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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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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段青寂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林屿阔已经坐在餐桌前,从背后看,头发有些凌乱,估计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就下楼等着了。
阿姨在厨房里忙活着,正在收拾厨余垃圾。
段青寂脚步停顿了下,便继续向前走,他拉开林屿阔对面的椅子坐下。
察觉到他的到来,林屿阔抬头看了眼。
两人对视时,面上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平静。
段青寂动作毫不停顿,坐下后拿起手机給某位委托人回了通电话,声音低低地对那头讲着话,一段话落,他拿起桌上的拿铁喝了一口,才继续说下去。
林屿阔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单看林屿阔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段青寂设想中的惶恐与愧悔统统都没有,甚至在两人再次不经意间对视上时,林屿阔还勾起抹恰到好处的笑,说了声:“早。”
段青寂放下杯子的动作停顿一秒,才对林屿阔点点头。
林屿阔不会不知道段青寂已经发现了监控。
昨天凌晨,段青寂就直接找人上门,将家里除了林屿阔房间外的各个角落都彻查了遍。这趟行动历时五个小时,声势浩大,最终搜出二十五个微型监控。
其中,监控安置最多的自然是段青寂的房间,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就藏了十个监控,其中甚至有两个就藏在段青寂每日入睡前都会瞧上几眼的天花板上。
无孔不入。
再看看林屿阔如今这人畜无害的表情,段青寂只觉得头皮发麻。
偷窥是所有欲望中最为狰狞的,因为它是有预谋的,是需要步步为营、深思熟虑的,也是后续走向最为多样的。偷窥可以引发更强烈的占有欲、摧毁欲,从而滋生出求不得的妒恨,进而产生监.禁、暴力、侵.犯。
最终,痴念变为堕落,直至千疮百孔。
段青寂垂着眼不再去看林屿阔,打完电话,他简单吃了两口,就擦了擦嘴,起身准备出门。
“就吃这几口吗?”林屿阔慢悠悠地咀嚼着嘴里的东西,手里攥着叉子,仰着头看段青寂,接着问:“没胃口吗。”
“嗯。”段青寂没回头,这么应了一声,往常这种对话会直接终止于此,但这次,段青寂却又咬着字眼重复了遍:“没有胃口。”
看见某些人就觉得倒胃。
林屿阔觉得自己可以这么理解,
林屿阔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眼眸漆黑,直勾勾地盯着段青寂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阿姨在此刻从厨房里探出头,冲林屿阔问了句:“段先生走了?”
她走出来,朝餐桌上看了眼,着重盯着中央摆着的那盘蘑菇汤看了会儿,才满脸可惜道:“这蘑菇汤段先生也没喝上一口,你白起这么早了。”
林屿阔拿起勺子直接在蘑菇汤里舀了一勺,自己尝了口,而后笑着说:“没事阿姨,就当起早练厨艺了,不亏。”
阿姨叹了口气,还准备说什么,林屿阔也站起了身,直接上了楼。
“不吃啦?”阿姨提高声音问。
林屿阔扭头看她一眼,笑了笑,说:“太困了,回去补个觉,阿姨桌上饭菜你也不用收了,等我醒来吃。”
“诶,知道了。”阿姨说。
阿姨走得时候特意放轻动作,生怕吵醒楼上睡觉的林屿阔,但实际上,那个说要睡觉的人却蹲在卧室里,正面无表情地拆着房间里剩下的几个微型监控。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代表它们没有用了。
林屿阔冷着脸,将掌心里的几个监控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卸载了手机里的监控软件。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气,从衣柜里找出套运动装穿上,就出了门。
“然儿,看什么呢。”郭铭葚从后面窜出来,直接把胳膊搭到顾知然的肩膀上,探着脑袋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郭铭葚的动作没个轻重,脑袋直接磕到了顾知然的脑门儿上,磕得人家直眼冒金星。
顾知然倒吸着凉气,后退了步,说:“郭子,你偷摸给我买保险了啊,直接给我撞马路中间去得了。”
郭铭葚嘿嘿笑了两声,说:“没没,对不起嘛。”
顾知然无语地“啧”了一声,把手摊开,将手机屏幕转到郭铭葚的方向去,说:“林屿阔说他中午过来。”
“啥时候?”郭铭葚凑近去看屏幕上的聊天内容,接着问:“林哥咋不给我发信息,我要闹了。”
他这话刚落,顾知然就冲着某个方向扬扬下巴,说:“去吧,你林哥在那儿呢。”
郭铭葚一抬头,就看见林屿阔正站在对街,头上戴着宽大的卫衣帽,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双手插兜。他这副模样出现在学校门口,乍一看还有点儿像那种打架的时候被摇过来的冷脸社会老大。
“几日不见,林哥依旧威风。”郭铭葚瞧着周遭那些盯着林屿阔看的学生,点评了句。
顾知然没理他,抬步径直向前走去。他走到林屿阔身边,先是将对方上下打量了番,才问:“还出国吗?”
前一阵那“失踪”闹剧,顾知然也知道,毕竟当时段青寂可是找人都找到了他这儿,还让李祚调了他的通话记录。
任谁被强硬地调取个人隐私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因此,顾知然对段青寂的态度复杂了些。
“不出了。”林屿阔说:“闹这么一场,算是留下来了。”
顾知然盯他半晌,觉得他闹这出完全没必要,真要不想走,直说不就好了,但林屿阔不是胡闹的性子,能这么做,绝对是有原因的,至于原因到底是什么,顾知然还有些拿不准,他别开眼,说:“搞不懂你。”
林屿阔垂着眼,语调平淡地说:“我也搞不懂。”
顾知然又瞅了他几眼,但没说话,郭铭葚就跑过来,照旧习惯性地把胳膊甩上来,就要往林屿阔肩膀上搭,他嘴里还说:“林哥,你啥时回来上课啊,你不在这几天发生可多事儿了,然儿都谈对象了。”
郭铭葚神神秘秘地问:“你猜是和谁。”
林屿阔瞥他一眼,说:“隔壁班那个。”
“不是。”郭铭葚满脸得意道:“猜不到吧,我当时也可意外了。”
他还要继续卖关子,顾知然就先开口说:“十五班的一个女生,你不认识。”
林屿阔挑挑眉头,问:“隔壁班那个呢,你俩不是正打得火热吗。”
顾知然摆摆手,满脸不在意道:“聊得好是一回事儿,真能在一起是另一回事儿。”
“是吗。”林屿阔笑了下,说:“聊得不好还能在一起?”
郭铭葚迫不及待地开口道:“这你不懂了吧,有的人看起来可讨厌你,实际上心里对你在意得不得了。”
他又开始装情圣,故作高深道:“毕竟她最讨厌你,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算是挺特殊了吧,这时候你要是哪天突然变了状态,她肯定就特关注你,心里还要想‘诶,这傻逼怎么变得不一样了,我得多看两眼他到底要卖什么药’。”
顾知然勾着唇角看他扯,倏地接过话题,看着林屿阔意味深长地说:“差不多是这意思,欢喜冤家,先怨家后欢喜。”
林屿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顾知然看他兴致不高的模样,话里藏话地问:“情场失意?”
郭铭葚是个慢半拍的,问:“什么情场…..啊,是说林哥之前提过的那个‘男朋友’不?”
不过另外俩人都没理他。
林屿阔扭头看了眼顾知然,说:“单方面的情哪算得上情场。”
“怪不得。”顾知然了然地勾勾唇角,放低声音说:“这次出来放风,是又碰着什么事儿了?”
“干坏事儿被抓呗。”林屿阔说。
“哪种程度?”顾知然问。
“放别人身上能被打死的程度。”林屿阔说。
顾知然没忍住笑出声,他抬头看天,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没被打死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林屿阔将卫衣帽摘下,随意地拨弄了两下头发,嗤笑着说:“不敢自作多情。”
“那就伏低做小。”顾知然干脆地接话。
林屿阔垂下眸,不知在想什么。
顾知然看见他的神情,笑了声,接着低头看手机,给他那个女朋友发信息。
郭铭葚看着打哑谜的两人,满脸茫然,闭上张着的嘴,没忍住咕哝了句:“你俩怎么开始藏小秘密了。”
“没有。”林屿阔心情好转,把胳膊搭到他脖子上,开玩笑地说了句:“我俩在这儿装深沉呢。”
郭铭葚撇撇嘴,说:“真是受够了。”
几人一起吃了顿饭,吃完饭,顾知然和郭铭葚回学校上课,林屿阔随便找了个咖啡厅坐了会儿。
这咖啡店开的地段不好,除了学生之外基本没人光顾,因此店里就只有林屿阔一个人,店里员工也无所事事地偷偷玩着手游。
看着时间差不多,林屿阔起身去隔壁书店买了几套题册,然后就打车回家了。
回去之后,林屿阔就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面接着研究段青寂给他写的错题集。
该说不说,虽然段青寂已经毕业多年,但到底从小到大都是站讲台上领奖的好学生,有些东西在脑袋里记得死死的,他写的错误点分析也是简洁到位,连林屿阔这种脑子八成新的学渣都看得进去。
到段青寂往常回家的时间,林屿阔已经写了几页练习题,虽说还是十题九错,但总归不是那种连符号都不认识的瞎错,而是仔细计算后的惜错。
林屿阔拿着题册到客厅里等着段青寂回家,但随着钟表指针一寸寸地转动,滴答滴答声在安静的客厅内兀自响着,段青寂迟迟没有回家。
林屿阔频频抬眼看钟表上的时间。
这一幕几乎和记忆中被段青寂“冷处理”的那段时间重合到一起。
林屿阔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终于,等待长达两个钟头时,门口传来了钥匙插进锁孔里旋转的声响。
林屿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他将题册放到茶桌上,握着笔,低头佯作认真思考的模样。
“咔哒——”
门开了。
林屿阔扬起抹笑,扭头看过去。
“段青寂,你回……..”
剩下的话瞬间堵在喉咙里。
只见。
段青寂被另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搀扶着,满身酒气,紧闭双眼。
男人看见林屿阔时,有一瞬意外,很快便化作种平静的了然,他冲林屿阔点点头,说:“青寂喝醉了,我送他回来,打扰了。”
礼貌疏离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可这些都不重要。
林屿阔在意的是——
这个男人他见过。
在几年前。
在段青寂上一次醉得不省人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