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笺》顾裳初

28、chapter28:窗户

　　美国。

　　高楼大厦，灯火通明。

　　玻璃窗上结了一层薄冰。

　　绕北伸出手指，将窗户上的雾气拂开，朝窗外看去。

　　身下的建筑物上，白雪皑皑，窗外还在飘着雪，整个城市像冰雪世界一样。

　　他看到了，自由女神像的建筑物。

　　绕北将棉服里翻译器拿了出来，他英文不好，学习不好，无法交流。

　　黑色的长方形物体呈现在他的掌心中。

　　翻译器小巧玲珑的像国内随身携带的mp3。

　　这个翻译器是租的，几天前就租好了，仿佛早有预料一样。

　　知道他会身赴美国。

　　绕北通过翻译器成功的打到了一辆车子，朝弥南住的地方赶去。

　　跨国电话格外的贵，他继续拿着手机给弥南拨打了几个电话。

　　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美国，纽约州长岛。

　　众多别墅排排落座在这片区域，街道两侧灯火通明。

　　雪花顺着暖黄色的灯光积落在地上。

　　一幢别墅内，旁边的壁炉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照明着屋内。

　　壁炉暖气充斥着整间屋子。

　　弥南躺在软榻上，脸颊上带着氧气罩，胸膛起伏有规律的呼吸着。

　　旁边的医疗机器机器声波线有规律的跳动着。

　　她像个睡美人一样，漂亮安静的躺在那里。

　　房门外，弥笙穿着一身灰色的居家服，倚靠在古红色的围栏处。

　　碎发散落在额间，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烟头猩红，他嘴唇轻抿，下一秒吞云吐雾了起来。

　　“弥先生，针对于弥小姐的实验药，这两天成果看起来一直很稳定。”

　　医生翻看着手中的病例资料表道。

　　弥笙点了点头，“知道了，后面继续。”

　　他声音有些嘶哑，或许是香烟抽多了导致的。

　　医生点了点头，转身朝阁楼走去。

　　弥笙眯了眯眼睛，将手里的烟头按在了旁边的烟灰缸里，朝楼下走去。

　　他今年把弥南骗了过来，再一次，但是这次特殊，这次是为了救活她的命。

　　弥南躺在床上，手指微动。

　　许久。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门外的对话被她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枕头中。

　　弥南缓缓抬手，将脸上的氧气罩摘下。

　　呼吸到外面空气的一瞬间，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弥南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白色的真丝睡裙从小腿滑落，掩盖到脚踝。

　　屋内有地暖，她光脚走到了窗户旁，抬手拉开窗帘。

　　窗外在下雪。

　　弥南将旁边的木凳搬到了窗户旁，她又从沙发上拿了一个毯子，将自己盖了起来。

　　弥南看着窗外的景色，发愣。

　　自从来到美国，电子设备都被小叔收走，每天活动的范围只是这栋别墅。

　　有什么意思呢？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何时，她有了轻生的想法。

　　弥南曾经看到过一本名著，扉页被做了标记。

　　人是不能轻而易举的了断，如果轻易在人世间轻生。逝世后会被钉在地狱的十字架上。永世不得轮回，在世的亲人都将收到痛苦的轮回和诅咒。

　　—————

　　一个小时整，绕北抵达了长岛别墅区。

　　出租车司机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他听不懂。

　　将口袋中的翻译器拿了出来。

　　“你能再说一遍吗。”他对着翻译器道。

　　翻译器上跳出了中文，“司机在向他要车费。”

　　绕北拿着翻译器微微一愣，下飞机直接朝这边赶来了，时间太紧急，他没有换美钞。

　　“抱歉，下飞机太匆忙，我只有中国的人民币，收吗？”

　　他拿着翻译器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几张人民币看着司机。

　　话落，司机表情有点不对，从车内走下。

　　嘴里骂着一些不好听的话。

　　翻译器字幕不断在跳跃着，全都是骂人难听的话语。

　　异国他乡，绕北也不想祸生事端。

　　“抱歉，你别动怒，你带我去换美钞，我给你钱好吗？”他安抚司机的情绪，协调着。

　　司机显然不吃这一套，五大三粗走上前揪起了绕北的衣领。

　　美国的风比江城还要冷一些，绕北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

　　算了，挨打就挨打吧。

　　只要能见到弥南就行，只要不死就行。

　　“Wait”。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男人身后响起。

　　清冷寒冬的街头，陌生的男人帮绕北付了车费。

　　车子离去。

　　“多谢”。

　　绕北一边说着，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人。

　　男人穿着灰色的居家服外面套着暗红色的衬袍，手指夹着烟，白雾消散在风雪中，整个人逆着光看着绕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中国人？怎么跑到这个地方了。”弥笙夹着烟的指尖冻的通红，询问绕北。

　　此刻的场景俨然像一位长辈在街头训斥小辈的样子。

　　绕北顿了顿，言语有些结巴：“我…我来找朋友。”

　　“哦，在长岛？”

　　绕北攥紧手里的翻译器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弥笙收进眼底，他不禁摇了摇头，将烟头扔在地上，熄灭。

　　“你言语不通，从中国跑到这里？很重要的朋友吗？”他再次发问。

　　　绕北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嗯！很重要的朋友。”

　　弥笙没有在询问下去，直接了断道。

　　“在哪里？我带你过去。”

　　“长岛，200-01”。他答。

　　弥笙听到这个门房号微微一愣，哑声道：“跟我来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路沉默，在雪地里走着，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弥笙推开屋门，没有回头对着门口的少年道：“进来吧。”

　　绕北愣了一下，趁着门口的灯光，看向旁边门牌号。

　　“200-01”。

　　绕北抖了抖身上的雪，走进了屋内，顺手带上了屋门。

　　明亮的客厅，壁炉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静谧极了。

　　弥笙坐在了壁炉旁的沙发上，拿起了旁边的电脑。

　　“站着做什么，要我过去请你？”

　　绕北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踩着地板走了过去，鞋子上雪融化成水，在地板上留下痕迹。

　　走近时，绕北才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有些眼熟。

　　他顺势坐在了旁边沙发上，火炉炙烤着他冻红的手指和脸颊，冻冰的头发融化成水滴，顺着脸颊滑落没入衣领。

　　“我认识你！”绕北神色有些惊喜道。

　　弥笙听到这话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头也没抬，看着电脑上的报表，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之前去我表哥家玩，他书房里摆了一张合照，里面有你。”绕北自顾自的说着。

　　话落，男人敲击键盘的手微微一顿，胸腔里发出一声苦笑，不禁摇了摇头。

　　“你来这里也不是跟我说这个吧，很重要的朋友，就在楼上。”

　　绕北听着他的话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抿了抿唇。

　　“她还好吗？”

　　弥笙抬起头来，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看着绕北。

　　“大老远从中国跑回来了，问我，还不如你自己亲眼去看看。”

　　绕北身形微微一顿，亲眼去看看，多么美好的词汇啊。

　　但是弥南会想见到他吗？这样会很打扰她吧。

　　绕北不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知道她怎么样了，不想打扰她。”

　　弥笙听到这话，不禁嗤笑一声。

　　“装什么纯情？说吧，看上弥南什么了？长得好看？还是家里的钱？别说你喜欢她，你爱她。这种话最可笑了。”

　　话落，房间里瞬间沉寂了下来，弥笙不再去看他，将目光放在了电脑上。

　　绕北手指紧紧的攥着沙发垫子，骨节微微泛白，喉结不自然的滚动几下，难以下咽。

　　良久，绕北开口道：　“我能在周围转转吗？”

　　“请便。”

　　绕北起身朝外面走去，临近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弥笙浑厚的声音：“小子，早点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绕北没有说话将门打开，冷空气扑面而来，他毫不畏惧的走了出去。

　　鞋子在雪地里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侧院。

　　二楼屋内，昏黄的灯光从窗户照射下来。

　　绕北顿住了脚步，朝后退了几步，抬眸朝二楼看去。

　　少女身型朝着窗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盖着柔白色的毯子，眼睛闭着，睡着了。

　　玻璃窗上布着薄薄的雾气，上面留下了两个淡淡的印子。

　　从下朝里看有些朦胧不清。

　　绕北眯了眯眼睛，再次细看了过去，两个淡淡的印字是个人名。

　　“绕北”两个字。

　　他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眼眶酸涩微红，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小骗子。”绕北嗓音有些哽咽嘟囔道。

　　上苍有眼，知道绕北盼着弥笙，让他们两个见了一面。

　　她好好的就行。

　　绕北不知道在窗户下站了多久，只知道双腿麻木不能正常行走，恋恋不舍的挪动着身躯，一点一点的朝大门走去。

　　绕北将怀里的一个红包拿出，递给了弥笙。

　　“我要走了，这个帮我转交给弥南，不要跟她说我来过这里，谢谢你。”

　　弥笙看着递过来的红包，厚厚的，微微一愣，伸手接过来。

　　“嗯。”他应道。

　　绕北仿佛没有了任何的眷恋，抬腿朝外走去。

　　“绕北…，你是叫绕北吧。”弥笙开口道。

　　绕北回头看去，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