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登法环]归家之旅》五金卷

31、第 31 章

　　一切都始于那条预言。
　　巫妪握住葛德文的手，声称他将获得无人能敌的武力、万众倾倒的美貌，世上的一切荣誉全都唾手可得，一切幸福都会归他所有。
　　但他的尊头只能戴上死亡的铁冠、加冕为尸体之主，他恶毒的种子将踏过父亲的尸骸，为自己戴上艾尔登之王的金冠。
　　母亲与继父对此付之一笑，但那位潇洒闪亮的男孩本就风流成性，听了这条预言后更是如闻纶音，毫无节制地寻找强大的对象——骑士、魔法师、战士，制造出一个个活奔乱跳的后代，葛德文不在意他的后代被女方带走抚养，也不介意她们再将孩子丢回来，对他而言，自己的后代只是军队里多出的士兵，既然流着战士母亲的血，就应该强悍，凶狠，为了荣耀死战到底。
　　除了你。
　　被预言的后代里，只有你一个人，是他和柔弱的普通女子生下的。
　　弱小的女孩，不受期待的幼崽。唯一值得你父亲称赞的便是遗传了母亲的美貌，那也只是让他多摸了摸女儿的头，并没有给你什么优待。
　　当梅瑟莫第一次见到你时，他甚至没能认出来。
　　你长得不像你那闪亮潇洒的金发父亲，外貌上更多遗传了温柔迷人的母亲，大眼睛明亮有神，黄金赐福在其中闪耀，已经是夜半时分，这备受黄金树青睐的小女孩正满身是泥的站在训练场里，手握长矛，学着大人的样子往假人身上戳刺、横扫。
　　……不，不对。
　　梅瑟莫狐疑地看了一会，终于确定这孩子，在光明正大地模仿他。
　　很难解释他当时的复杂心情，他并不是天生的战士，在童年时经历了相当严苛的战斗，才逐渐将自己磨砺成好用的刀，你和他相比则更加孱弱，可能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不适合战斗。他没有多注意你，匆匆瞥了一眼便离去了。
　　他很忙，他需要让自己更加锋利，才能为黄金律法所用，不应该再为别的事情分心了。
　　第二天、第三天，梅瑟莫每次路过训练场都能发现你在训练，普通人的子嗣，即使有赐福的加持成长起来也很慢，随着体格差距越来越大，你的弟弟妹妹已经长成了战士，而你还是儿童的模样，梅瑟莫不止一次看见，训练时你被自己的妹妹踹倒。
　　他隐隐期待着你不要放弃，终于在某个深夜，梅瑟莫走进了训练场，亲自握住了你持矛的手臂。
　　“……保持用手臂发力。”
　　“！！啊，梅瑟莫！”
　　看见模仿对象本人，你显得非常兴奋，梅瑟莫略微检查了一下你训练的成果，对你的勤奋相当满意，迟疑片刻后，他主动提出了请求：
　　“做得好。你如果愿意的话，要不要做我的学生？”
　　在女孩的金色眼瞳里，炸开了绚丽的光，对方欣喜的模样仿佛让梅瑟莫看到了幼年时的自己——有人指导，这孩子便不用再走他走过的弯路，而高地战士对孩子的教育方式便是让他们赤手空拳与熊搏斗，在你身上显然不适用。
　　除了杀戮的办法，他也没什么能教会你的。
　　你表现得十分勤奋刻苦，这一切都体现在愈发熟练的杀人技巧上，你和长矛陪在梅瑟莫身边，一同走过了青蓝海岸，杀死神皮使徒，登上雪山，迎来了光辉灿烂的生命时代。
　　……
　　……
　　“我的女儿，很喜欢你呢。”
　　那位年轻闪亮的父亲神色暧昧，摇晃着酒杯对梅瑟莫说，话语中的轻佻让梅瑟莫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要这么说，她还只是个孩子。”
　　“你如果早一点行动，现在早就和她有孩子了，”男人不顾梅瑟莫的脸色，用酒杯指了指晚宴中间，“看——她多受欢迎啊！”
　　庆祝胜利的篝火旁，围绕着一圈青年男女，大家都喝了些酒，气氛活跃松快，不知是谁找到了鲁特琴，在琴声中，这些年轻人们两两成对，绕着篝火跳起舞来。
　　让梅瑟莫最意外的，是他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好友——修，他换下了黑骑士铠甲，似乎还仔细梳过头发，正满脸通红地向你伸出手；你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迟疑片刻后站了起来，握住修的手与他一同跳舞。火光温暖笼罩在这对起舞的青年身上，他们看起来是如此合拍，笑意盈盈，步履轻快。
　　“快看他们。我想再过不久，我就要当祖父了吧。”
　　女孩的父亲偏过头，对梅瑟莫开玩笑，谁知这句话竟然彻底惹恼了对方，苍白阴郁的男子一声不吭，直接离场了。
　　……
　　……
　　走到足够远的森林里，梅瑟莫才长出了一口气。
　　想到你可能会挽起另一个男人的手，梅瑟莫便感到由衷的不快，这种隐怒在听见你追上来的脚步声后便如新雪般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窃喜——你抛下男伴，自愿来到他身边了。
　　“梅瑟莫！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不必在意我，去玩吧。”
　　他转过身去，仔细端详着面前体型比他小很多的学生。你眉目带笑，酒精给你完美的脸颊上敷了一层淡粉，你父亲说的没错，你确实不是孩子，但离成家那还远远不到年龄，也许作为长辈，他应该适当且温和的提醒你几句。
　　“你和修的事情…”
　　他尴尬地开了个头，你立刻便红了脸，摆摆手说：
　　“啊！…等一下，停！只是跳个舞，还没到那一步呢！”
　　双手交叠比出一个叉，你看起来并不想和男性长辈讨论恋爱话题，这种忙着和修撇清关系的样子使得梅瑟莫更愉快了，不料接下来话题就转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那你呢？你和别人跳过舞吗？”
　　答案是没有，可是梅瑟莫在面对你的表情时，忘记了要怎么回答；你亮闪闪的眼睛夺取了他假眼中的光明，身上的香气堵塞了他的喉咙，使他说不出任何严厉的话来，他只能摇摇头，看着你放下酒杯，拉起了他的手。
　　“其实我也不太会，你不要笑话我。”
　　你拉着梅瑟莫，他的身高比你长出太多，作为舞伴非常不合适，但是跳舞重要的是心意和自信，只要你足够坚定，你那没有经验的舞伴就不会太怀疑你。
　　明月高悬，树影斑驳，在这寂静无人的夜晚，这对身高过于悬殊的男女在月下笨拙地跳舞，梅瑟莫紧紧盯着你的脸看，这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无法和你在人前跳舞的遗憾，也让他那颗蛇的心脏“咚咚”狂跳。
　　你们是师徒，是比任何轻浮关系都更密切的家人——此刻梅瑟莫心中那贪欲的另一面在兴奋狂喜，扭曲的蛇想立刻缠住这块鲜美的小肉，刺破皮肤、品尝鲜血，你的一身本领都是他教会的，你完完全全属于他。
　　越是认识到你的可爱，梅瑟莫便越觉得悲哀。
　　难道他要为了填满那条恶之蛇的空洞，将你这么甜美的小鸟拉下水吗？
　　怀中的你是如此娇小美丽，学会了他所有的武技，还拥有他注定得不到的、黄金赐福过的身躯。你光洁的皮肤永远不会长出鳞片，罪恶的火焰永远不会将你缠绕，你是他生命的另一种可能——
　　你注定是要走在阳光下的。
　　梅瑟莫竟然想起了那个使你出生的预言，那成为艾尔登之王的，会是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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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城罗德尔。
　　“所以，就这么定了？”
　　梅瑟莫还记得那天你凝重的神色，女王意图肃清塔之民族是绝密情报，但现在他管不了你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了，你正站在他面前，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好像下一秒要拔出刀来和他决斗似的。
　　“…是的，你不必跟我去，我已经——”
　　“我绝不会和你一起去的，梅瑟莫。你明知道女王是要放逐你，还带着那些相信你的人去送死？真是不可理喻！”
　　他的学生为他遭遇的不公而怒不可遏，这份怒火并不是因为玛莉卡女王的决定，而是为了梅瑟莫逆来顺受的态度。
　　“够了，你没有权力为我的部下做选择！”
　　“噢，所以你决定做个听妈妈话的乖孩子是吗？”面对梅瑟莫阴沉到可怕的脸色，你丝毫不惧，继续说，“我以为你是被迫的！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帮你反抗玛莉卡，可你竟然就这样接受了命运！天哪，你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那大逆不道的话，足够让梅瑟莫以母亲的名义杀死你、或是将你扔进监狱，他不应该感到欣喜，更不该觉得黄金树祝福了他——怎样的奇迹让黄金树塑造出了你？他半跪在你身前，单手抱了抱你。
　　“……对不起。”
　　你使劲推开了他，愤恨地将一瓶小药水塞进梅瑟莫手里。
　　“这是遗忘秘药，但现在看来你也用不到它了，留着卖了卢恩吧。”
　　……
　　……
　　火焰席卷了塔之镇，无数老弱妇孺的哭喊诅咒都被梅瑟莫之火所吞噬，神兽被穿刺示众，教堂被烧毁，那座洁白无暇的神之塔也被荆棘封印；饥饿的蛇吃掉了母亲的所有敌人，接下来就开始攻击自己——安卓斯与修发动叛乱，火焰骑士内部流言四起，甚至是法环破碎、整个幽影城陷入不安，这些事情最终都被梅瑟莫平定了下来。
　　[对不受黄金赐福的，降下死亡。]
　　千百年的时光流逝，当他在暗室里听见你的声音时，梅瑟莫第一次深切地意识到，自己被黄金树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