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锡皮娃娃兵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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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小镇里来了个蓝眼睛的残疾军官。
这个普通的消息本不该引起轰动，如果不是消息里的人正坐在酒吧里的话。
年轻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坐在吧台上不说话，只闷头喝酒。他眼帘低垂，盖住了灰蓝色的眼睛，面孔雪白细腻，像终年不化的雪。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这个破旧的小酒吧变成了什么文艺电影的片场。
红发的酒保小哥调了杯鸡尾酒给他，说：“先生，这杯是我请你的。”
明河抬起头看他，调酒师面容有种痞气的英俊，钻石耳钉在耳朵上闪闪发光。被明河用灰蓝色双眼凝视着，调酒师恍惚了一刹那，然后笑道：“你只是坐在这里，我今晚的营业额至少翻了三倍。”
明河像是觉得很有意思，笑了一下，说：“你们还招人吗。”
陷害男主被揭穿，被学校扫地出门的剧情后接的是明河就此混迹酒吧夜店，颓废地染上违禁药品。然而首都最近严打违禁药品活动，每个场所不管正不正规都被扫了三遍以上，这个节骨眼上没有老板敢顶风作案。所以只是略加思考，明河就回到了这个角色原本的家乡。
混不下去之后滚回老家，听起来就合理。
在回去的路上，明河倚着车窗，做了个很漫长的梦。
他梦见他抱着膝盖坐着，倚在卧室的门上，凌晨时天空亮起微微的蓝色，他看着窗外，窗帘被风吹得鼓胀。门外是一个人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话：“明河……明河，让我进去好不好。明河，让我陪陪你。”
明河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软弱的语气说话，感觉很有意思，想轻轻从鼻子里哼笑一声，但是眼泪已经从脸颊上淌了下来。
门外的人没听见他说话，沉默一会儿，自顾自地说起来：“我这次没请假就跑出来，回去要被骂惨了。你不知道我们那个傻叉领导多难搞。”
“上天我去了一趟雪山，任务报告还没写完。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雪山里也是有植物和动物的，我还以为全是雪呢。但我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下次你如果出雪山的任务，记得打申请把我带上。”
明河听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地开口：“队长经验比你更丰富，我带你干嘛。”
那个人声音里带着笑，说：“你队长有我会哄你开心吗？”
明河不说话，那个人声音又放低了，很柔很轻，说：“冰川融化的时候，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溪流。阳光照在水面，波光粼粼的。明河，每当我看见这样的场景，我都会想起你。明亮的河水，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吗？”
明河从梦里醒过来，列车还在穿过长长的雪原。在雪原的尽头，就是他的家乡，一座偏僻寒冷的小城。多年前，首都的一个小贵族在巡视领地时，地方官员为了招待他，叫来了几个舞女。
小贵族与舞女春风一度后离开，留下了一个血统卑贱的子嗣。舞女憧憬着那高贵的贵族，那想象中富丽堂皇如皇宫的住宅，那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会，于是从小教育自己的孩子，你同这个小地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的身上流着高贵的血，你要用功读书，你要去找你的父亲，告诉他你的存在，你是你父亲的孩子。
舞女多年积劳成疾，撒手人寰，那个孩子抱着可笑的希冀去往首都，小贵族因他的到来感到喜悦，不是为他流落在外的子嗣终于归家，而是他可以替代自己真正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服兵役。
年轻人读了军校，踏上战场，最终带回一个残疾的身体，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和一枚闪亮的军功勋章。名义上的父亲自他从战场回来后就对他弃如敝履，但他用功勋换取了地位，又在军校找了份教职。他应该知足的，虽然那个母亲描绘中的上流社会始终没有对他打开过大门，但是他至少获得了贵族的头衔，从此再也不是卑贱的平民了。他与那个灰暗寒冷的小城从此一刀两断。
可他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受尽伤害的孩子会想要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哭泣，可帝国领土如此辽阔，却再也没有一个在他哭泣时搂住他的、天真又愚蠢的母亲了。他踏上了故乡的土地。那片土地也如同母亲一样接纳了他。
他坐在故乡的小酒馆里喝醉了酒，记忆里所有拥有过的、又失去过的一切都涌上心头，宛若冬季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喝得烂醉如泥，混乱间不知道滚上了谁的床。调酒师的红发刺眼，耳钉炫目，明河抚摸着他的钻石耳钉，将自己的脸颊贴到他的脖颈上，冰凉的眼泪划过他胸膛。他不知道他这个时候的眼神有多么心碎欲绝。调酒师看了他，低声问，“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调酒师赤着上半身，光脚下了床，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一盒针剂，从里面抽出一根，转头爬回床上，亲亲明河的脸，说：“让你开心一点。”
药液推进肌肉里时明河皱着眉头，不舒服地挣扎了两下。调酒师安慰地哄了他两声，说：“放心，不成瘾的，只是个小玩意儿。很快就不难受了。”
他的话是真的，明河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在美梦中，他重新拥有了他所失去的一切。年轻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冰天雪地的篝火，喷着香水的信纸。金色阳光照得透彻明亮的校园生活。明河喃喃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调酒师又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的名字叫林乔。下次别叫错了。”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明河睁开了双眼。宿醉后浑身不舒服，但小臂有种异样的酸痛。他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针孔，把睡在一旁的林乔推醒了。
“你昨晚给我打了什么？”
“R-79号致幻剂。在地下市场流通的时候大家叫它黄粱，意思是黄粱一梦，能让人看见最想要看到的东西。”林乔还没睡醒，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体验感如何？”
“不错。”明河回味了一下昨晚的感受，说，“还有多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锡皮娃娃兵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