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笺》顾裳初

23、chapter23:胆小鬼

　　跨年夜结束，长江大桥上交通拥堵不堪。

　　交警在旁边指挥着交通，整整半个小时车道才疏通开来。

　　弥南和绕北在长江大桥上走着。

　　冷冽的寒风带着长江水雾扑面而来，弥南鼻子一痒，脸侧过去，忍不住“阿嚏”打了一个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

　　“我们快走吧，气温降下来了。”弥南拉着绕北的衣角朝前扯去道。

　　弥南私家车仿佛早有预料会堵车，早早的到来。

　　距离长江大桥偏远的地方等待，车子疏散的差不多，才开了过来。

　　弥南见状朝熟悉的号码牌的车子招了招手。

　　“绕北，今天谢谢你们带我来看烟花，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弥南拉开车门，没有回头。

　　柔和的声音夹杂着冷冽的寒风，对着身后的少年道。

　　弥南坐进了车内。

　　绕北始终站在她的身后没有话说。

　　车门被带上。

　　漆黑的车窗内，在明黄的灯光照耀下，隐约能看到少女的侧脸。

　　朦胧不清。

　　绕北放在口袋中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发亮的屏幕，屏幕上面有几裂痕。

　　手机没有套壳，裸机后面有些发黄，看起来是用了很多年没有换。

　　“喂，医生怎么了？”少年滑动屏幕接听开口道。

　　弥南私家车缓缓启动，车窗始终没有降落下来。

　　尾灯亮起，缓缓消失在长江大桥拐角处。

　　“绕北，你母亲又神智不清了，刚才自残了，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需要家人签字，你快过来一趟。”

　　医生的话语犹如冬天的寒冰刺入他的体内。

　　绕北整个仿佛被冻僵了一样，他攥着手机朝前跑去。

　　冷冽的寒风灌入体内，嗓子和肺部犹如刀子划开一样刺痛。

　　他大口的喘着呼吸，神色慌乱。

　　不停的的看着周围有没有可以打的出租车。

　　长江大桥距离母亲的医院还有十几公里。

　　绕北跑红了眼。

　　不知跑了多久才看到马路边的一辆空车，他整个人慌乱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江城第三人协和医院，我加钱，麻烦快点。”他声音嘶哑道。

　　司机朝后视镜打量了绕北一眼，缓缓启动车子。

　　“小伙子抓紧了。”

　　凌晨十二点半的江城。

　　一辆车子在马路上极速的行驶着。

　　绕北拿出手机，手指冻的发红，有些颤抖，不受控制的在屏幕上滑动着。

　　找到了医生的电话，他吸了吸鼻子，点了半天，好几次没有点到。

　　最终稳住了颤抖的手指才拨打了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还没等医生开口，绕北急促紧张的声音响起。

　　“医生，我马上就到了，你先做着手术，不管出现任何结果，我都愿意承担！拜托了，一定要救救我的母亲。”

　　他说话的声音染上一丝哭腔，拿着手机的手都在用力的发抖。

　　好久都没有这么慌乱过了。

　　对方同意下来，电话挂断。

　　绕北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

　　半个小时的路程，司机听到绕北的通话，20分钟就赶到了。

　　绕北拉开车门下了车，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红票子，递给了司机“谢谢”。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医院跑去。

　　“诶，小伙子，你给的太多了！”司机在身后大声喊道。

　　绕北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朝医院跑着，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见。

　　50块钱的生意，净赚了150，司机也不太想赚这个良心钱，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驱车离开。

　　绕北跑到手术室门口整个人因为跑的太急促脸颊涨红。

　　他喘着粗气颤抖着手指拿着笔，手腕有些不听使唤，字体七七八八的签了风险协议书。

　　绕北两个像毛毛虫一样扭扭的写在上面。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小伙子，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你母亲会没事的。”

　　绕北眼睛发酸，死死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他缓缓开口道：“谢谢。”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中的灯光熄灭。

　　绕北整个人紧张的从旁边的铁椅上站了起来。

　　母亲带着呼吸机，面色惨白，眼睛紧闭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绕北快速迎了上去。

　　“小伙子，差点就没救回来了，后面要多加防范注意。”医生摘下脸上的医用口罩，语重心长道。

　　绕北重重的点了点头，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我会的！谢谢！谢谢你医生！”

　　母亲被推回病房。

　　绕北去缴费。

　　银行卡中仅有的几万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刚好交完手术费用。

　　他手里攥着银行卡，整个人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步履蹒跚的朝病房门口挪动。

　　从病房的玻璃窗朝屋内看去，机器上的波线图各有规律的跳跃着。

　　绕北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身体滑落，瘫坐在旁边冰凉的铁椅上。

　　他胸腔带动着嗓音发出了几声苦笑。

　　一切尘埃落定。

　　他在椅子上度过了一晚。

　　早上是被护士小姐拍醒的。

　　“小伙子，醒一醒，睡在这里会着凉的。”护士伸出手轻轻的推搡着绕北的肩膀。

　　绕北冷的不行，整个睡眼朦胧，从梦中惊醒。

　　他活动了一下浑身酸痛的筋骨，哑声道：“谢谢。”

　　护士走远之后绕北站起身来，轻轻的压开了母亲病房的门。

　　母亲躺在病床上，脖颈处被白色的绷带缠上，她双眼紧闭。

　　只有微微隆起的胸膛和呼吸机内发出的呼吸声，响应着母亲还活着的事实。

　　绕北缓缓退出病房，他快步走到护士站。

　　“你好，麻烦帮我看护一下606号病房的病人，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有什么事情立刻给我打电话，”

　　说着他撕下前台的便签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130……”。

　　护士见状点了点头，绕北朝医院厕所走去。

　　洗漱了一番，朝医院外走去。

　　没钱了。

　　母亲的病需要用到钱。

　　绕北抿了抿唇，打了一辆出租车。

　　他报了一个地址，看着车窗外浮光掠影的风景。

　　他又要重操旧业了。

　　开学日。

　　高三六班空出了两个座位，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没有来上学，老师也没有说明原因。

　　苏琦雯这次上学偷偷带了备用机，她下课后跑到厕所给弥南打了电话。

　　电话会响但是一直处于没人接听的状态。

　　绕北的也是。

　　“奇了怪了，怎么都没人接？两个不会昨天去开房了？！！！”

　　苏琦雯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苏琦雯你一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苏琦雯嘴里嘟囔道。

　　再次见到绕北是晚自习的第一堂课。

　　他嘴角带着淤青，额头也是，整个人走路姿势一瘸一拐的进了班级。

　　他搀扶着桌子缓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琦雯见状立马凑了过来。

　　一脸严肃压低声音道：“绕北，你把弥南藏到哪里了！今天一天了都没来学校！我们还都是高中生，不可以胡来！”

　　绕北听完之后，扭头看向旁边的苏琦雯，眉头微皱：“她一天都没有来学？问老师了吗？”

　　说完这句话，绕北咳嗽了几声。

　　带动着身体上的内伤，疼的他直冒冷汗，呼吸不上来，藏在桌下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

　　许久才缓了过来。

　　苏琦雯神经大条的坐在旁边，没太注意绕北这边的情况，所以没发现异样，自顾自的说道。

　　“老师也不知道，你俩昨晚在一起的，现在人怎么还丢了一个？电话也联系不上她，打了好几个，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难道你也不知道？”苏琦雯质问道。

　　绕北摇了摇头：“昨天她家里人把她接走了？我看到她上车之后才走的，昨天我在医院看我母亲，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奇了怪了，算了万一人家家里有事情呢，是不定明天就来学了。”苏琦雯宽慰道。

　　绕北轻轻的“嗯”了一样，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总觉得弥南这次没有来学是因为自己，昨天难道真的是自己太鲁莽了。

　　靠！他暗骂一声。

　　早知道不说话了！

　　在把人逼急了都不会来学校了。

　　一连几天，弥南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在学校，老师也联系不上。

　　绕北坐不住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大大方方的交谈，总这么躲着也不是问题。

　　他身体还没好利索，又逃课了。

　　绕北从学校的墙头翻下，这次没有以往的利索，整个摔了个狗吃屎。

　　腿部再次隐隐约约传来痛感，冷汗直冒。

　　他咬了咬牙撑着旁边的墙，慢慢的站起了身。

　　绕北在学校附近拦了一辆车，将身上的白绿相间的校服外套脱下，塞进了书包里。

　　“师傅，到江城亚西斯私立学校。”

　　绕北报了地址车子缓缓启动。

　　他不知道弥南家住在那里只知道她的学校。

　　她总要去上学的，那自己就慢慢等。

　　两个总要把话说开的，逃避下去是胆小鬼的作风。

　　现在是江城早上七点。

　　他打听过了正是这所学校的入学时间。

　　绕北找了学校对面的奶茶店坐了进去，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热奶茶放在自己的面前，失去了它原有的温度，渐渐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