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风澜起》柚伊司

1、突降婚约

　　檀香袅袅的闺阁里，程栀宁身子轻颤。梦中的一声轻唤，令她猛然睁眼，只见李嬷嬷推门而入，手中托盘放着一碗莲子羹，问道:“宁小姐，许是又梦到夫人了？”

　　程栀宁接过莲子羹时指尖微颤，温声劝道："宁小姐且宽心，夫人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归来。先趁热用了这羹汤，养足精神才好等夫人消息。"

　　自程夫人与哥哥失踪那日起，程栀宁便好似失了魂魄，她总望着母亲曾走过的地方，希望母亲能够回来。

　　话音未落，内侍江小晓急忙赶来：“宁小姐，宫里来人了，令你去接圣旨！”

　　程栀宁心里满是疑惑，问道：“宫中下旨，可是为了何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只见王公公，展开那幅明黄卷轴，“因禁卫军统领萧晏霖，戍边守国，功在社稷，当择良配，以彰恩赏。经礼部合议，钦定兵部尚书程华廷嫡女程栀宁出身将门、仪态端庄，且性情温婉，故与萧统领结为秦晋之好，择吉日完婚。钦此！”

　　她被这则突降婚约吓懵了，还将自己许配给了那个素来不喜的萧晏霖，虽然没见过本人，但是只听他作风就很不喜！”

　　程华廷在旁侧提醒程栀宁接旨："宁儿！圣旨在此，快接旨啊！"

　　程栀宁起身接过王公公手上的圣旨，程府众人将王公公送出府门，待那马车消失在街角，府内显现一片死寂。

　　程栀宁转身，满脸不愿地看向程父，问道：“父亲，方才之事您为何如此镇定？”

　　程华廷开口道：“宁儿，你且说说，这萧统领，又怎的不是一位良配？你心中那些忧虑，为父自然知晓。只是，若你能嫁与萧统领，对你并无坏处，对咱家或许也有帮助。”

　　程栀宁听得此言，更是满心不解，父亲却对这桩她极不情愿的婚事如此上心，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期盼。

　　程栀宁攥着帕子的手骤然收紧："可女儿这副残躯……怕是萧统领不会接纳。”

　　程华廷他自然知晓女儿的心思，她是皇后身边的人，现在的病态是伪装出来的，而萧晏霖却是皇上心腹，女儿夹在中间，自是顾虑重重。

　　他沉吟片刻，只道：“世间之事，岂能尽皆如表面所见？有些情由，自有其深意。宁儿，莫要只观眼前，或有许多你未曾料到的另一面呢。”

　　说罢，他轻轻叩了叩女儿的椅背，便转身缓步步入内室，留下程栀宁站在原地。

　　程栀宁攥紧袖口，问道小晓："父亲这是话里有话？"

　　江小晓垂首：“阿叔素来稳重，从不做无的放矢。他既如此说，想来萧将军必有隐情，绝非表面那般简单。阿叔认准之事，断然不会有差。”

　　程栀宁心中更是焦躁，她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弄清楚萧晏霖的意图。她略一思忖，便对江小晓道：“小晓，你且去萧府那边，探探风声，看看萧晏霖对此事是何态度。”

　　江小晓立刻应道：“是，宁小姐，我这就去。”

　　程栀宁又思量片刻，不放心让小晓一人前去，那萧晏霖权势滔天，谁知他府中是何光景？她决定亲自前往，也好有个照应，便道：“小晓，你且稍候，我随你一同前去。”

　　江小晓一听，顿时急了，连连摆手：“不行，宁小姐！您若去了萧府万一惹恼了他，岂不更添麻烦？还是我去吧，我自会小心。”

　　程栀宁却已顾不得这些，说道：“放心小晓，我现在还是皇上钦点的未来萧家夫人，他不会把我怎么着的，你先去探探路，我随后便到，多加小心便是。”

　　江小晓见她态度坚决，不敢再劝，只好应下，匆匆离去。

　　程栀宁待小晓身影消失在拐角，遮去面容上几分病态，也随即跟上，脚步匆匆，直奔萧府而去。”

　　程栀宁来到萧府，门外侍卫见状问道:“所来何人？”

　　程栀宁解下腰间玉牌掷过去，牌上写着“程府程栀宁”的字样，守卫见是未来的夫人，便立即露出笑容，说道:“原来是宁小姐，您里面请。”

　　程栀宁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在外守着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守门们对视一眼，没再阻拦，让她进了府内。

　　一脚踏入，程栀宁收敛心神，目光在府内扫过，试图捕捉任何异常。可没等她探明方向，身后忽然多了一道黑影。程栀宁猛地回头，发现是萧晏霖。

　　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姿如松，冷硬挺拔。手中长剑斜斜垂下，剑柄却只隔着一拳的距离。那距离近得让她心头一跳，冷汗瞬间渗出。

　　程栀宁只听萧晏霖说道:“宁小姐胆子倒是不小，都只身进我府内了。”

　　程栀宁并未闪躲，她知道萧晏霖是不会杀她的："果然萧统领呀，这迎接客人的礼倒是很别致。"

　　程栀宁借着月光看清他剑穗上坠的羊脂玉穗，正是在早年间丢失的那块。她忽然踮脚贴近他耳畔："既然想要杀我，何不给个痛快？"

　　剑光陡然大盛，程栀宁却趁机扣住他持剑的手腕，恶意地咬重每个字："还是说……统领大人舍不得？"只见萧晏霖剑尖调转了方向。

　　程栀宁开口植入正题说道：“不知道这赐婚之事萧统领怎么看，我是来与你商议退婚的。我身子弱，拖累不起萧统领，萧府的门，我更是无福进。”

　　萧晏霖忽地逼近，见着她腰间流苏：“你腰间的宫绦是皇后亲赏的样式，程姑娘能骗得过我？”

　　程栀宁镇定的说道：“大人许是看错了，不过是寻常丝绦……”

　　“别演了。”萧晏霖冷笑，“我曾在皇后宫见过你。”

　　程栀宁脸色微变，试图扭转局面，说道:“既已如此，我们更不合适了。你辅佐皇上，我侍奉娘娘，立场早已对立。”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皇后？”萧晏霖眼神如刀，“这门婚事，是皇后自己应的，你不知道？”

　　程栀宁不信，语气也冲了起来：“萧统领，就算你向着皇上，也不该编这种话来挑拨！娘娘不是那样的人！”

　　萧晏霖声音冷了下来：“你我皆是棋子，被他们当筹码罢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还是回去吧。”

　　程栀宁想回去问个明白，可萧晏霖已先一步堵住她的话：“别白费劲了。他们决定了的事，绝无反悔的可能。做我萧家夫人，又有何不好？就算你退了这门亲，他们就会放过你吗，抗旨可是重罪，还是你想让程家满门替你陪葬？你是个聪明人，可知该如何衡量。”

　　这话戳中了要害，程栀宁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那我有个条件。婚后各安天命，面上是夫妻，背地里各走各的路。你若同意，现在就签字画押。”

　　“好。”萧晏霖干脆应下，“我答应。这就令人拿纸来。”

　　“不行，”程栀宁立刻阻止，“你亲自写。这事，只能你我二人知道。”

　　萧晏霖执笔在宣纸上落下数行墨字，待墨迹半干，两人各自按了指印。契约既成，程栀宁转身欲走，却被他出声唤住："更深露重，我送宁小姐回府。"

　　"小晓，出来吧。"程栀宁轻叩车壁，江小晓攥着剑鞘行礼："宁小姐，小晓跟在马车后便是。"

　　萧晏霖唤来表弟徐崇文，将缰绳掷与他："阿文，你骑马跟在这位姑娘车侧。"

　　"既入我萧府辖地，便要全须全尾地送出去。"徐崇文翻身上马，"程姑娘先请，徐某随后。"

　　车驾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里，车轿内一片寂静，萧晏霖说道："看宁小姐可不像久病之人。能在中宫跟前当差，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当如萧统领所说。”车娇子缓缓停在了程府门口，“只是今日之事，还望萧统领全当未曾见过。”

　　萧晏霖点了点头：“云小姐既这么说，便依你。”他看着程栀宁步入程府，随即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徐崇文看出来了便说道:“看样子表嫂还是深得表哥之心呀！”

　　萧晏霖拍了一下徐崇文说道:“不可能，我二人怎能有好的未来？”

　　徐崇文笑着边走边说:“表哥，人生是自己掌握的，不是别人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