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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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心中一惊，但还没来得及做出阻拦，裴戬就先开了口，半抬起身，伸出手拦住了她。
突然横在面前的有力手臂让沈意忍不住往后一缩，坐着的椅子摩擦着地面发出了一丝刺耳的声响。
来自裴戬的眼神极快地落在他身上，沈母慢了一拍，但也跟着看了过来。
“怎么了？”沈母凑近问道，脸上出现了担忧。
裴戬面上平静，但眼里同样闪过一样的情绪。
沈意现在有些排斥对方的视线，但也只能僵着一张脸对着沈母摇了摇头。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反应会这么大，那条手臂一瞬间让他想起了梦境里被像裴戬一样的怪物按住脖子的情形，他咽了咽口水，像是在压抑心里头的紧张，讪笑着对着二人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晕。”他又单独对着沈母补了一句：“您也知道的，我有点低血糖。”
二人打量的视线同时落在他的脸上。
沈母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见沈意脸色如常，才放下心来，没好气地抱怨：“知道自己有这毛病，还不好好照顾自己。”她叹了一声，刚想坐下，又看见了对面站着的裴戬，这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拍着自己的脑袋：“差点忘了，我这记性……小裴，我这会儿下楼去给你买点吧，我记得楼下应该有间包子铺。”
裴戬早就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掉转过头对着沈母道：“不用了，阿姨。”他笑着说：“这些就够了。”
沈母半信半疑，还是不肯坐下：“真的吗？小裴，你可别跟我客气啊。”
裴戬还没收回手，向上做着阻拦的手势，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只是刚刚顾着和老师在说话，所以才没怎么吃。”
沈意突然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裴戬的声音也突然跟着顿了顿。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同时他的掌心微微用力，让沈母不得不坐了回去：“而且阿姨煮的就很好吃，谢谢阿姨。”
“那好吧。”沈母这才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跟着对面的裴戬拿起碗筷，在裴戬的视线下顺手夹了一筷子凉菜，直接放到了沈意碗里，嘴上还对着裴戬笑眯眯道：“那就好，我真怕你跟我太客气了。”
她像是发号施令一般另外二人说道：“粥都快凉了，那就赶紧吃吧。”她额外看了一眼沈意，语气用力：“可别饿坏了。”
见裴戬三言两语打消了沈母离席的念头，沈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倒也没计较被沈母过分“照顾”，从早上就僵硬许久的肩颈也终于得到机会松懈了一下。
虽然有点没出息，但是此刻沈母强烈的存在感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也在他安心下来的时候，他的胃里立刻感到了一股难耐的饥饿。
他几乎迫不及待地端起了碗，风卷残云般吃着摆在桌上的所有菜。
当他第三次要求添碗的时候，沈母终于笑了出来，一抹早上初见时那股隐隐的担忧：“你倒是留点给人家小裴吃啊。”
沈意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正放下碗筷的裴戬，在他吃的时候，他好像就没怎么见裴戬动过筷子，主动要求添碗。裴戬长得很高大，但是吃得似乎比他还少？
换做以往，他也许会主动问，但是现在……他埋头扒粥，偶尔需要夹菜的时候，都会刻意地避开裴戬。
裴戬浅笑：“没关系，我本来就吃得不多。”端详的目光就落在了沈意身上：“看老师胃口这么好，老师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沈母一边伸手接过沈意的碗，也不等本人回应，就先插了话头：“肯定了，这么有胃口，吃得比平时还多，肯定已经好全了，哎，真是不让人放心……”
沈意有些悻悻然，想反驳，却也找不出理由。
毕竟从昨晚到现在，他似乎就滴水未进。吃得多点不是很正常么？但是他怕又招致质问，只好作罢，背下了好大一口黑锅。
直到沈母去了第四趟厨房，回来之后捧着碗对他半无奈半欣喜地说“已经没有了”，沈意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说实话，他还真的没有一点饱腹的感觉，相反，他还有些空虚感。
沈母瞥了他一眼，很快读出了沈意的表情，耐心对着他道：“你的病才刚好，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先歇歇吧。”
沈意当然也懂得这个物极必反的道理，按捺着自己的心情，顺从地点了点头。
剩余二人早就停下了碗筷，一直在看着他吃。这会儿见沈意已经放下碗筷，沈母就站起身，熟练地开始收拾着残局，沈意看到了，也跟着站了起来，正想帮着沈母一起收拾桌子。
谁想到，滋啦一声，坐在对面的裴戬也站了起来，沈意余光就看道他的表情动作，似乎也是想帮忙一起收拾。沈意正想推辞对方的帮助，下一秒沈母就略显强横地一个动作拦住了裴戬。
她很利落地回绝道：“不用了，小裴，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来收拾的道理。你昨晚帮我守着一夜了，现在肯定很累了，快去歇着吧。”
沈意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手就慢了下来。
是裴戬守了他一夜？怪不得今天早上第一个醒来见到的人是他……
她转头见沈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下子又拍开沈意的手：“你也别来忙活了，睡了一觉应该恢复精神了吧，等会就楼下帮你爸拿一下东西，我刚刚叫你爸在路上买了点补品，你身体这么差，自己以后啊，要学着煲点补品来吃。”
裴戬乖顺地收回手，浅笑着看向了也被沈母拒绝的沈意：“那，老师，需要我一起帮忙吗。”
沈意闻言，立刻摆手。他哪敢再跟裴戬独处？
可裴戬不清楚，甚至眉头微微皱起，眼里流露出被拒绝的不解：“为……”
沈意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理由，好在沈母也跟着出了声：“不用不用，都说了小裴你是客人啊。”她笑出了声：“你呀，也别总是惯着你老师啊，得让他下楼锻炼锻炼。”她掉头看向一边的沈意，挑了挑眉：“你总不至于拿不上来吧。”
沈意简直巴不得裴戬离开，有了沈母推波助澜，他就赶紧点了点头，不过他不敢太明目张胆地表达自己的庆幸，先裴戬快步走出了饭厅：“是啊，是啊，真的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好很多了。哦对了，你今天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先走的，不用继续留在这里。”
他刚想看看裴戬去了哪里，谁料余光就看见裴戬的身影跟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他，那眼神让沈意一瞬间梦回昨晚的梦见，吓得马上掉转目光，强装镇静大声道：“说回来，妈，爸说他已经到了吗？他给你发短信了吗？”
“嗯，应该要到了吧，你自己去打电话问问他吧，我现在没空。”沈母说着，端着碗筷去了厨房，一点都不顾及沈意。
沈意只能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忽略裴戬跟在自己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四处搜寻着手机的踪迹。
昨晚他晕倒得突然，也不知道手机被自己落在哪里了。
他刚想着去玄关那里看一眼，才刚转了个方向，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宽大的掌心正放着一只熟悉的手机：“老师，你在找手机吗？”
裴戬黝黑的双眸正平静地看着他。
沈意心里慌了一下，动作一顿，平复好呼吸才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从对方的手里那里拿走了手机：“嗯，对。”他迟疑了一下：“谢谢。”
“没关系。”
沈意低着头启动了手机，几秒后屏幕就顺畅地亮了起来。握在手里的手机嗡嗡不停地震动，除了跳出来一些常见的推送消息，他还在屏幕下方看见了十几个未接来电。
屏幕右上角显示着百分百的电量，他正思索间，裴戬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像是要验证他的猜测，就在下一秒解释道：“昨晚我进来之后就看到手机掉到地上，我怕老师有什么要紧的工作，就先自作主张帮老师充电了。”
“我有没有耽误到老师的工作？”
沈意有些心不在焉地低低嗯了一声。
“那就好。”对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情况。
沈意没察觉，习惯性地点开了通话记录。
他的视线停了一会儿。
上面显示最新的未接来电，除了来自沈母沈父的，一眼看下来就全是来自于裴戬的来电，时间点正好就是在自己昏迷之后。
他仿佛能看见对方不断地拨打自己电话却又得不到回应的样子。
裴戬的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边：“昨晚，老师突然打电话过来，但是一句话都没说，又突然挂断了，我就有点担心，所以打了好几个。”
沈意出神地想，这已经不止是好几个的程度了。
他一方面觉得对方有些大惊小怪，可是如果换做自己，只怕会做出一样的举动。
裴戬继续说，还好下楼去看情况的时候遇上了沈母，不然他也不会知道沈意会晕倒在家里。
裴戬说出这话的时候隐约带着自责，沈意抬高视线，就能看见对方的眉眼里还带着点懊恼。
就在这一刻，沈意的心里突然一软。
对方关心自己的心情应该不假。况且，他也好像没做出任何危害自己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层，沈意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才转过身，一双眼在今天以来第一次正视着裴戬，认真回复道：“昨晚的事，我还是要好好感谢你。”
裴戬似乎一直关注着他的回应，就在他抬头看着对方的间隙，他撞进了裴戬的眼睛里。
一缕浅浅的笑意自裴戬黝黑的眼中漾开来，像平静的湖面一瞬间荡开了涟漪，他的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纯粹的高兴：“老师没事就好。”
沈意有些不自在地想别开视线，却在抬眼的瞬间看见了对方眼底浅浅的血丝，以及脸上没能掩饰好的淡淡疲惫。
他突然想到自己今天一醒来，对方就立刻赶到房间来查看的情形。
沈意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他看向对方眼眶下的青黑，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看了我一夜？你不累？”
裴戬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
反倒是从厨房里擦着手走出来的沈母接过话头，说道：“对啊，人家小裴太懂事了，不止事帮我把搬你进房，还帮我看着你。本来我打算守着你，他说反正他第二天没什么事，就让他来守着你。”
她感慨着夸了一通裴戬，从他的性格肯定到他的人品，再到为人处世，甚至孝顺父母。
被夸的人脸上还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眼里带着一抹模糊的笑意。
突然，沈母话锋一转，叹了一口气：“老实说啊，我们家这个，虽然也算懂事了，可是他现在一个人住，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做父母的又不在身边，那该怎么办啊……”
沈意心头顿生不详的预感，就听到沈母道：“本来想着要是他身边有个人一起陪着那就好了，就跟小裴你有你对象一样，住在一起，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这样子，我们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
“你说对不对，小裴。”
问的是裴戬，可沈母一直在看着沈意。
这个问题在沈家算是老生常谈，但也只会夹杂在闲聊中，偶尔点一点沈意，根本不会像今天这么直白地摊开来。
沈意无奈地想，果然是他昨晚突然晕倒这件事让他们有了阴影。他懂得他们的顾虑，可是，她居然在裴戬面前提起这件事。
要知道，那人的对象可不是一个人啊……
沈意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至今为止，是不是只有他自己发现了裴戬的秘密，然后还没被对方发现自己“恢复”记忆了？
其他人是不是都还没发现裴戬对象的真正身份？
他紧张地看向裴戬，生怕沈母的措辞会让裴戬产生怀疑。尤其是……他有些神经质地扫量向周围，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没有其他人。
裴戬依旧维持着淡然的表情，耐心地回应着沈母，但细听来却是避重就轻：“老师自己应该也有他的考量。”
“是吗？”沈母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意，却发现自己的儿子直勾勾地盯着裴戬，但神情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胳膊，低声问他：“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沈意被捏得忍不住啊了一声，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沈母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意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视线，赶紧垂着头，对着沈母低声道：“没什么。”
自从醒来之后，沈母就能看出他心事重重，她看着沈意闪烁其词又时不时偷眼看向裴戬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对着裴戬笑道：“说起来，小裴，你都帮我守了一夜了，都忘了谢谢你。不过，你现在应该累了吧。”她走上前拍着裴戬的胳膊：“你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裴戬嗯了一声，倒也没有推辞。
以往挺括的身形微弯着，回应也不比以往那般迅速。
他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沈意，才几个跨步走在了沈母身旁。他站在了玄关口，高大的身材微微俯身，对着送别他的沈母道：“嗯，沈阿姨，要是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随时可以打电话喊我。”
沈意沉默地陪在一边，就听沈母继续道：“哎，真是谢谢你了，小裴，那阿姨可真的就要拜托你了。”
沈意的眉毛抖了抖，头皮发紧：“妈？”你想说什么？
沈母没理会沈意这阵微弱的声音，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反倒是裴戬望了过来。
二人在沈母喋喋不休中对望了几秒。
沈意先败下阵来，撇过头就听到沈母理所当然道：“你也知道你老师不太会照顾自己，那阿姨就麻烦你帮忙照顾点你老师了，毕竟我们没法一直跟在他身边，身边又没一个人看着他……”
沈意头皮发麻：别是要照顾到自己家里了。那时候他都不知道会不会被吓死。
他赶紧表明立场：“妈，你信我，这次只是意外，我保证会让你们放心……”
沈母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早点去做让我们能够放心的事啊。”
沈意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但还是很坚定：“那也不能叨扰别人啊。”
裴戬的视线落在垂头丧气的沈意身上，在注意到沈母期待的目光时，才掉开目光：“不用阿姨提醒，我也会帮忙的。”
沈母一脸感激地想说什么，就被裴戬摇摇头打断了：“之前老师也一直在照顾我，也是轮到我该回报老师的时候了。”他语气轻松，口吻带上了一点这个年纪的跳脱：“我以后会提醒老师多注意休息的。”
沈母这才勉勉强强地嗯了一声：“行吧。有你提醒，我也放心一点。”
沈意看着沈母和裴戬越过自己达成了管教自己的协议，自己有心想说什么，正在这个时候，玄关处响起了门铃声。
离门口最近的裴戬看了一眼一边的监控，顺手打开了门，嘴里对着他们解释道：“是沈叔叔来了。”
门后边是提着大袋小袋的沈父。
他抬眼，看清来人时，语气一点都不意外。
“小裴你也在啊。”
裴戬点了点头，让开了道，想让沈父进来。
“啊呀，你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我本来想让儿子帮你拿的。”沈母直接走上前。
小小的玄关不足以容纳那么多人，裴戬便继续往后退。
沈意抬头，就看见眼前高大的背影，平日里没什么感觉，但现在看起来，不知为何意外地有着压迫感，让他蓦然有些心惊。
裴戬回头微微俯身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打量：“老师，我是撞到你了吗？”
似乎自己发愣的表情让裴戬产生了误会，自己乖巧的学生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往旁边退，可是玄关的空间有限，再怎么退让，他们的肩膀和胳膊不免挨蹭在一起。
何况，沈父也跟着走了进来，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更是占据了不少的空间。
“让一让啊。”沈母拍了拍一把沈意。
看着裴戬勉力一直想要给自己腾出空间，又看着眼前局促的空间，沈意还是叹了一声：“裴戬，你就先进来吧，我来帮他们收拾。”
裴戬嗯了一声，反而转身顺手帮着沈父提起了两个袋子：“那我来帮忙提进来吧，老师你先进去。”他说着俯身问着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沈父，又看了一眼门口：“叔叔，还有别的要帮忙拿进来吗？”
沈父抬头，对着他说了几句，裴戬一一点头。
怎么最后还是变成裴戬帮忙干活了。
沈意看着对方一脸自然地和沈父交流的模样，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他有心想要伸手帮忙，却又被沈母拍了一把：“快点进去收拾一下厨房冰箱，等会我好放东西。”
他只好无奈地哦了一声，退回到了客厅，又走向厨房冰箱前。
打开冰箱门，一股寒气直扑门面，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对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发了一会儿呆，想了想有什么好收拾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意还以为是沈母，把着门，毫无防备地转过头问道：“没什么好收拾的，说起来，您给我买了什么东……”
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裴戬正提着两个袋子，歪着头，看着自己。
身上的那条蛇，盘绕在他的肩上，蛇头越过裴戬的脖子，一双鎏金兽瞳也笔直地看向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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