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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三十三章 明暗(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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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是否等于最终的胜利,是个谁也猜不透的迷。
三月,寒风彻骨的日子悄悄溜走。不知何时,光秃秃的树枝上冒出一颗颗细小而翠绿的嫩芽。景玥这才惊觉严冬已过,又将迎来温润和煦的春天。短短半月间,欧阳慕和展现了他雷厉风行的武将作风,查到上次出现在温泉那个杀手的来历,并且替景玥安排好回玄夏国的一切事宜。最重要的是,他找出了高义涉嫌景家灭门案的重要证人。
“姑娘?姑娘怎么又发呆呢?”田嫂笑眯眯的端着一小碟点心搁到桌上,边斟茶边道:“我看自从咱们从驿馆搬来这里,姑娘的精神可一直都不大好。好几次夜深了,我去后边送东西经过这儿,瞧见你这屋亮着光。要说起来,我跟姑娘身边这么久了,也说句过分的话。欧阳二公子对你真的挺好,这不为了你进出方便,特意从驿馆挪到这间大宅里。又让哑叔住了你隔壁的院子,还派了好多守卫保护着呢。姑娘该高兴才是,别再胡思乱想,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景玥明白她是一番好意,遂扯出一个笑意,点点头。
见她不欲说话,田嫂稍稍叹了声,把茶杯挪过去,继续道:“姑娘那天说让我找两套半旧的粗布衣服来,不知是准备做什么用的?还有那几件常穿的里衣,我都洗好了,怎么不见姑娘更换呢?”
景玥暗暗叹口气,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开口,恐怕得被搅合一晚上了。忙接过茶杯,笑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可能过不了几日我要回玄夏国了。那些衣服是准备路上穿的,我是怕出发匆忙来不及准备,所以提前收拾好。那粗布衣服,若能找到新的小子穿的更好。出门在外,女装总不如男装方便。”
“啊?!姑娘要走?!”田嫂惊讶的喊了出来。
景玥吓了一跳,忙按住她手背道:“小点声。夜深了,吵到外人不好。”
田嫂哦了一声,凑到景玥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姑娘是说真的?日子可定下了?”
“真是真的,”景玥回道:“不过日子还没定。那些东西你先慢慢替我准备着就好,不必着急。”
田嫂眉头一皱,很失落道:“哎,我本以为能伺候姑娘一辈子呢,谁知道……”
“那怎么可能,”景玥忙安慰道:“田嫂,其实我仔细考虑过,正好今日提起,我问问你的意见。我想……跟石伯父说,让她准你和儿子赎身出府,恢复自由身,不再做人奴仆。到时你们娘俩可以去我在历城那间旧屋居住,随便找个营生,好好过日子。你觉得怎样?”
话音落处,田嫂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忧有喜、有悔有愧。
“怎么了?你不愿意?”景玥觉得奇怪。
田嫂慌忙摇头,“愿意!姑娘这么说我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可是……赎身谈何容易,要自立门户找营生恐怕也是难上加难。我一辈子伺候人,只会做这些活计。我那个儿子虽然一直在郡守府办差,可也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你若愿意便不难办,”景玥打断后面的话道:“石伯父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给我爹面子,赎身之说不过是借口,到时我替你给他十两银子,便是两不相欠了。至于过日子……我身边的银子还有一些,你拿走一百两,做个小本生意该够了。自食其力,可能日子会过的辛苦些,但总好过日日仰人鼻息吧。田嫂,我能帮到你的就这么多了……”
“姑娘……”田嫂双眼噙满泪花,定定看了景玥几眼,忽的扑通一声原地跪下,边叩头边道:“姑娘大恩,我、我们母子无以为报。等、等姑娘从玄夏国回来,我仍旧还来伺候姑娘,一辈子服侍姑娘。”
“好了别拜了,”景玥说着使劲拉她起来,叹道:“今后的事今后再说吧,现在我还是要麻烦你照顾好哑叔……”
“那个自然,姑娘只管放心……”
主仆正说着,响起敲门声,接着传来祥庆的声音道:“景姑娘,我家公子回来了,请过去吧。”
景玥哦了一声,整整衣服跟着去了。屋里,田嫂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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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刚走到花园,景玥就听到一阵宛转悠扬的琴音,是欧阳闵。她自认并不擅长音律,可夜夜听他的琴声,竟也能渐渐体味出其中真意。自从搬来都城北侧这间新的大宅居住,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一丝若即若离、忽明忽暗的情愫轻轻纠缠着两人的心。
“你来了……”欧阳闵低回的声音伴随着玲珑琴音响起。景玥早已走到他身侧坐下,像第一天来时他教的那样,捏起几片香料添到香炉里,顿时一股幽凉的香气袅袅升起。
曲子又进行一阵才停下,欧阳闵缓缓抚着琴弦道:“黄昏时分高湛已经回到都城,我派去的人回话说,他看过你的信之后,已经答应明日会准时赴约。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景玥扯了下嘴角,不禁心忧道:高湛果真把自己当做知己对待,不顾自身安危仍旧要助自己一臂之力。只希望他在看了那张诗签之后,能明白其中深意。自己并非有意让他涉险,而是唯有在欧阳慕和眼皮底下碰面,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你在担心他?”欧阳闵眼神犀利,语气不明。
景玥垂下眼,盖上手中的香料盒子,淡淡道:“我只是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如果父王抓来的人可以指证高义,你还是坚持认为高湛毫不知情、是无辜的?”
“我没有亲眼见到那个证人,我不确定他……”
哗!一声高亢刺耳的琴声冲出,打断话语。欧阳闵怫然而怒,拂袖而去。伴随着他怒气腾腾的背影,桌上的琴弦犹自抖动着发出嗡嗡的颤音。景玥愣了下,抬手轻轻安抚住琴弦,起身对着大敞的屋门行礼道:“公子请早些休息,玥儿告退。”说着转身离开。
“站住!”随着一声低喝,欧阳闵的身影已经到了景玥身后,伸手在她手臂一带,她裙摆随风一转,两人面对面贴在一处。他目光一扫,停在她耳畔。肌肤如玉、发丝如墨、耳坠玲珑、暗香阵阵,他心尖轻轻一颤,仿佛被那尖细的耳针划了一下,微微的酸、微微的疼。
“玥儿……”游丝一线般的轻唤从他唇边飘出,双臂早已拥她入怀。耳边温热的呼吸、强有力的心跳声,让她一瞬的惊恐和无措,不敢动、甚至忘了呼吸。他却更搂紧了手臂,唇瓣贴在她耳侧道:“留下吧……”
咯噔!景玥觉得自己的心停跳了一拍,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闪出一些并不想记起的往事:客栈那晚被穆赫非偷走的初吻;跟穆赫章恩恩爱爱的“演出”;甚至是灵王府别院那晚宣帝的挑逗和周旋。哪怕曾经经历过这些男女之事,此时此刻,她心底说不出的纠结不安。动心了吗?对于欧阳闵的温情,似乎存着一丝期待,可这是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爱人么?即便答案是肯定的,她又怎么甘心如此轻率的付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感觉到怀中人的迟疑,欧阳闵撤回身子,抬手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柔情脉脉的问道:“你在犹豫?还是担心什么?”
景玥定定的回视着他闪烁的眼眸,总觉得其中深藏着自己永远无法探究的情绪。该如何回答?虽然心意懵懂,可有一点她清楚,自己是喜欢他的,如果迈出这一步,自己的心可能永远不会再平静。没有言语,没有行动,却有眼神中的彷徨和忐忑。
欧阳闵温和的目光中逐渐带出一丝阴冷,又问道:“你是不愿?或者……心有所属?是高湛?”
景玥认真的摇摇头。虽然心里确实偶然间会想起一个人,却是伤自己很深的穆赫非。
“不是……”欧阳闵喃喃自语一句,眉间忽的一蹙,再问道:“该不会……你还惦记在玄夏国的人,你的……夫、君?”
刻意加重语气的最后两个字,同样在景玥心头重重敲了一下。她竟然忘了这一层,定心思索一回,看向欧阳闵反问道:“玥儿的过去,公子是知道的。即便我是别人的下堂妻,我曾经有过爱的人,这些……公子当真不介意吗?公子就没有犹豫、担心过什么吗?”
欧阳闵脸色一僵,摸着她脸颊的手慢慢滑到她小巧的下巴上,眼中淡去了温存,像漩涡般流动着复杂的情绪。良久,才听他幽幽一叹:“你说有过爱的人……便是心中放不下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强求,你走吧。”说着,手臂一松,把她撂在原地。转身回到琴案边,落座抚琴。
景玥愣愣的站了片刻,直到耳边传来铮铮琴音才回过神。看他专注于琴弦的神态,她明白了他的意思,默默离开。夜色冷如冰,却抵不过人心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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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都城外二十里一处普通的宅院,里外三层被便装护卫围的密不透风。略显窘迫的厅内,气氛凝重压抑,虽然只坐着四个人。
欧阳慕和端坐厅上,横眉立目的瞪着匍匐在堂下的浑身是伤的男子,低喝一声:“把头抬起来。”
那人浑身一颤,忙仰起脸,眼睛快速的在众人脸上一扫,却突然顿住,慌忙又埋下头去。
欧阳慕和扑捉到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冷笑道:“在这厅内,可有你认得的人啊?”
话音落处,男子更把头低了些,撑着地面的手臂似乎在发抖。
欧阳慕和不再说话,眼光一转看向坐在下手的高湛,别有深意道:“看来贤侄在此,吓得他不敢开口了啊。”
高湛扯了下嘴角,拱手回道:“王爷,小侄今日来不是为了维护家父也不想徇私,关于景家灭门案是否与家父有关一事,我也一直在调查,而且……小有所获。恰好又收到闵兄的书信,就赶来了。我也带来一个人,不知道王爷是否介意,把两个人一并审问一回。也算给玥儿姑娘一个交代。”说着,转眼看向对面的景玥,微微一笑。景玥心中一暖,也回以一个微笑。两人四目相对的一霎,旁边的欧阳闵眼中闪过一丝赤裸裸的杀意。
“既如此,那就赶快带人上来。”欧阳慕和突然开口,眼风却狠狠扫了欧阳闵一下。
欧阳闵会意,收敛心神,恢复淡然容色。
高湛说了声“带人”,话音落处,林江压着一名男子走进厅内。景玥抬眼看去,只觉得这名瘦小的男子十分眼熟,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高湛扫了众人一眼,看住景玥问道:“玥儿,你可记得此人?”
景玥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欧阳慕和不耐烦的接过话道:“记不得那就让他自己招!要是忘了该说的话,那本王就找人帮他回忆一下。贤侄啊,本王军务繁忙,可没时间跟这些人耗着。”
高湛看了景玥一眼,对着那瘦小男子开口道:“你别怕,把你当日所见如实讲出来,王爷和景姑娘都是明白人,断不会迁怒于你。讲吧。”
瘦小男子听了这话,稍稍抬了下头,又惶然的低了下去,嗫嚅道:“小、小人……小人说……”
啪!欧阳慕和一掌拍在桌案上,吼道:“给本王大声说!再结结巴巴的本王就把你舌头抻出来捋一捋。”
那瘦小男子本就惊慌,被这威严气势一吓,噗通,扑在地上抖起来。
高湛眉头微微一蹙,旋即扯出一丝淡然的笑意,平静道:“王爷息怒,他只是个市井小民,遇到这样的事难免惊慌。不如这样,让我来问,他来回答好了。”说着,低头看向正在努力筛糠的瘦小男子,问道:“李平,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既然你肯跟我来,今日要是不把话说明就受责罚,岂不冤枉。我问你,你是哪里人?平日以何为生?”
李平听了这话才醒过神,咽了几口吐沫,颤着声回道:“小、人李平,历城人,是、是泥瓦匠,平常给乡亲修房子……哦,还帮那些大户人家做些修葺园子的散活。
一语毕,高湛刻意瞟了若有所思的景玥几眼,继续问道:“那你是否认识景大鹏?”
“认识,”李平回道:“景老爷是好人,有钱也心善,我去过他家做活,还、还多发了我工钱让我回家给孩子添新衣呢。”
“高湛,你带这么个人来就是想说这些?”一直沉默的欧阳闵突然开口,语气挑衅。
高湛却当没听到,继续问道:“那你最后一次见到景大鹏是什么时候?”
李平果断答道:“就是景家出事那天早上。”
话音落处,景玥心头一紧,立刻紧紧盯住李平问道:“你见过我爹?!他跟你说什么了?当时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是……”
“玥儿……”
“玥儿……”
欧阳闵和高湛同时出声阻拦,景玥愣了下,看看二人,不知如何是好。那两人眼光一碰,各自闪开。
“玥儿,你先别急,”高湛安慰道:“听我把话问完,到时你再问他不迟。”说着,叫李平道:“李平,你说景家出事那天早上见过景大鹏,你们为什么会碰面?都说过什么?”
李平说了半天话,情绪缓和了些,语气平稳道:“那天早上我去景府是领工钱。头两三天景府后花园那间屋子的瓦顶碎了几块,我去给补好了,收工晚了,管家让我第二天一早去拿。我拿完钱出来,正好碰到景老爷要出门,我就过去跟他道个谢。没想到倒……倒成了最后一面了。”
“你只是道谢,没说别的?”高湛继续发问。
李平想了想,点点头道:“景老爷跟小的天上地下的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他跟其他人不一样,心善不嫌弃我们穷苦人,还嘱咐我勤快干活,照顾好妻儿。还说……哦,还说什么等一搬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看看大家,我当时好奇问了一句他要去哪儿的话。景老爷只是叹气也没说。现在想起,总觉得景老爷当时脸色不好,应该是有什么事才对。”
高湛又看了景玥一眼,再问道:“那你在景家做活的这几天,有没有遇到什么跟往常不一样的事或者不寻常的人?”
“有,”李平非常肯定的点头道:“我发现那几天景府附近有两三个生人面孔,都是男人,来来回回经过几次……”
“哼,真是笑话,”欧阳慕和又突然冷笑着打断道:“生人面孔?试问大街上哪天没有生人面孔出现?这也算不寻常?!再说你在深宅大院做活,竟然看得见这些?”
众人听了,都把目光集中到李平身上。此刻,李平也明白眼下境况,把心一横道:“王爷,小的不敢撒谎。历城是个小城,我从小在那儿长大的,城里的人几乎都见过。别说是我,凡是历城长大的人也都这样……”
“胡说八道!”欧阳慕和拍桌子吼道:“那她怎么不认识你?”说着,一指景玥。
李平眼神一瞟,忙无奈一笑,回道:“王爷,景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不会像我们男人。但是景小姐不认得我,可她家其他人肯定认得小人的。景大爷、景二爷,这我们都是说过话的。”话音落处,欧阳慕和用鼻子哼了一声。见没人再有异议,李平清了下嗓子继续道:“就说这次做活,景家要修的房子刚好是后院临街的,哦,那间屋子是给那个叫什么‘哑叔’的仆人住的。我上了房顶,那四周看得可清楚。我亲眼瞧见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景府外墙根儿绕来绕去的,不过当时没多想,没去理他。后来想起来我自己都后悔,要是跟景老爷提一句,说不定这场大祸就躲得过了。”
高湛眼光一亮,抓住话尾道:“照你所说,这场火灾不是意外,而是纵火?!”
李平愣了下,皱着眉头道:“是不是放火小人不敢说。可是那么大宅子,处处烧的干干净净,又没大风,还下过雨。小的只是凭经验,觉得不会是不小心着的火。其实听到景家起火,那晚我也赶去救火了。我……我……我亲眼瞧见一个白天鬼鬼祟祟在景府外转悠的男的从火场里跑了。”
什么?!景玥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那人是谁?!”
李平啊了一声,挤眉弄眼一回,为难道:“小的也不认识啊……”
“那你知道他的相貌,可以叫捕快画出来去抓人啊!”景玥激动的要冲过去抓李平。
欧阳闵眼明手快的抓住她手臂,语气不明的劝道:“你别这么冲动。抓人?抓什么人?你怎么知道那个人还乖乖呆在历城等你抓?”
“可……”景玥不甘心。
“景姑娘稍安勿躁,”欧阳慕和开口道:“这个瓦匠看见的,只不过是底下办事的人,即便你画了像,也找不出人了。倒不如先问问本王替你找来的这人,说不定不用那么麻烦,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呢。”
景玥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浑身带伤的男子在地上跪着呢,转眼看去,见那男子胡子拉碴的,脸上还有几道血痕,可眼神中并无惧意。
“你说。”这回欧阳慕和的语气倒很缓和。
带伤男子抬眼看了下,缓缓开口道:“小人莫旗。一年前奉我家主人之命前去历城找个人,并要把那人带回都城。后来事有变故,小人一年多来都躲藏在外,不敢露面。”说完,四周一片安静,竟无人接话。
景玥扫了众人一眼,见大家似乎无意开口,虽然不明所以,但不能不把审问继续下去:“你家主人?是谁?他让你找什么人?”
莫旗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眼光不停的瞟着高湛。
相当明显的暗示,景玥当然看懂了,可她又不想相信,追问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是不是要王爷叫你开口你才肯说?!”典型的狐假虎威,欧阳慕和听得一笑,淡淡扫了欧阳闵一眼。
莫旗却真的被吓住,忙伏地道:“小人不敢。小人说,是……是高太傅。”
答案在意料之中,景玥的心还是沉了一下,抬眼看向对面神色平静的高湛。
“莫旗说的没错,”高湛出乎意料的点头道:“他是我父亲手下一名校尉,追随家父也有段时日了。”
莫旗更低下身子,没敢出声。高湛笑了笑,问道:“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诉玥儿姑娘,高太傅……让你去历城找什么人?”
“回公子话,高太傅让小人去历城找、找一个从玄夏国来的男子,身高五尺五左右,方脸、身材中等。不知本名,身上有多处剑伤或成残疾,应该在左胸有块青色胎记。”莫旗喘了口气,瞟了眼欧阳慕和才继续道:“我找了大约半月时间没找到,后来得到高太傅传信说那人在历城富商景家。我就想办法进去探查一番,结果真的找到一个叫‘哑叔’的下人跟信中所说的特点完全符合。人已经找到了,我计划好夜里把他从景家劫走。正是大火那夜,我跟两名手下一起潜入景家大宅,刚到后院就发现竟然还有一拨人,各个腰佩短剑,而且剑上带着血……”
“他们也是高太傅派来的人?”欧阳闵突然一问。
莫旗点点头道:“是,小人本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谁想到那些人认得我,说他们也是奉高太傅之命行事。只不过任务临时有变,让我们善后。他们走后我们四处一看才发现景家上下都已被杀,如果就这样离开,恐怕也难瞒过去。所以心生一计,一把大火烧了整间大宅,也算葬了他们。”
“你、混蛋!”景玥悲愤难忍,拍案而起,两步奔到莫旗跟前,瞪着他的头,带着哭腔怒斥道:“你们草菅人命!怎能说的这样轻松?!你们放火分明是想毁尸灭迹,还狡辩说什么安葬?!你还是不是人?!”
欧阳闵心有不忍,刚想起身安慰,被欧阳慕和一个眼风止住。听他呵呵一笑,别有深意道:“景姑娘骂得好。此等卑鄙无耻之徒怎配为人!现在真相大白了,贤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高湛眉头微蹙,看向莫旗道:“此事小侄无可推脱,至少……火是他们放的。我好奇的是,你们既然完成了任务,为什么还要逃跑?你们究竟在躲什么?”
呃……莫旗一时语塞,想了半刻才支支吾吾回道:“我、我们被人追杀……不得不亡命天涯。”
“什么人在追杀你们?”高湛紧跟一问。
莫旗迟疑片刻,低声道:“是高太傅……就是那天晚上出现在景家的人。”
高湛眼珠一转,又问道:“按照你刚刚所说,太傅让你们带人回都城,中途却另派了人手。你们负责善后,那场大火解决了问题。太傅又要致你们于死地,若说想杀人灭口,为何不杀那些执行任务的人?偏偏叫他们来杀你们,前后矛盾。那些人说是奉太傅之命,可有凭证?”
“有!”这回莫旗相当肯定,从胸前取出一件东西举到头顶:“这是我们交手之时从其中一人身上夺来的,公子请看。”
众人的目光集中过去,见是一枚摔掉一角的令牌,掌心大小,纯金打制。高湛眼眸一缩,起身伸手拿起令牌细看,脸色渐渐暗沉下来。见他如此反应,景玥觉得莫名其妙。欧阳闵的神色却毫无波澜。
欧阳慕和冷哼一声,开口道:“现在贤侄还有何话想问?太傅府的令牌,这东西,本王想弄还弄不来哩。什么疑问,便问问这上面大大的高字,它就是不容置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