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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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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屿阔想得挺好,真做起来却无比艰难,在当今社会,他单纯作为个打工人,除非成为行业精英,否则要攒下来大几百万的钱实在太难了,如果没有祖父和段青寂留给他的钱,他怕是连作为目标中最基本阶梯的第一个百万都需要几年时间才能勉强攒下来。
他已经比别人占了许多先机了。
但还是不够。
他尚且年轻,而年轻通常也等同于无法彻底掌握自己的人生,他需要付出的远大于自己所期待拥有的。
林屿阔坐在窗台上,双腿自然下垂着,轻微晃动,他侧头看着房子里昏暗的角落处,低声说:“我现在是这么想的,但总觉得,太慢了,也不够稳妥。”
顾知然看着他那略显怅惘的表情,扯唇笑了下,慢悠悠地说:“陷入感情里的人,总是想得太多。”
他叹息着摇摇头,从一旁拿起烟盒,掂出根烟含住,又冲林屿阔勾勾手指,示意他把打火机扔过来。
林屿阔瞧着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觉得他俩根本聊不到一块儿去,也摇了摇头,抬起右手将掌心里攥着的打火机扔过去。
顾知然伸手接住,将香烟点燃,半眯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才稍显满足地说了句:“你这么想,但段叔叔未必愿意买单。”
“你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吗。”顾知然说:“他不缺钱,也未必愿意要你的钱。”
“他不缺,但是我想给。”林屿阔说。
顾知然忍俊不禁地看着他,出声感叹了句:“恋爱脑是要遭雷劈的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无私奉献的性格呢?”
他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始终捕捉到一个字眼,并精准地说了出来:“你现在应该去当慈善家。”
林屿阔瞥他一眼,抬手在面前挥了挥,挥散眼前漂浮着的那层白烟,说:“我当慈善家,然后资助你重新念十年书,挺好的。”
顾知然当即便摆摆手,认了错:“得了吧,高中那苦逼日子,我可不想再重蹈覆辙了,还不如一剑杀了我,我现在这日子多潇洒快活。”
“你要真潇洒,还回国干什么?”林屿阔一针见血道。
顾知然站得有些累,干脆直接坐到地板上,双腿盘着,身子向后倾,单手撑着地板,也支撑着身体倾斜的角度,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潇洒够了呗,得回家干点儿正事儿了,要不大家都以为我在外面玩嗨了,忘记自己姓什么了,都要一窝蜂地上来抢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了。”
林屿阔正经了些,问他:“终于准备接手家里的生意了?”
“嗯。”顾知然悠悠地应了声:“也差不多到年纪了。”
明明记忆里上次两人这般面对面交谈,身上还穿着简单朴素的校服,面孔上残存着尚未消逝的青涩,但再这么面对面时,谈论的却是“到年纪了”。
时间真是转瞬即逝,抓也抓不住。
顾知然吸了口烟,微微仰起头,抬眼看着窗外模糊悠远的天空,一瞬间目光失神,似乎也有些茫然怅惘。
太快了。
像是忽然之间,就到了这个年纪,理所应当地开始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入手。
顾知然说:“还没玩够呢。”
林屿阔好笑地看他一眼,问:“你想玩到什么时候,八九十岁?还是两只脚都踏进棺材。”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玩一辈子,娱乐至死,快活自在。”顾知然将靠着墙脚的垃圾桶拽到自己身边,往里面掸了掸烟灰,盯着烟尾燃烧的红光,说:“但没人给我这个机会。”
是了。
顾知然他爹也不会允许他只做个玩乐一辈子的纨绔子弟。
顾知然懒得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愿多扯自己身上的烂账,干脆就将话题往林屿阔身上引,接着问了句:“段叔叔挺乐意给你这个机会的吧,他对你真不错,比亲爹都好。”
“但他不是我爹。”林屿阔说。
顾知然笑了声,说:“你要是愿意认,他肯定也认了。”
林屿阔伸长腿,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说:“我要是愿意认,我就不是林屿阔了。”
“是是是。”顾知然咧着嘴说:“打架撒泼恋养父,我叫林屿阔你记住。”
上高中的时候,顾知然就爱说这种押韵的混蛋话,但无奈他文化有限,有时候得强压才能压上,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顾知然提供思路,郭铭葚做文化输出。
这俩人算是搭档的一把好手。
林屿阔直接扔过去一句:“你那搭档呢。”
顾知然立马就不说话了。
林屿阔笑了。
顾知然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说:“你就这样了,林屿阔。”
“哪样?”林屿阔问。
顾知然说:“不是好样儿。”
林屿阔点头说:“我觉得挺好的。”
“那你觉得去吧。”顾知然回了句。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始笑。
顾知然笑得将烟灰抖到了大腿上,他也不恼,就那么笑着用手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嘴上还说着:“真搞不懂你这模样,怎么就把段青寂给拿下了。”
顾知然开始有意改变对段青寂的称呼,但凡不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都直接叫名字。
毕竟林屿阔和段青寂好上了,他再叫段青寂叔叔,也挺奇怪的,搞得跟林屿阔把他亲叔给拿下了一样。
林屿阔没说话,而是冲他勾勾手指。
顾知然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将烟盒和打火机扔到林屿阔怀里。
只见,林屿阔点了支烟,故作成熟稳重,压低声音装着低音炮,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吧,靠个人魅力。”
瞧瞧。
他又装上了。
顾知然佯作恍然大悟,拉长音调“啊”了一声,说:“原来是靠这么个绝招啊。”
林屿阔还应和句:“你以为?”
顾知然又开始笑,他将烟蒂摁灭,扔进垃圾桶里,双手向后撑着地板,看着林屿阔,倏地说了句:“别人知道吗,你俩现在的关系。”
林屿阔脸上的表情也缓缓收敛几分。
这个话题下藏着的含义太重。
林屿阔沉默几秒,才说:“除了你,没别人了。”
共同认识林屿阔和段青寂的人里,只有顾知然知道。
换句话说,林屿阔和段青寂之间的进展,暂且只拘泥在他俩的小世界里,甚至没法再向外伸展多余的苗头,从而让其他人得知。
毕竟,林屿阔和段青寂曾经的收养关系,已经注定了他们无论产生什么多余的感情,都只能偷偷的、悄悄的,像公主百层床垫下的豌豆,隐藏在黑暗中,充当罪恶的佐证。
这是林屿阔和段青寂心照不宣的事,也是林屿阔迟迟没法再进一步的拦路石。
就算他们真成了恋人关系,但那和现在这样接吻、上床、整日视频通话,尽量从忙碌中勉强抽出时间来苦中作乐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没法让真正认识他们的人知晓实情。
林屿阔只能偷偷的,对着完全不认识段青寂的同事,说一些“这是我男朋友”的假话。他甚至没法实话实说地介绍段青寂这个人。
因为他想介绍给别人的段青寂,都是那个和他拥有最深羁绊的段青寂。
这也是最不能让旁人知晓的。
顾知然盯着林屿阔,无言半晌,陡然开口说:“郭铭葚怎么和你说的?”
林屿阔呼了口气,刚准备开口回答,就听顾知然自顾自地说:“他是不是说我没给他回应,或者是我俩不合适这种话?”
林屿阔回忆片刻,才应了声:“差不多。”
顾知然笑着摇摇头,说:“林屿阔,咱俩都了解郭铭葚家里的情况,他爹就是个混账东西,他妈幸幸苦苦给他养这么大,虽说他家里人还挺多的,亲戚不少,但他妈只有他一个孩子,始终指望着他能有大出息。”
言尽于此,该懂的都懂了,无需多说。
林屿阔垂下眼皮,没说话。
顾知然也没再继续找其他话题。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沉默良久。
顾知然才拍拍屁股站起身,转身回了卧室,当然,他不忘扭头看林屿阔一眼,提醒一句:“明天还要上班呢林哥,早点儿睡,有什么闹心事儿都留到明天晚上吧,我带你出去嗨皮,刷我的卡。”
林屿阔很浅地勾了下唇角,应了声:“抽完这根烟就回去。”
顾知然先上了床,盖着薄被,枕着小枕头,准备强迫自己进入梦乡,以最快的速度调好时差。
林屿阔回到卧室的时候,他闭着眼面靠墙壁,呼吸还算平稳,但是不是真睡着了,只有顾知然自己才知道。
林屿阔关了灯,脱掉拖鞋上了床。
一夜无眠。
刺耳的闹铃声响起时。
林屿阔率先睁开眼,他将手机从枕头下摸出来,解锁给段青寂发了条信息,但这次他没打字,而是发了个“早”的卡通表情包。
顾知然被闹铃声吵得脑袋也跟着嗡嗡响,他没好气地翻了个身,口齿含糊地咕哝了句:“林屿阔早上好,动作轻点儿,别弄大动静,我刚睡实。”
林屿阔无奈地应了声:“知道了少爷。”
顾知然紧锁着眉头,没动静了。
林屿阔动作利落地洗漱完,就发现段青寂回了他的信息。
关于那三万块钱的事儿。
段青寂:[不是我转给你的钱,怎么了?]
林屿阔看着那条信息,一时觉得自己的生活真是太过混乱,明明特努力地赚钱,斤斤计较地攒钱,却偏偏连自己卡里多了三万块钱都是三年后才发现。
他现在还能到哪儿去找这笔钱的源头?
林屿阔“啧”了一声,将自己脑袋里有关那段时间的记忆再次从头到尾捋了几遍,得出来的结论只有——那年应该是多了几笔奖学金。
毕竟除了段青寂,就只可能是学校。
林屿阔干脆回了条。
[没事儿,昨晚算银行卡里的账来着,记忆有点儿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