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酒篡位笔记》四叉叉鱼

196、第 196 章

　　高垂的幕布之后，乌城曦摘下墨镜，将大衣换成线条笔挺如长枪的西服外套。

　　芝华士威士忌立在门口，一言不发，面如死灰捧着一份黑色的文件夹。

　　乌城曦打好温莎结，上前从他手中抽走文件，简单翻阅：“修订的最终版？做得不错，怎么一副日本岛要沉了的样子？”

　　“冰酒大人。”芝华士低眉塌腰，看见棕发女人露出玩味的笑后，立即改口，“乌城小姐，日本岛应该一时半刻沉不了，但是不是有些人的世界末日……已经到了？”

　　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精英律师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腿在发抖。

　　乌城曦的唇角就更上扬了一点：“你是个好律师。”她又朝幕布的前端一点下巴，“那边发言的人，和你一样是个好下属，还是个好人。”

　　二十八度的中央空调似乎并未让她的吐息变热，却也并不寒凉：“我对黑白的界限也没那么执着了……对于我来说，你们占到一个条件就够了。”

　　虽然当初主动提出加入组织有为了保命的成分在，可芝华士清楚，这些年，他借着组织的势不说是杀人越货，却也干了不少暗地敛财、欺压无辜的勾当。

　　他想，该庆幸至少保住了命吗？

　　“现在还需要律师团在公众面前对日本警方表示出强硬态度，去忙吧。”乌城曦没再理会他，低头在合同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宫野明美走完了开场的礼节性流程，她退到台边的刹那，大厅内的所有顶灯一瞬熄灭，只有环绕场周的落地灯还亮着。

　　而后一束冷白色的光自上而下跟着行至台前的另一个身影移动。

　　“欢迎各位莅临乌丸财团。”镜头和目光尚未捕捉到真容，那人真挚又傲然的轻缓声音便通过音箱环绕了整个厅堂，如同带着碎冰的河水流淌。

　　棕发女人站到了演讲台安置的收音话筒前，朝着席下正中的方向颔首，又从左到右用视线逡巡过所有隐在黑暗中的人。

　　昏暗的光线像一条毯子，吸去了记者和各界精英们原本还存在的细微嘈杂。

　　光芒只打在乌城曦身上——她站在这里，这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乌城曦，乌丸财团总部暨各子公司，以及八咫会社、鹿野科技……”她省略了一长串会社的名字。

　　“总而言之，我是集团目前的最高股份持有人。通俗意义上讲，也就是它们的主人。”

　　她朝下垂眸，昏暗的光线里，许多摄像头高高举起，机位后的采访者们表情变换。

　　场内禁止闪光灯拍摄，所以这是现场直播。

　　列席前排的日本财经报主编举手，在得到乌城曦首肯后起身：“乌城小姐，您的意思是，横跨五大洲的贵财团管理者已经变更了吗？”

　　“是的。”

　　“据我所知，乌丸财团因为经营范围过于庞大、家族成员数量众多，在每个大洲的公司掌控者都各不相同。”财经部主编遵循着记者的社交礼节，提问时并未抬头与乌城曦对视，言语间却暗藏机锋。

　　“是因为近期财团的高层们纷纷遭遇不幸，所以您不得不力挽狂澜，将所有才财富资源集中掌控吗？”

　　“是的。”乌城曦依旧点头，甚至还语气里还带着赞赏，“我们家族一贯奉行不擅入公众视野的谦逊原则，吉原主编对乌丸财团的内部事务如此了解，还敏锐地率先提出了疑虑，这份关切之情实在让人动容。”

　　“……”像是有飘荡的剑锋悬在头顶，吉野主编哑声落座。

　　坐在后排席位的绫小路文麿身着便衣，食指伸在口袋里抚弄着不离身的松鼠朋友，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财经报主编所坐的方向。

　　这人在东京警视厅发到京都警署的近日逮捕名单里。

　　挺有意思的，东京□□又一次发生暴乱后，多位警界高官被袭击后，警视厅做出了一副严查与之紧密相关的乌丸财团的样子。

　　对现在堂而皇之出现的乌丸话事人却是一副谨慎观察、并不限制行动的样子。

　　看台上这个棕发女人方才的眼神，她怕是已经察觉了会场内便衣警察的存在。

　　乌城曦调试了下话筒，继续道：“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财团名下所有立项启动的盈利性项目与公益性项目都不会停止运转，已经签订多方合同而还未落地实施的项目，多数也还是会照常进行。”

　　乌丸财团的总部和子公司放项目遍布各个国家，雇佣员工和间接就业者多达上万人，连北极洲都有个两百人的旅游项目开发公司。

　　肯定有组织成员隐藏在这些产业里，但如果一刀砍下去，先流血的永远是管理层以下的普通人。

　　全部解雇也不现实，这些商单里不乏和当地政府的合作，也有和里世界事务无关的白道企划。

　　参加联合搜查的机构们当然想像摧毁组织一样，迅速瓜分乌丸财团，但在乌丸家族几十年如一日的慈善洗白、财产转移下，财团有三分之二的产业是达不到直接查收的标准的。

　　就算要查收，各国机构和产业所属地的政府政府之间也有很多的皮要扯，剪不断理还乱。

　　这就给了乌城曦操作的机会。

　　也没人比她更有资格划分这座黑白混杂，又庞大如深渊的金山了。

　　尽管业界有所预料，但当乌城曦说出这番话后，现场依旧一片哗然。

　　大财阀内部的权力变动轮不到外人管，但在乌丸财团牵扯进警界大案的时候，这位理事小姐如此高调宣布风波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意，是问心无愧，还是打点好了上下关系，过于嚣张？

　　从今日会场诸多带着杀气的黑衣安保看，乌丸财团摆明了和□□有点关系，现场的新闻界人士倾向于后者。

　　乌城曦并未制止场下随时提问，很快，又有人举起了手，她将一缕变短了的长发理到耳后，同时比了个“请”的手势。

　　身姿板正的中年记者站起来，带着东京的口音问：“乌城小姐东京日前发生了多起针对高层警官的袭击事件，其中不乏有民众死伤。您对一名被逮捕的、姓鹿野的炸弹犯应该有所了解吧？他很有特点——因为那是个生理学上不折不扣的智力残障人士。”

　　“鹿野吗？”乌城曦眯起眼睛，状似回忆，“是的，我的一位堂姐夫、鹿野科技的前社长确实有一个智力残疾的弟弟。”

　　记者继续问：“根据贵司两周前的讣告，鹿野科技的前社长夫妇在加拿大不幸意外身亡，而鹿野次郎失去了仅剩的成年人亲属后，接收了鹿野科技全部股份的乌丸财团是不是对他负有一定的监护责任呢？”

　　乌城曦向观众席第一排的一侧看去，芝华士给他的律师助理递了个眼神，助理一下子站起来：“这是实际上并不成立的指控，东京炸弹袭警案的嫌犯鹿野次郎与乌丸家族并无亲属关系，在法律上，我司没有任何人应该为他的违法行径负责。”

　　“可此前，也正是你们限制了鹿野科技董事会成员，以及他们亲属的行动自由——鹿野次郎在被教唆犯案前，是在乌丸财团的监视下的！”

　　中年记者举起从公文包里拿出的一沓照片，掷地有声，“鹿野科技的产权已经完成法律过渡，尽管当局审核的时间过快，我们也无可置喙。但，乌城小姐，您享受着灰色地带上的便利，总不能在负面事件东窗事发时，就临阵脱逃吧？”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乌城曦看这个中年人眉宇间一股正气，言辞上的质疑也摆出了客观依据，就知道这大概是真的敬业的记者，而非哪方势力的探子。

　　她笑道：“如果我要临阵脱逃，又怎么会站在各位面前。我对日前日本各地的不幸事件深表同情与遗憾，并因为意外卷进了案件中，正积极配合着警方进行取证。”

　　“我感到抱歉，为了避免干扰案件的调查取证、占用不必要的公共资源，在官方出具更详细的调查报告或传唤书前，我司不接受，且没有义务解答任何媒体对于这方面的关切与疑问。”

　　三言两语之间，棕发人就暂且撇清了和一连串案件的联系。高帽子已经架上，饶是从业多年的资深记者们，也不好继续揪着鹿野次郎的问题不放了。

　　“我们有另一个问题。”胸前带着“京都
　　经济快报”铭牌的人举起话筒，“乌丸小姐，您的家族把控着日本首屈一指的大财团，您认为乌丸家的家族成员接连在近期离世，只是因为巧合吗？”

　　一个名为尤里斯的记者在北美的社交网络上放出了一份家谱，自知名影星克丽丝、底特律实高官安德森所属的温亚德家族开始，繁复的线条跨越七十多年，连接起了一个个在欧美国家声名显赫的名字，且似乎还未终止。

　　尽管尤里斯的账号随后就被封禁，那份家谱被截停下载，训练有素的第四权从业者们依旧敏锐地找出了家族树图片中的重点一脉。

　　即在七十年间，分别改用了多个姓氏的乌丸家族的成员们。更多的死亡事件被重叠在了一起，事情就越发令人细思极恐了。

　　京都快报记者虽然用的是问句，但他的言下之意是，比起巧合，这更像是针对性的谋杀事件。

　　显赫大家族中的多起谋杀通常意味着什么呢？

　　看过狗血悬疑剧的人都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