
      荣锦宫掌门点头:“近千年来,魔道之人从未停止解放祖师,给我仙门带来了不少麻烦。”
      “不错,他们的掌门苗无忧诡计多端,最擅使诈声东击西,这一次没准又是她搞的鬼。”
      “该死的魔道,当初怎么没把他们一起剿灭?”
      “若不是祖师力保……”
      “轰——”
      猛烈的震动打断了会议进程。
      “怎么回事?这里可是荣锦仙府,怎会受到如此波动?”
      座上,唐落枝猛然睁开眼,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缩紧,下一瞬便消失在了座位上。
      悬峰山底,师濯痕双手结印,祭出了驱魔阵,此阵一出,诸邪退散,专克妖魔。
      “师兄!你在干什么?!”唐落枝赶到时阵法已经凝结完毕,刚才的轰动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师濯痕并未看她,语气阴冷:“除魔卫道,以正道风。”
      “你这么做会毁了二十四仙府的!”
      他顿了顿,瞥她一眼:“所以,你知晓,你也应允了?”
      唐落枝心中有鬼,不敢正面回答:“师兄,你先停手,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可辩驳的?”他加大灵力催动,与汲灵妖阵勾结的数条灵脉顷刻间断裂,璀璨的脉络立即灰灭下来。
      唐落枝看着断裂的灵脉心中一颤,但看向师濯痕的眼中却满是担忧:“师兄!此阵法存在了近千年已然化古,已经不是凭你我一人之力就能解除的了!汲灵阵法愈叠愈强你不会不知道,若是你强行冲开,必然遭受反噬,你近千年的修为难道不要了吗?!”
      他当然清楚,可那又如何。“若不能用在正途,我这一身灵力修来何用?”
      “渡劫啊!师兄!”随着驱魔阵的爆发,又有几处灵脉断裂,唐落枝再也按耐不住冲上前去,“天劫就快到了,若无灵力加持,你渡不过去的!”
      师濯痕施法将她拦在了阵外,“我修道并不是为了长生。”
      “道君手下留情啊!”二十四仙府掌门姗姗来迟,一个个跑的头上全是汗,这才勉强赶上唐落枝的步程。
      师濯痕抬眸扫了一眼,看见那些熟悉的面孔暗自冷笑:“仙府的规矩如今看来都是死的了,你们还敢来,是等着我亲自处罚吗?”
      “师兄!”唐落枝拦在他们身前,“不劳师兄出手,我定会好好处罚他们。”
      二十四灵脉现下除的只剩荣锦宫一脉了,这一脉最大,灵力最丰沛,所有人都焦急地看向唐落枝,心急如焚。
      “道君,再不出手,仙府根基就要被损坏了!”
      “千年道行,真就要毁在今夜了!”
      “道君!”
      “师兄!”唐落枝咬着牙,终是无可奈何,“汲灵阵你可以去除,但亏损的灵力,你必须从师祖身上另外寻回来!”
      师濯痕微微缩紧眼睛,按耐不住的怒火在心底燃烧,头一次,他这么想要突破控制,将火烧到这群不识好歹的人身上。
      “你再说一遍。”他一字一顿,缓缓转身面对众人,滚滚雷声在云层中炸响,闪电突破天际,将天空照得煞白。
      “众多灵脉皆需师祖供养,可她若强,封印总有一天关不住她,她若突破封印卷土重来,届时必将生灵涂炭,人间变成炼狱。”
      师濯痕没有说话,他眼底的怒意愈演愈烈。
      “我知道师兄谨遵法规,使用禁术确是我等的错,我们愿意寻找新的阵法代替此阵,如此,师兄可否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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