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有你是不可抗力》放戈

69、chapter69

　　淮市中心国际机场的出发大厅里，一道咖色的欣长身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来往的路人都不禁回头多看了两眼，甚至窃窃私语以为她是哪位明星。

　　陈风意看了眼手表——下午2点40分，距离登机还有两个多小时，他依然没有回消息。

　　"女士，您要的白开水。"服务员将冒着热气的陶瓷杯放在她面前。

　　"谢谢。"陈风意礼貌性微笑，手指刚触到杯沿，即刻又缩了回来。

　　好烫——
　　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过这么热的水了，每个晚上，当她渴了要喝水，顾宴辞都会利索地爬起来，然后端着茶杯进来。容量刚刚好，离杯壁还有四五厘米的距离，不会溢出，水温也刚刚好，温温的喝着很舒服。

　　她喝不完的水，顾宴辞也不留着，自己将剩下的喝完。
　　等什么时候她又想喝了，他会重新去倒。

　　其实，他对自己真的很好。
　　好到如果换成其他人，可能会无所谓自己是否替身，老公又帅又有钱，对自己温柔体贴，就这样享受着过日子过到不能过再说又何妨。

　　可陈风意，她眼里容不下不纯粹。
　　她任由那杯热水，搁在桌上，冒着徐徐热气，等它自己凉下来。

　　“老板，喝水——”
　　一杯温水由ARIC递上前。

　　在病床上刚刚转醒的顾宴辞，撑着床沿坐起来，接过水润了润嗓子，喉咙仍然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问：“我怎么了？”

　　ARIC放下水杯："您昨天在葬礼上晕倒了，已经睡了二十个小时了。医生说是劳累过度，嘱咐要好好休息。"

　　他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消毒水的气味，还有手背上的输液管……
　　他试着抬起手，无名指上闪过一道银光。

　　顾宴辞顿时清醒："我的手机呢？"

　　ARIC从床头柜拿出手机递给他，"不用担心公司的事，前几天您已经把急的都处理了，剩下的晚两天再..."

　　顾宴辞没等他说完就解锁了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陈风意的未读消息。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都不明显地微颤起来。

　　"现在已经三点了？"他声音嘶哑，带着点惊慌。

　　顾宴辞的脸色瞬间变得如病床般惨白。他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鲜血立刻渗出，但他全然不顾。

　　"老板！您不能——"

　　"备车！立刻！"顾宴辞已经翻身下床，却因为眩晕踉跄了一下。

　　ARIC连忙扶住他，"您要去哪？您现在的情况不适合——"

　　"机场。淮市中心机场！"顾宴辞甩开他的手，强撑着站稳，"她要走了，今天下午5点的飞机。"

　　他快速给陈风意回了条消息："我在路上，等我。"然后开始穿外套。

　　见这架势，ARIC瞬间明白是谁要走。
　　在这世上，在老板心里，没有任何事会比她的事更重要。

　　他立马打电话安排车辆和司机，并理性分析。"从澳门到淮市，走跨海大桥高速最快也要两小时，现在这个时间..."

　　两人一边说一边大步流星走向电梯，一秒钟也不敢耽误。直到看见老板手背上的血渍，ARIC才停下来："至少让我帮您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

　　顾宴辞这才注意到，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按在伤口上，"车上再说。"

　　黑色商务车已经等在医院门口。
　　顾宴辞一上车就告诉司机："用最快速度，安全范围内能多快就多快。"

　　车子驶上高速时，他再次查看手机，消息显示已经发送出去，但并没有回复。他紧抿着嘴唇，眼神失焦地盯着外面飞驰的风景。

　　ARIC明白，他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无法缓解老板的紧张。只能递过一瓶水和几粒药片，"吃点药，不要在去见她的路上身体撑不住。"

　　顾宴辞机械地接过药片吞下，眼睛却始终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每一分钟都像是被拉长了一般难熬。
　　他早就该告诉她自己是谁。而不是因为害怕一直在等最合适的机会，贪恋当下的美好，终究会在未来引发更大的风暴。

　　焦灼像一把火点燃了他，仿佛陷身烈狱，他坐立难安。

　　路上花的时间比想象中还久，直到5点整，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出发大厅门口。
　　顾宴辞推开车门就往外冲，ARIC连忙跟上。

　　他心里还有抱着一丝希望，开往国外的航班经常会晚点，她也许还没走。

　　"CA7213航班在哪里登机？"顾宴辞拦住一个地勤人员，声音急切。

　　地勤人员查看了一下系统，"柏林的那个？已经关闭登机口了，飞机马上就要起飞。"

　　顾宴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紧接而来的是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墙壁。

　　ARIC一个箭步追上前：“老板，您现在需要坐下来冷静一会。”
　　顾宴辞抬头望向巨大的航班信息显示屏，CA7213航班的状态已经从"登机"变成了"起飞"。

　　他错过了。
　　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班飞机。

　　机场广播里传来甜美的女声："前往柏林的CA7213航班已经准时起飞..."

　　顾宴辞缓缓蹲下身，单手扶住额头。
　　三年来第一次，ARIC看到他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像一块随时都会裂开的黑玉。

　　ARIC不知道如何安慰，因为老板遇到多难的事都是云淡风轻，哪怕他们作为下属急得团团转，老板也只是比平常多喝了一杯咖啡，扔下一句“总有转机”，然后在办公室独自思考一整晚。

　　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在印象中，老板就从来不需要人安慰。

　　"买下一班飞柏林的机票，今天就走。"声音从底下传来。

　　ARIC愣住。
　　顾宴辞的声音不容置疑，"我要去柏林找她。无论如何，今天我都要见到她，当面与她解释清楚所有的一切。"

　　顾宴辞让ARIC回公司，自己则留在了机场，等待下一趟航班……
　　他没有任何的自信，在见面后，在说清楚一切后，她就会原谅自己。但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尽全部的努力。

　　在所有的人和事里，她是他最喜欢的，也最不能失去的。

　　在贵宾室等了很久之后，飞机即将起飞，顾宴辞拿着机票，朝登机口走去。
　　他形单影只，没有任何行李，皮肤因连日熬夜而泛着不健康的苍白，看上去格外引人注目。

　　那双冷漠的眼睛，此刻盯着前方的屏幕，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不住眼白上蛛网般的血丝。

　　“顾宴辞。”
　　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他先是一愣，随后从整个眼眶都红了，缓缓转过身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

　　整界突然安静了。
　　十步之外，陈风意就站在那里。

　　她穿着简单的咖色风衣，衣摆在轻轻拂动，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秋叶。

　　顾宴辞的呼吸停滞了。
　　她的眼睛比记忆中还要亮，整个人似乎瘦了一些，风衣领口露出的一截脖颈白得近乎透明。

　　"你来了。"她说，声音很轻。

　　动作比理智快，她没有伸手，顾宴辞却冲过去拥抱住她，将头搁在她瘦弱的肩上。她身上弥漫着橙花香水味，混着机场咖啡厅的焦糖气息，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腔。

　　“你怎么没走？”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因为你说你在来的路上，但我没等到你，所以改签了晚一点的飞机。”她没有推开他，但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环住他的腰。

　　“如果晚一点，我还是没来呢？”

　　“或许我还会买更晚的飞机。”她带着丝笃定，“你说要来，我当然会等你，直到最后一班。”

　　陈风意感觉到脖颈处有液体滴落，湿湿的。
　　于是她也变得更坦诚了点，带了点几不可闻的叹息：“因为我，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喜欢你一些，在不喜欢之前，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肩上重量陡然减轻，她对上一双湿透了的眼睛。

　　“我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一直以来都只喜欢你一个人，因为太喜欢，所以才想尽办法换个身份接近你。我知道，我的行为卑劣不堪，但我当时真的……用尽所有手段都想靠近你。”

　　有些冰凉的手抚上她柔软的面颊。
　　顾宴辞的声音很轻：“你可以原谅我，这样不择手段的喜欢吗？”

　　她推开那只手，分不清眼前的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陈风意：“你不是喜欢徐雪吗？我们之前从未见过，你怎么喜欢上我的，喜欢到需要不择手段？”

　　“徐雪？”顾宴辞皱眉，“我从来没喜欢过她。”

　　前面的人陆续登机，马上就到他们了。顾宴辞提过她的行李，一边朝前走一边说，“我们之前见过，上了飞机，我慢慢跟你说。”

　　两人的座位并不在一起。顾宴辞寻找空姐帮忙，询问陈风意邻座的女士是否愿意换座，他愿意帮对方支付本次的机票费用。

　　于是，他坐到了她身边。
　　飞往柏林的航班很长，他们可以慢慢聊，这一次，他会告诉她所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