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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花折鹅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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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的第二天虽然在家里面以睡觉为主要形式耗过去了,但是后面几天肯定不可能这样,云浔在莞城待了好几年,什么好地方都已经去过了,越沛然回来才一年,工作也忙,估计没时间去那些地方玩。
所以……“把你的时间交给我吧。”
云浔俏皮地吐了吐舌,眼睛闪着光。
于是在国庆假期剩下的日子里,越沛然被云浔领着去了很多地方,古镇园林,名山盛景,一一看遍。
这天下了点细雨,但是天气不冷,只能算得上凉爽,而假期已经过半。
清水镇的河水蜿蜒,天上细雨霏霏、云雾重重,来来往往小舟纵横,乌篷船上船夫悠闲地划着桨。
云浔和越沛然坐在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闲聊,茶炉上水汽氤氲,旁边凑着四碟杏糕。
“你怕不怕船翻?”云浔眨着眼睛问。
越沛然挨着她更近,云浔:“干什么?”
“翻了咱们一起摔下去。”
越沛然八风不动:“我会游泳,到时候救你。”
云浔轻嗤一声,抬手去捏越沛然的脸,把脸颊两边的肉都挤到嘴唇边上,像个河豚。
“谁要你救?我也会,看不起谁呢?”
外面的船夫听见了两个人的聊天,于是乐呵呵地开口:“姑娘啊,我划了这么多年船了,就算再来两个人也翻不了,你就安心坐着吧。”
云浔探头出来,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伯伯,我们开玩笑的,您的船稳得很。”
船夫朗声笑笑,划着船往前,木桨搅动着碧绿的河水,雨点打在上面泛起一阵一阵的涟漪。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云浔靠在越沛然肩上,在摇摇晃晃的乌篷船里,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船沿的声音,原本只是闭目养神,或许是因为氛围太闲适,或许是因为身边倚靠的人太温暖,云浔渐渐落入了一阵好梦。
也不知为何,竟然会梦见这样久以前的事情。
那是七八年前的一个冬天了,婺城的初雪来得很早,那一年也不例外。
云浔每天早上照例抖落花房门口压垮青竹的积雪,那天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图书馆,时间太久,梦境也没有原由。
她是一个人出门,却不是一个人去图书馆。
她再次在小区里碰到了同样要去图书馆的越沛然,两个人进图书馆之前还拐了个弯去买了杯热饮。
现在的云浔清楚那并不是什么巧合,当初的云浔却懵懂着一知半解。
图书馆里很安静,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每一排整整齐齐的书籍好像都闪着耀眼的光。
在这样的耀目之下,馆内的每一个人都显得渺小。
云浔从书架里抽出了一本古典神话,越沛然跟在她身后不远。
她借走了那本书,越沛然跟着她一起借了本神话书。
“你也看这个啊?”那个时候的云浔这样问他。
街边的树枝上还挂着白雪,越沛然一直看着她,眼神深切而珍重。
这是那些年她不曾注意到的,她已经记不得那些年到底错过了多少这样的目光和那个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与试探。
在这次梦里,一切都被她刻意地强化、在心里不断地清晰明了。
“你之前说很有意思,我刚刚看了几页。”
“里面记载了一位太阳女神——羲和。”
“平时听见她,别人都认为是一位男神仙。”
越沛然淡淡地叙述,云浔将耳边垂落的发丝挽在耳后。
她看向他的目光淡然又无力,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你和她很像。”
这是梦中的最后一句话,越沛然的声音矜贵而清冷,但话语中又含着一抹清浅克制的温柔。
你和太阳一样。
云浔醒了,她正被越沛然抱在怀里,从船上下来。
“你怎么不叫我?”云浔双手环上越沛然的脖颈,睡眼朦胧。
越沛然低低笑了笑:“你睡得熟,就没叫。”
“没事,你接着睡,我抱你回去。”
云浔轻轻点了点头,靠在了他的肩头,声音慵懒而轻柔。
“我梦到你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你。”
越沛然垂眸看了看她:“那个时候的我怎么样?”
“很好很好,就像月亮一样。”
云浔双眼轻阖,唇角勾起:“你笑起来就像冬天晚上的月光。”
“比什么都好看。”
干净明亮,和白雪交相辉映的时候最纯粹清冽。
那个时候曾令她见之不忘。
云浔的意识松散,迷迷糊糊中越沛然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轻得像幻觉。
“这世上也只有你这样珍视我了。”
婺城的葱岭镇终年云雾缭绕,但是都是人工的,为了创造这样的氛围,给前来旅游的游客更好的体验。
这从他们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候还天真地以为是自然景象。
转眼又是一年,桃花开了又谢,就连油菜花梯田也谢了两次。
云浔和越沛然没有选择云雯提供的西式婚礼的提议,反而把仪式办在了葱岭镇,选择了中式的宋韵水上婚礼,这里面云家和越家共同出了不少力。
花船沿河迤逦出一道画中才有的梦幻光景,河道两边的亲朋好友竞相欢呼,司琛和林慧在里面极其打眼,他们两个拎了两个花篮沿路撒花,毕竟是之前扬言要当花童的。
张舒媛在他们旁边都要抬不起头了。
云浔一袭青绿婚服,梳起云髻,头戴发冠步摇,手执刺绣团扇,化着合适的珍珠花钿妆,俏生生地立在红船上,看起来很端庄华贵。
越沛然发间簪花,一袭红色婚袍长身玉立在船头,正凝目看向云浔那边。
隔着很远就捕捉到了那双明亮熟悉的眼睛,他看不清团扇下的面容,可唯有那一双眼睛是此生绝不会认错的存在。
新娘泛舟而来,碧波荡漾,两船碰面,新郎行三辑之礼,然后三书六礼迎新娘入船。
越沛然忍不住去牵云浔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年少时闯入他心门的女孩子在他的身边,现在是他们的婚礼。
一切都美好得像梦,他觉得是上天恩赐。
“那这样说的话,我就是你的天欸。”
云浔的下半张脸被团扇遮住,此刻正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和越沛然说话。
她脸颊两侧贴着珍珠,看起来整个人也很珠圆玉润,像稀世珍宝。
越沛然的眼眸里满是笑意:“你早就是了。”
花船沿河而下,到桥头靠岸停下,越沛然牵着云浔走过了石桥,在人群欢呼中一路沿着古镇的青石路走到了花神庙。
云浔看着沿路拎着花篮的司琛和林慧,偏头一笑:“他们两个也不嫌累。”
越沛然莞尔:“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咱们也送一份大礼。”
云浔:“……我不要当花童。”
花神庙前一路玉兰花缀满枝头,粉白色花瓣飘飘扬扬,花香扑面而来,幽远绵长。
两人在花神庙前净手祈福,在殿前三拜告谢天地。
堂下人声鼎沸、无尽的欢呼雀跃与拍手叫好,在满座高朋中,我们的爱意通天彻地。
等仪式完成之后云浔和越沛然才一一去向来参加婚礼的宾客致谢。
云天齐拍了拍云浔的肩膀,眼眶微红,显然是舍不得女儿。
“小浔,要是不开心了就回家。”
越沛然忍不住开口:“爸,您放心吧,我不会让她难过的。”
云天齐瞪了他一眼:“你最好是。”
云浔握着母亲季元罗的手,安慰道:“我不开心了您该担心您女婿,我怕他不是挨我打就是被我赶出门。”
季元罗听着她这么不着调的话,破涕为笑地嗔她一眼:“你啊……”
云浔伸手抱了抱她,安抚地拍了拍季元罗的脊背:“我会幸福的。”
“嗯。”
云雯在旁边站着,她今天穿了一身很端庄的旗袍,金线勾勒出一簇又一簇木兰花,越循然站在身旁,两个人的手交握很紧。
阳光从他们衣物上的金线反射出别样的光华,云浔和越沛然笑着叫他们。
“姐姐,姐夫。”
云雯皮笑肉不笑地瞥了越沛然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到了云浔身上,这恐怕是云浔从她脸上见到过的最温柔的神色,和以前故作温婉不同,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的爱护。
云雯的视线扫过妹妹颈间的璎珞项圈,又流转过她发间的桂花冠,眼中莫名多了几分湿意。
“怎么想起来戴这些?”
云浔轻笑:“这是你成功谈下第一笔生意的时候送我的,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以前都没戴过。”
她的神色认真:“但今天很想戴。云雯,我以前都没认真叫过你姐姐。”
云雯深吸一口气,语气如常:“没什么,以后还长得很,又不是不见面了。”
越循然揽着妻子的肩膀,笑着说:“对啊,以后又不是不见了,二妹和妹夫以后多回来就是了。”
越沛然牵着妻子的手,在她看过来的熟悉目光之下,应了一声。
“姐姐姐夫说得是。”
越家的长辈也来了,就在不远处,无论是云浔还是越沛然都能感觉到从那边投来的目光。
云浔感知到越沛然的僵硬和不自在,于是反客为主地握紧他的手,在越沛然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绽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就和以前很多时候一样,每当越沛然感到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看到云浔朝他笑一笑,便什么也没关系了。
他们牵着手,在越家的长辈面前敬酒,知礼守节,从容不迫。
越笙的目光在越沛然身上停留,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话。
最后的最后,他们来到了司琛、林慧和张舒媛面前,气氛陡然轻松。
司琛一手搭在越沛然肩上,一手拍了拍云浔:“恭喜你们俩了,终于修成正果,比我和林慧还快。”
越沛然给了他一手肘:“谁让你不成器啊?”
云浔在旁边附和。
林慧看着他们笑得高兴:“我也不说其他了,你们两个是我看着走到一起的,一定要幸福。”
云浔握了握她的手:“我们当然会,你们也要。”
张舒媛面无表情:“你们是不是忘了我。”
云浔和林慧挽着她的手大笑:“舒媛,无论你以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我们都相信你能过得好,就算没能遇到能执手一生的人,但别忘了还有我们。”
他们五个人笑得开怀,说着那些很久以前的笑话和故事,共享着久违的快乐。
婚礼很圆满,就像他们的人生,不一定事事如意,但即使经历了阴差阳错、命运使然也还是终得圆满。
婚书的样式是越沛然手绘的,是传统的龙凤呈祥的纹饰,金墨挥洒在红色婚书上,看起来相得益彰又吉祥如意。
云浔徐徐展开这一卷婚书,行云流水、笔酣墨饱的字迹映入眼帘,不难看出写字之人的用心。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腱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你的字还是很漂亮,写我的名字时最好看。”
云浔抬眼,正对上越沛然垂下的眼眸,他的身后有华灯初上、烟花绚烂,却都不如那双熟悉的眼睛明亮。
越沛然俯身在云浔的耳边,嗓音低沉温柔,一滴温热的水滴落入她的颈间,轻柔得像幻觉。
“你是我不败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