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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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的另一侧。
侍卫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将白绒绒精心藏匿的海令双手呈上。
洪声面色凝重地补充道：“陛下，白绒绒不仅详细询问了各海族间的势力纠葛，更将近期各族呈上的奏章反复研读...”
“撰写时更是特意屏退左右，连仆都不让近前，独自斟酌了整整三个太阳时！”
“他如此处心积虑，所图恐怕不小！”
溯壬修长的手指接过那卷绞纱，墨绿色的眼眸冷冷扫向白绒绒的寝殿，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寒光。
这只不知死活的小海兔，竟敢与人合谋给他下毒。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这小东西铤而走险。
他是想要领地？又或者贪图王族权柄？还是另有所图？
溯壬修长的指节缓缓展开海令，低沉的声音裹挟着刺骨寒意，一字一顿地念道：
“蓝珊珊，白斑斑，吃完一起躺板板。”
墨绿色的瞳孔微微眯起，这难道是某种暗号？
他继续往下念，声音渐沉：
“若贪嘴，啃半瓣，明年海葵坟头乱...”
溯壬的瞳孔骤然收缩。
毒海葵！白绒绒分明是在含沙射影他！
他的额角青筋暴起，理智让他深呼吸一口，克制着怒火往下看。
海令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郑重标注着：务必将此令传唱各海族，并在海兔族聚居地的礁石刻上此谣。
溯壬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行字上，几乎要将海令烧穿，胸口剧烈起伏，身体都在微微震颤。
克制个屁！
白绒绒竟还想将他中毒的事情传唱全海族！
谁给他的胆子！
溯壬暴戾地掷向老人鱼怀中，力道之大直接撞得对方踉跄着倒退数步。
“这就是你说的所图不小？”溯壬的声音裹挟着杀意。
老人鱼见溯壬如此动怒，仓皇地俯跪在地，哆哆嗦嗦地打开海令。
这小海兔究竟写了什么，竟能让一向沉着冷静的溯壬如此暴怒？
待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后，老人鱼眼前一黑。
这小海兔手握至高无上的权柄，竟然就写了这几句不知所谓的儿歌！
“陛下明鉴啊！”洪声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地面上，冷汗直冒。
“这...这...”他绞尽脑汁地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
突然，他灵光一闪，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乍现：“陛下！我知道了！”
“您想想，这小海兔明明可以直接索要领地，却偏偏只写了这首可笑至极的童谣，这是为什么？”
“陛下！他分明是在故意示弱，以拙劣之态来蒙蔽我们啊陛下！”
溯壬剑眉紧蹙，冷声道：“可巫医诊断过，他确实记忆全失。”
“正因如此才更可疑！”洪声激动地直起身：“失忆了竟还能写出海令？！”
“仆大胆猜测，白绒绒也许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也说不定！”
溯壬眉宇间阴云密布，越想越觉得洪声所言有理。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墨绿色的眸中暗潮翻涌。
“一只小小海兔，竟敢如此愚弄本尊。”
没想到白绒绒那张天真无辜的小脸下，竟藏着如此深沉的心机！
溯壬唇角扯起一抹冷笑，眸光渐沉，声音寒彻骨髓：“倒是本尊小瞧他了！”
他冷声道：“明日，本尊亲自盯着他！”
……
翌日，
白绒绒迷迷糊糊地想着：今日的阳光怎么来得这么晚。
小触角缓缓地朝四周探了一圈，却捕捉不到半分阳光。
他只得惺忪地睁开双眼。
视线聚焦后，白绒绒望着陌生的穹顶，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人鱼王了。
白绒绒蹑手蹑脚地下床，穿过宽敞的寝殿，绕过巨大的珊瑚丛屏风，不经意间瞄到了溯壬的床榻。
他轻轻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靠近床榻，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生怕惊扰了榻上安眠的美人。
白绒绒猫着腰蹲在床边，托着腮帮子，看溯壬的睡颜看得入神。
爱妃的睫毛可真长......
他的视线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在淡色的薄唇上流连片刻，又继续沿着凌厉的下颌线，滑过线条分明的锁骨。
目光触及衣襟间若隐若现的饱满胸肌时。
白绒绒肃然起敬。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松散的黑纱衣料轻轻往上一提，勉强遮住那一点。
“你在做什么？”溯壬骤然睁开眼。
“啊——！”白绒绒吓了一跳。
他慌忙收回手。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
随后抬起小脸，眸中盛满十二万分的认真，肃然道：“朕在守护亚特兰的最大瑰宝！”
没开玩笑，真的很大！
溯壬深吸一口气，将小海兔那不知所谓的话抛在脑后。
那双锐利的眸子却如淬了寒冰的刀锋，自上而下，将白绒绒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刮了个通透。
确认对方身上确实未藏匿任何威胁，他修长的手指才几不可察地微动。
悬于白绒绒身后的无形风刃悄然溃散，“噗~”地化作一缕轻柔气流，拂过他颈后飞扬的白发。
“诶？”白绒绒疑惑地摸了摸后颈残留的凉意，“哪来的风？”
溯壬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歪风！”
待洪声伺候两人换好衣服后，溯壬径直迈出殿门，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冰冷的命令：“跟上。”
“啊？去哪？”白绒绒完全没反应过来，满脸茫然。
溯壬脚步微顿，不耐烦道：“不是去勤勉？”
“哦哦哦！”白绒绒这才如梦初醒，眉眼窃喜般微微弯起，小步追了上去。
……
白绒绒陷在宽敞豪华的软椅里，屁股却像扎了海胆似的，左挪挪、右动动地扭来扭去。
余光还时不时偷瞄着身旁的溯壬。
没想到爱妃竟然真来陪他勤勉，人鱼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他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让爱妃深深为他着迷！
白绒绒故作严肃地板着脸，郑重其事地翻开昨日未完的海令。
他沉思片刻，握着笔杆的小手微微发颤，刚工工整整写下几个大字。
“白绒绒。”
溯壬低沉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诶？”一直竖着耳朵留意溯壬动静的白绒绒，倏地抬起脸，立刻望过去。
一双眸子亮得惊人，“爱妃怎么了？”
溯壬修长的手指着那海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拿来。”
白绒绒忙不迭起身，屁颠屁颠小跑到溯壬跟前。
内心美滋滋地想着：爱妃果然被朕的魅力迷住了！
他殷勤又体贴地将海令在溯壬的桌面上铺展开来，小心翼翼地抚平边角。
特意露出自己刚刚写好的、墨迹未干的标题大字——《毒海葵安全警示条例》。
随即扬起小脸，笑眯眯地、带着点小得意问道：“爱妃也对毒海葵感兴趣吗？”
溯壬的视线精准地落在“防止中毒”那四个工整却稚气的大字上，眸色微深，眼尾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标题，不动声色地试探：“这是关于毒海葵的海令？”
“嗯嗯嗯！”白绒绒用力点着小脑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朕不是吃毒海葵中毒了嘛...”
他挺起小胸脯，努力摆出忧国忧民的王范，“所以！朕就想着，借童谣来提醒海族的子民，不要贪嘴误食有毒植物！”
溯壬目光沉了沉，并不相信他的说辞，追问道：“就为了这个？”
白绒绒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触角也跟着轻轻晃了晃：“噢！还为了海兔一族！”
来了！ 溯壬掌心无声收紧。白绒绒终于图穷匕见。
他心底冷笑，等着白绒绒开口向他索要领地。
却听见那小海兔突然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小手烦恼地摆了摆：
“唉！海兔们啊，最是管不住嘴了！毒珊瑚、毒海绵……见什么都要啃两口！”
“所以——！朕还打算印些毒物图鉴，”白绒绒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比划着，“要让他们一个个熟读并背诵！”
溯壬耐着性子听了一堆鸡毛蒜皮，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重重叩了两下，终于忍不住点破：“海兔一族，并非不是天生嗜食珊瑚、海葵。”
他墨绿的瞳孔锁住白绒绒：“不过是对浅海不擅捕猎的族群而言，这些无用的植物，是最容易得的食物。”
换而言之，海兔是因为没有领地，才被迫吃这些毫无营养甚至有剧毒的植物充饥。
“对呀对呀！”白绒绒丝毫未察觉他语气中的深意
掰着手指说道：“所以朕还要在浅海播撒无毒海葵苗，再设个‘举报毒海葵有奖’……
见白绒绒还在和他绕圈子，溯壬的眉头越皱越紧，声音又沉了几分：“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白绒绒拧着小眉头苦思冥想，片刻后，他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
“啊——！对了对了！他们还爱啃海藻！
不过海藻大多无毒无害，顶多拉个肚子，朕就没往那警示条例里写！”
白绒绒一副“我考虑得多周全”的得意小表情。
溯壬：“……”
他抬手，指腹用力揉上突突狂跳的太阳穴，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他凝视着眼前这个，为毒海葵之事苦思冥想的白绒绒。
难道，事实真的如他所说……
白绒绒只是因为自己中毒失忆，所以推己及人想要警示全海族，而非存心讥讽他？
溯壬虽不怎么关心这些海族琐事，却也深知篮威海葵之毒的凶险。
这等剧毒连波罗术这等大巫医都束手无策。
若是白绒绒能借此事让族人有所戒备警惕，或许真能挽救许多人鱼的性命。
更何况，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毒海葵之事，亦能让那潜藏于暗处的下毒者知晓——白绒绒，尚还活着。
横竖对他都没有弊害，不如放手看看白绒绒耍什么花样。
溯壬眸光沉静如渊，修长的指尖蕴着无形的威压，在海令的空白处轻轻一划。
一道璀璨的金色印记骤然浮现！人鱼王族的徽记在海令上流转，凝聚，最终化作一道不可磨灭的、蕴含着无上王权意志的烙印，深深铭刻其中。
“就这么办吧。”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话音未落，溯壬已然起身，玄色衣袍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度，只留下淡漠至极的一句：
“本尊倦了，余下的事宜，你自行安排。”
……
白绒绒杵在原地，眼巴巴望着那道玄色修长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的幽光中，清澈的眸子里浮起一层真切的困惑。
他歪了歪头，触角无意识地卷了卷，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小声嘀咕：
“爱妃看着身体强壮，怎么刚坐了一会就说累了。”
白绒绒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自己身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暧昧痕迹，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他的眼里充满了“我懂了”的震撼，忧心忡忡自语道：“果然是——肾虚？”
他的声音虽轻，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书房内侍从们的耳中。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霎时瞪大了双眼！
仔细想来，王上确实常常夜不能寐，清晨又迟迟不起，脾气更是阴晴不定——
这些都是肾虚的症状！
众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越想越觉得有理。
毕竟，白绒绒是王上唯一的妃子，肾不肾虚他最清楚了，他说的话绝对不假！
白绒绒痛心疾首，定是自己前些时日与爱妃太过缠绵，才伤了爱妃的根本！
朕失忆前居然是个不知节制的昏君啊！
白绒绒越想越发自责。
不行！爱妃待朕如此好，朕岂能放纵自己？
为了爱妃的身体着想，从今日起必须节制！
白绒绒打定主意后，立即挺直腰板，一脸严肃地翻开奏章，开始勤勉。
今天他要早点下班，和爱妃一起用膳，哄爱妃多吃些补肾的海参、牡蛎、海马...
让爱妃好好补身体才行！
白绒绒提笔一字一句地认真编写着海令，全然没发现周围仆从奇怪的表情。
奇怪的流言悄无声息地在圣殿蔓延，仆从们交头接耳，眼波流转间尽是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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