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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三十八章 进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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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在乎一个人,最好不要去试探他的心意,因为结果总不会如你所愿。回到灵王府当晚,景玥权衡半夜才下定决心给穆赫章写信求助。第二天清晨,小锦拿着信出了王府直至午后方回,还带回一个特别的口信。
“你说穆赫非要我去暖晴庄见他?”景玥觉得不可置信。
小锦哼了一声,抱怨道:“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要是你担心我诓你那干脆别去,正好我累得很,得去歇歇。”景玥眉头一皱没有接话,见穆赫非她是愿意的,但问题是他怎么会找小锦传话。似乎猜中她心中所想,小锦忽又笑道:“咱们一路北上来皇城你们天天腻在一处,分开这几天你不想他?既然想见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再说,那天我不是跟你说了,想证实你的怀疑是不是真的,怎么也得走这一趟。现在他来请你,机不可失哦。”
话音落处,景玥无奈点点头。两人出来灵王府,就见木头在街角处探头探脑的张望。一眼瞧见正主来了,他喜笑颜开的迎上前,瞧了几眼紧跟在侧的小锦,也不再说什么,驾车送二人直奔城外。暖晴庄里,穆赫非正神色忧虑的在前厅院子里踱步,听到脚步声扭头见到景玥先是一喜,接着看到小锦眼神又沉了下去,递了个眼色给带路的木头。
那边小锦早已察觉,心知肚明一笑,先开口道:“穆太医,你这庄子景致不错,不知能不能准我四下里逛逛呢?”
穆赫非只一笑,朝木头一挥手。木头会意,立刻上前引着小锦往侧院走去。
片刻安静,等人都走远,穆赫非才上前两步,握住景玥的手,担忧道:“这几日你在灵王府过的可好?你既已安顿下来了,怎么不托人捎句话给我?那天晚上你怎么不声不响就离开了?只留了张字条给我,你知道我有多着急?!那两天你到底去哪儿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景玥无从答起也无法回答,轻轻抽回手,凝眉道:“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很好,灵王待我如上宾,吃住一应都是上好的,你不必惦记。再者,咱们说好的,皇城乃是非之地,能不见面就不见。不过今日我肯来,是有件事问你。”说着,闪了穆赫非一眼又低头摆弄腰间的荷包。
穆赫非不解,笑问道:“瞧你,你我之间何须客气?有什么话你说,我听着。”
景玥手一顿,抬眼看向他道:“我想见见小米,可以么?”
穆赫非眼神一闪,犹豫片刻才道:“我知道你记挂小米,本来今日也想着要带她来见你,但我府中有事她一时走不开,改日吧,我一定让你们见一面。”
“那便好,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可以让我牵挂的人了……”景玥神色伤感,幽幽一叹。
穆赫非不忍见她伤心,抬手轻轻扣住她肩头往身前带了一步,软语安慰道:“玥儿,忧思伤身,你总这么心事重重的对身子不好,且放宽心些,万事有我在。若你在灵王府住的不舒心,不如……搬来暖晴庄如何?到时我接小米过来住,有她陪着你,我也放心。”
景玥当然不能答应,边摇摇头边拂去肩头那双温热的大手,撤后一小步道:“我说了在灵王府很好,你不必担心。该不会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的?”
“自然不是,”穆赫非一笑,又上前一步执起她的小手,边往屋里走边道:“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两人进到屋里,穆赫非松开手从袖口里抽出一支泛黄的信笺递到景玥眼前,“你瞧瞧这个。”
景玥纳闷,接过信在手里翻看一回,见是一封积年的旧信,信封上许多斑驳的印记。抽出里面的纸一瞧,破旧的信纸上一行行瘦劲清俊的字体,看得出来,写这封信的一定是位饱读诗书之人。果然,随着信读下去,她惊讶的发现这封信竟然是夏昭帝在位时的丞相郑伯恩所写,收信人正是自己的祖父曲迎山。半晌,她翻完了两张信纸,不可置信道:“这信,你从哪儿弄来的?”
穆赫非一笑,“我说过帮你就一定会尽力。这封信是当年曲迎山带着家人离开皇城之后,郑伯恩派了心腹手下悄悄送上的一封诀别信。信中虽未出现太子或武离央的名字,但你瞧这一句‘曲兄为大义而舍私利,吾不如也’,这句‘然此事事关重大若想周全却非常法可解’,和这句‘玄夏终是是非之地,非远离不可善终,北地不安,唯南方或可有一线生机’。曲家出逃本是为了求生,不是私益么?这里却说‘取大义’可见曲迎山决定逃跑并不单单为曲家。再有,当年郑伯恩身为一国之相,他所认定的‘非常法可解的事’绝不简单,他为什么要给你祖父指路去南边?事实上当时穆赫章虽未正式拜任大将军,但皇上早已在朝堂上明言非他莫属。他对曲曦有意我想你祖父也是清楚的,为什么曲迎山不往北疆去投靠手握兵权的他,反而举家去南边,大概就是顾及到武离央敏感的身份。曲迎山怕穆赫章大义灭亲把太子交给宣帝,当然也有可能是怕连累他。”
这番解释正好印证了小锦的话,郑伯恩也是关键的知情人之一。不过景玥心中并不轻松,她疑惑的是九灵阁查到这个消息可以理解,但穆赫非只是一名太医,这种隐秘之事他是如何查到的。想了想,问道:“我记得香鸾曾说过当年是郑伯恩之子郑彦揭发曲家出逃一事的,他虽然是相国之子,但此等大事想必郑伯恩也不会随便说给人听,说不定正是这封信暴露了曲家的行踪……你还没告诉我这封信你是怎么拿到的?”
穆赫非微微一怔,打岔道:“什么来路不要紧,有了这封信,咱们就可以去找郑伯恩,即便他有意推脱隐瞒,怕也藏不住了。”听完,景玥不言不语,只直勾勾盯着他。他被看得不自在,笑道:“玥儿?瞧什么呢?我刚刚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景玥轻声一叹,垂眼看向手中的信道:“听到,你既已安排好,那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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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北疆之地,冰雪消融,花草烂漫。镇军大将军军帐里飘着淡淡的药香。
“你身子不好不该来军营,”穆赫章眉头微皱,看着身边端了药碗一口口饮药的曲曦,关切道:“虽然已经入夏,北地不比皇城,早晚风凉的很。你该好好待在府里才是。”
曲曦笑了笑,喝完最后一口,搁下药碗又拿帕子轻轻沾了沾嘴角儿,靠近穆赫章怀中娇哼道:“想把我一个人扔在府里,你在这里逍遥快活,想得美。”
“又胡说,”穆赫章顺势揽住曲曦肩头,笑道:“什么逍遥快活,这里是军营。我每日里忙着整肃军纪、操练士兵,哪里有过一刻闲暇?!我是说,你是大将军夫人,留宿在这儿别人也无可厚非。但终究是兵营,你一个女人多有不便之处。再者,这从最近的边城过来一趟路上便要花一日一夜的工夫,我是心疼你。”
“好了,曦儿明白,”曲曦轻笑一声,伸手摩挲着穆赫章胸前软甲上的锃亮的铜片,突然脸色一暗道:“不过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呢,如此大事你居然瞒着我。”
穆赫章一怔,“瞧你,我有什么事好瞒着你……”
“那这封信呢?”曲曦眼明手快的抄起压在桌案镇纸下的一张信笺,递到穆赫章眼前道:“这是什么?我怎么瞧着上面的字迹这般眼熟呢?是谁写给你的?”
穆赫章眼神一闪,伸手要去拿信,谁想曲曦手腕轻轻一转躲了过去。如此两回,穆赫章便不再去抢,他了解曲曦的脾气,只要她认定的事,不说个清楚明白断然不会松手。
“这信你看过了,”曲曦抖了抖信,瞧着已经被扯开的封口,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道:“还说不是要瞒着我呢。不告诉我她来了信,也不想让我看见。我倒不知道你们俩有什么机密大事说不得给我这个外人听的。”
穆赫章心底一叹,苦笑道:“信都在你手上了,还说我不让你看。是玥……景玥来的信,她来信所说的事我一时也难说明白,你自己看过便清楚了。”一个看似无意的口误,曲曦耳尖的听到心里,不觉吃味,瞟了下眼神略显飘忽的穆赫章,动手扯出信纸读了起来。只看过一盏茶工夫,她便扔下手中厚厚一沓的信纸在桌案上,细声细气的唉了一声。
穆赫章看得纳闷,瞧了眼散乱的信纸,问道:“这么厚的信你这么快读完了?信里写的事你可都……”
“明白,”曲曦坐直身子,容色冷淡的回望着穆赫章道:“那个女人说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相信?!当年是你告诉我曲家的人都死光了的,即便有活下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她?!那时她只有四岁。”
穆赫章一叹,拾起桌上的信递到曲曦手边,“你别这样性急,把信读完自然就……”
“我不看!”曲曦一把推开穆赫章的手,冷着脸道:“知道了又怎样?!当初爹和祖父不肯相信你,还不都是江朝璃那个女人蛊惑的?!如果跟我和娘来了这边,怎么可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哼,她现在写信来干什么?认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我可没那个福气有她这么个好妹妹。”
“曦儿,”穆赫章搁下信,轻轻扣住曲曦的手,耐心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放不下,可当年的事,像你说的,景玥才四岁,是对是错都与她毫无关系。而且,恐怕你是错怪你爹和祖父了。信你不肯看,那我说给你听……”说着,絮絮把信中所写详详细细讲给曲曦听。
半个时辰,话音落处,曲曦眼中的冰冷渐渐消逝,蹙眉道:“协助太子出逃……祖父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分明是置曲家于死地啊……”
“是,”穆赫章点点头,神色郑重道:“正因如此,他不能来北地找我,也不能再让除了他和郑伯恩之外的人知道此事,否则曲家只能灭亡的更快。所以你跟你娘主动提出离开倒合了他的心意,你祖父和父亲是为了你好。”
“这我自然明白,”曲曦接过话道:“所以不管曲家做过什么,我必要替祖父和爹报仇。但话说回来,若非江朝璃的缘故,祖父怎么肯赌上一家人的性命去救一个被废的太子?!那个女人抢了爹对娘的宠爱,居然还跟太子牵扯不清,死了也是活该。景玥是她的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认姐姐?我看认不认我倒在其次,她可是赶紧的想认你这个‘姐夫’呢。”
听这话不像,穆赫章尴尬的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曲家的后人。既然你想报仇雪恨,那多一个人可以帮忙和依靠的亲人总是好的……”
“报仇?!”曲曦突然反问一句,见穆赫章点头,她唇边闪出一丝冷笑,阴阳怪气道:“章,从前我跟你说报仇的事你总会推三阻四,借口时机不对一拖再拖。怎么,她的信一到,仅凭这纸上随随便便几句话你就信了她,决定要帮她报仇?!”
“这、我……”穆赫章一时语塞。
曲曦认为他是自觉理亏,冷哼道:“让我说中了?我知道自从咱们到了北疆这几年你心里一直惦记她,还派人去南尧打探她的消息。现在好了,她不但没死在大牢里,还摇身一变成了我的亲妹妹,你是不是打算把她接来做你的侧夫人?让我们姐妹一同服侍你……”
啪!穆赫章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案上的镇纸咚的一跳。他目光几欲喷火的瞪着她道:“曦儿!你别再任性了好不好?!没错,我心里是放不下,那还不是因为她帮你背了杀人的黑锅。难道你不会心有不安?!现在知道她还活着,安然无事,你该高兴才对,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说什么?!”曲曦愤怒中带着疑惑,扬手指着穆赫章的脸,双眉蹙立的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杀了念希?你怀疑我,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怀疑我?!”
穆赫章瞧着鼻尖前颤悠悠的纤纤玉指,无奈叹道:“曦儿,人已经死了我不想旧事重提……”说着抬手扶住曲曦肩头。
“我就是要提!”曲曦一扬手打下穆赫章的手臂,喝道:“你说!是不是当时你就怀疑凶手是我了?!为什么你不把我送进廷尉府大牢让他们也好好审审我,要是暴毙在大牢里的人是我就好了,你跟景玥就能做一对名副其实的恩爱夫妻了!”
“住嘴!”穆赫章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吓得曲曦愣在原地。他甩手起身,快步走到帐帘处侧耳听了回,又返回桌案边,压低声音道:“这里是军营,人多口杂,小心隔墙有耳。”
曲曦缓过神儿来,冷冷瞟了穆赫章一眼,起身往军帐外走去。眼看要出了大帐,他忙一把拽住她手臂,问道:“你去哪儿?”
曲曦也不看他,冷冷道:“我说的话既不中听还净招惹是非,怎么敢留在这儿惹人厌,我现在就回边城府里去。省得你见了心烦,眼不见为净么。”说着手臂用力要挣开他的控制,奈何穆赫章用足力气,她哪里走得掉。他几步把她拉到里帐,劝道:“行了你先别闹了好不好。来都来了,你且先留下等一等,明日祝安康带兵回营,见过他再走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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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天色已明,露气散尽。外出巡逻的士兵回营报道,祝安康交接过职务,收到穆赫章的召唤,直奔中军大帐。
“回禀大将军,末将昨日巡视北山一带,平静无事,一切如常。”祝安康单膝跪地,认真回复军情。
穆赫章嗯了一声,朝他招手道:“你过来,本将军有话问你。”
祝安康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过去,在穆赫章身侧站住,拱手问道:“不知大将军有什么话吩咐末将?”
“你坐下,”穆赫章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等祝安康战战兢兢的坐了才继续道:“自从你入伍好像一直没有告假回家探亲?怎么,家中没有其他亲人在吗?”
祝安康一怔,如实答道:“末将年少时家母就已过世,家父尚健在,不过送末将来兵营之前他老人家说过,要我忠心报国不必分心惦记家里。偶然半年间父亲会托人捎封平安信来,从来都是嘱咐我好好效力国家不用回去看他,这样末将也就没回家探望过,只是送些银子回去。”
穆赫章点点头,顺着话道:“你的饷银虽不多,算起来也够赡养父亲用了,只是你是家中独子,你常年在外,他年老无依,万一有个病痛无人照料,身子受苦不说,心里也难免寂寥。”
祝安康神色忧虑的叹口气,皱眉道:“大将军说的是,其实末将也有心回去探望,只不过……”
见他欲言又止,穆赫章追问道:“不过什么?”
祝安康苦笑道:“我父亲一生要强,脾气又倔,他不让我回,我、我不敢回。”
穆赫章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呵呵,真是个大孝子,你父亲一纸书信就把你挡住了。若是他老人家当着你的面训斥你几句,你这个三等将军不是也要怕得跪地求饶?!”
祝安康不好意思一笑,“大将军虽是说笑话,末将倒是真的宁愿上阵杀敌,也不敢惹爹爹生气。”
话音落处,两人笑了一回。气氛轻松下来,穆赫章才渐渐敛住笑,正色道:“既如此,我就成全你一番孝心。从今日起,准你三个月假回乡探亲,让你在老父亲膝下侍奉一回,全你人子之礼。”
“回、回乡?”祝安康吓了一跳,愣了片刻,忙起身跪地,抱拳拱手道:“大将军,是不是末将犯了什么错触犯了军法?!末将甘愿领罪领罚,还请大将军明示。”
呵呵……穆赫章笑了笑,伸手虚扶一把,道:“本大将军说话何时兜过圈子?!准你回家是对你在军营尽忠职守的奖赏。自然了,这假也不是白放的,三个月里,你还要替我办好一件事。如何?”
祝安康听出了眉目,心也踏实下来,神色郑重道:“请大将军吩咐,末将一定完成任务。”
“好,”穆赫章放心的点点头,从桌案上拿过一支两寸长两指粗的纸筒递到祝安康眼前,放低了声音道:“这个你贴身带好,替我交到一个人手上。”说着,晃了晃纸筒。
祝安康赶忙双手捧过纸筒,正想问接收人是谁,就见穆赫章挥手示意自己附耳过去。耳语一阵,穆赫章坐直身子,眼神平静的审视着一脸震惊攥着纸筒的祝安康,沉声道:“我说的你都记下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然走漏一丝风声……”
“大将军放心!”祝安康立时双手伏地,坚定道:“末将一定不辱使命,信在人在!”
穆赫章满意的点点头,吁了口气道:“起来吧,去准备准备,听说皇城的夏祭热闹非凡,错过了就可惜了。”祝安康轻轻答了声是,起身收好纸筒,又朝穆赫章抱拳一拱手,才转身离开军帐。
半晌沉默,大帐内空气静如凝冰。穆赫章望着飘浮在阵阵微风中的帐帘出神,脑子里记起景玥“嫁”进大将军府那天的情景,如果当时没有用调包计让曦儿代替她拜了堂,也许此刻,那个温软如玉的女子会陪在自己身边。他知道这种想法是可笑而荒唐的,因为他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与曦儿长相厮守么,怎么能再去惦记别的女人。可他仍旧忍不住去想,想那个与曦儿相似的女子,想那个性子温婉可人的女子,想那个心思灵透的女子。似乎是喜欢又似乎只是欣赏,或者他不允许这种感情在心底萌芽,才刻意去曲解和压抑。直到两天前收到她的亲笔信,讲明她曲家嫡女的身份,请他看在与曲曦的夫妻情分上出手相助。殊不知,得知她还在人世的那一刻,他心底抑制不住的欣喜和躁动。帮她,是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念头,无论此举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只为了还欠她的那份还不清的情。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温柔软语伴随着暖暖的气息吹进穆赫章耳朵里。他微微一怔,刚扭过头去,脸颊就印上一吻。一双手臂环上他脖颈,一个娇软的身子落进怀中。
“曦儿,”穆赫章心底一叹,搂住她腰间,扯了扯嘴角。
瞧出他笑得勉强,曲曦心中别扭,故意问道:“你是不放心祝安康能把信送到?还是担心你那些旧部不听你使唤?”
穆赫章眉头不觉一皱,不无担忧道:“信,祝安康肯定会送到;至于他们肯不肯听……也许郑伯恩的话会更管用些,我的决定不过是给了他们这么做的信心。”
“如此说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曲曦盯着他闪着忧虑的眼,心里酸酸道:“或者……你根本不担心报仇的事顺不顺利,你在担心我那个好妹妹,是不是?”
穆赫章不想当着曲曦的面提起景玥,暗暗运了口气,岔开话题道:“估计再有半月祝安康会传信回来,趁着这段时间,我得安排一下军营的事,你也要回府好好打点一下行装。等信到时,咱们即刻启程,千万不可误了日子。”
曲曦自然听出他有意回避,环住他颈间的手臂一收,身子贴近他怀中道:“你当真决定了?不怕丢了大将军的兵权?不怕……丢了性命?”
穆赫章缓缓摇了摇头,“ 人生在世不过一生一死,从答应你那天起,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这条命。”
“如果,我现在说不想报仇了呢?”曲曦轻声一语。
穆赫章一惊,一把抓下她的手臂,盯着她诧异道:“曦儿你说什么?!不想报仇?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曲曦一勾嘴角,别有深意道:“如果我说是认真的呢?”
穆赫章只觉胸口压着一股气,忍了又忍,才重重叹道:“曦儿,你别胡闹了好不好?这件事非同小可,开不得玩笑。信交到祝安康手里已经没回头路了,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是因为景玥?昨晚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们是亲姐妹,你们的仇人是一样的。之前我一直拖着不仅仅是没有准备周全,更是没找到好的机会。现在有了武离央这个由头,曲家的公道就容易讨了。”
曲曦安安静静听完,只淡淡一笑。曲家的仇她从没忘,只是对那个“突如其来”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实在没有好感,甚至是厌恶。
“曦儿,曦儿?”穆赫章见曲曦笑的诡异,心里没底,只得抱住她安慰道:“你放心,一切会顺利的,等事情过了,咱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生几个孩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章,”曲曦靠紧他胸口,目光坚定,语气轻柔道:“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反悔哦,不然我定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