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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五十八章 拉扯(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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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和暖的朝阳,和亲队伍再次出发。欧阳闵带着景宇安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景宇安开心的笑个不停,仿佛忘了母亲的存在。对于突然多出来的孩子,有无所谓的、有好奇的、有恨恨的,总之百样心情,只不过没有一个人敢在欧阳闵面前表露出来。这回,队伍行进的缓慢起来。一城又一城,接连走了十多天,终于到了历城。长公主下榻在宣安王府,欧阳闵带着景宇安领着一队亲兵去了之前的闵府,而景玥则跟着那八名美女和一箱箱药材金银住进驿站。
"喂,发什么呆呢?"香鸾手中拿着一只粗花瓷碗走进屋,皱眉道:"你这不吃不喝的是打算唱苦肉计?我告诉你,趁早断了这心,要是你还想见儿子,就别把自己饿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景玥幽幽一叹,捏着身上的荷包,"五天了吧,也不知道安安怎么样了,他才四岁,每天骑马受不了的。他喜欢听人讲故事,不知道晚上有没有人给他讲故事听。"
砰!香鸾脸色一沉,把瓷碗扔在桌上,震得里面的馒头颠了一颠,”我都说你多少遍了,别念叨了行不行?!要是想儿子就直接去找欧阳闵理论,他要是不让你们母子相见,你去求、去哭、去跪,把功夫下在他身上,别一个人窝在这儿浪费精神。他不待见你,但还不至于杀了你。要是你不敢去,那也别浪费时间。后来启程那天他不是说过么,你随时可以跟我走。他知道我是文轩馆的人,也没把我怎样,很明显,他根本不想留着你。也是,景宇安是南尧国宣安王的儿子,他怎么能有你这么一位母亲呢,自然要是尊贵的王妃才行。景玥,你别傻了,咱们回去吧。”
景玥静静的坐在那儿,抬头望着窗外。夏天的风很暖,融得人心欲醉,可她身子冰冷,仿佛置身数九隆冬的冰窟。是啊,念叨有什么用呢。自从把安安交到欧阳闵手中,他只让母子俩见过两面,五天一次,还是在晚上安安困闹,别人实在哄不了的时候。一旦孩子睡着了,她就被亲兵送走。也许,这条路本该是这样的,她的每一天犹如炭火烤冰,那份灼心的炙热终将吞噬掉她每一滴生命的源泉。她怀念穆赫非温暖的怀抱和那份浓浓的挚爱,曾几何时,她确实后悔现在这个选择。可每天听到队伍前方传来儿子那开心欢快的笑声,她又觉得这个选择是对的。那两个晚上,安安撒娇非要让她抱着才肯睡。他是思念母亲的,但他眼底的快乐也是真的。他似乎把玄夏皇城的家给忘了,忘了南留侯府、忘了武斯微、忘了穆子越,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也会渐渐淡忘她这位母亲。
"喂、喂,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香鸾急道:"伺候你没什么,要是每天对着苦瓜脸我受不了啊。"
景玥稍稍一叹,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好,知道了。"说着伸手拿过凉馒头啃起来。
香鸾哼了一声,斟了杯热茶递给她,"喝吧,厨房里没剩的了,凑合吃一顿,明天一早我去弄些热粥小菜来。"
正吃着,啪啪两声叩门响。"夫人?是我,你在吗?"是兆佳。
香鸾最懒得跟陌生女人打交道,也不去开门,转身到自己床上一趟。景玥无奈一叹,搁下馒头去开门。门外,兆佳捧着一只小盒子笑吟吟道:"打扰夫人了,我能进去说话吗?"
景玥伸手一让。
兆佳迈步进去,抬眼见香鸾睡在床上,也不理会,把盒子搁在桌上打开盖子道:"夫人,我这里有几道小点心,我见你晚饭没吃,想必此刻有些饿了,啊?"她指着桌上吃剩的半个馒头,惊讶道:"夫人怎么就吃这个?!"
景玥怕她大惊小怪,笑道:"天天赶路坐车,我胃不舒服,吃馒头最好。多谢你一番好意,这点心瞧着就好吃,等一会儿晚上我饿了当夜宵。劳烦你惦记我。"
"夫人太客气了,"兆佳扫了眼床上呼吸平稳的香鸾,拉住景玥走到另一头的床边坐下,看着她笑而不语。
景玥知道她来肯定有话说,也不开口,只笑着回望过去。半刻,兆佳忽的一叹,轻声道:"从皇城这一路走来,多亏夫人照应,又肯陪我聊天说话,解了我不少思乡之情。我瞧夫人这几日皱眉不展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不知愿不愿意对我讲讲,有时候话憋在心里会伤身的,再说……"
"说什么说!"一句冷冰冰的话从那边床上传来,香鸾面朝里躺着,仿佛从梦中说的话。
兆佳被噎得一愣,红着脸坐在那儿不知怎么好。
景玥了解香鸾的脾气,忙拉过兆佳的手,"我没事,多谢你关心。天色不早了,我们都困了。反正明儿也不启程,等睡足了我再去找你说话。"
兆佳无法,暗暗白了香鸾的背影一眼,告过辞出了屋子。
门扇合上,香鸾腾一下坐起身子,瞪着景玥道:"你是真蠢到家了!"
景玥笑了笑,坐在桌边捡起一块点心嗅了嗅,果然香甜扑鼻,忍不住咬了一口。
"什么人给你的你都敢吃?!"香鸾白了她一眼,哼道:"那些女人以后不是南尧国君的妃子也会是宣安王的女人,你小心着点儿。"
景玥舔舔嘴唇上的残渣,纳闷道:"这我就不明白了,她们今后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笨,”香鸾低骂一声,下地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点心咬下一口嚼了嚼,边解释道:”她跟你套近乎,在玄夏国的时候无外乎是见你是皇差,巴结着点儿路上好过不说,说不定能帮她安排个好前程。进了来城,穆赫非独独把你留在太尉府,理上倒也说得过去。可他当着众人从不避讳跟你恩恩爱爱,这话传到那些女人耳朵里,她们会怎么想?要是你留在来城倒也无事,偏偏你又跟着大队来南尧了。欧阳闵这一路对你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那些人看在眼里更会乱想,这可不是对待别国特使的态度。还有,最要紧的,你以为大家眼睛都瞎啊,就景宇安那小模样,活脱脱你们俩的合体。你们仨往一起一站,谁不知道安安是你们生的?!"
咳咳,景玥被点心呛了一下,脸色绯红,嗔道:"你别胡说了。这一路我根本没机会跟他们父子俩站一块儿……"
"父子俩……"香鸾讥笑一句。
景玥意识到失言,忙拍拍手上的渣滓,起身道:"我累了,先睡了,明早你要是起得早喊我一声。"
香鸾刚想再取笑她两句,砰砰砰!又是敲门声,却比刚才重了许多,像是男人。香鸾立刻敛住笑,警惕的走到门边,问道:"谁啊?都睡下了,有话明天说。"
"王爷请夫人过府一叙。"是欧阳闵的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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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闵府,景玥不记得上次来时这里是什么样子,夏日微风传来暗香阵阵,这味道她熟悉,还有那铮铮锵锵的琴音。只不过跟在亲兵之后,那哒哒的脚步声和嚓嚓的铁甲碰撞声,轻易击碎了心底的温柔。
后院水池,满池莲叶,两三朵盛开的莲花,白如雪洁如光。水亭子里,琴案边,欧阳闵一袭简洁的水青色长袍,容色淡然却又隐隐透出令人却步的威仪。琴案一角,一支香炉缓缓冒着青烟;旁边一支半开的匣子,里面搁着香片。琴声袅袅不断,景玥站在那儿静静听着,眼角扫着那一池莲叶,说不出是喜是悲。
许久。哗!欧阳闵忽的一甩手,琴弦冒出一串高亢刺耳的尖锐异响。
"你是故意要跟我对抗到底了?!"他声音低沉含怒,似乎在压抑克制着下一秒就会暴动的情绪。
景玥心尖一颤,微微蹲下身,"王爷言重了,玥儿不敢。"
"不敢?"欧阳闵冷哼一声,"你一贯跟我作对!整天不吃不喝、不说不笑,你是想威胁我?!不情愿来,就给我滚回玄夏去!反正现在安安每天开心的不得了,没你这个娘在身边也碍不着什么。"
景玥垂着眼,只唇角抽了下,似乎想开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默默站着,旅途劳顿再加上心情郁结,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儿,低垂的下巴更显尖细。他的目光顺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扫下去,心像是被那尖锐戳了一下,酸疼入骨,不觉攥紧拳头。
"为什么不说话?"
"王爷……"景玥无波无澜的唤了一声,"我想见安安,请王爷恩准。"
欧阳闵运了口气,冷冷道:"他不在这儿,本王已经派人先送他回博城的宣安王府了。"
“什么?!”景玥大惊失色,一步上前跪在琴案前,”你把他一个人送到博城?送进王府?”她一把扯住欧阳闵衣袖,失措的喊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那么小,万一、万一他出了事......不行!”说着扶住琴案要起身跑去。
欧阳闵眼明手快一翻手腕紧紧抓住她手臂,喝道:"你去哪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盘,别想着能借安安要挟我,安安做了世子,你也不可能进宣安王府做王妃。"
景玥一扯嘴角,冷笑道:"王爷放心,我若存了半分这心思,就万箭穿心不得……"
"住口!"欧阳闵用力一拽把景玥拉到跟前。她胸下肋骨被琴案边缘硌的生疼,却咬紧牙狠狠回瞪着他暴怒的眼神。"你少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本王不吃这套!乖乖在历城待着,等我从都城回来。你要是肯听话,我倒可以考虑带你去博城走一趟见见儿子。"
"不行!"景玥吼回去道:"你不能把安安送进王府!他是你的儿子,可不是那些女人的儿子!你答应过我,绝不会让安安出事。"
"那些女人?"欧阳闵哼的一笑,讥刺道:"宣安王府里都是我的女人。安安虽然是我儿子,但姜宝是我结发妻子,是宣安王府的正妃。安安要是讨不了她欢心,她执意不肯接纳安安,我也要尊重她的意见。难不成你想着本王要为了一个稚子休了王妃?!说实话,没有姜宝我也坐不上宣安王的位子,你最好拜神求佛她肯接受安安,否则……"
"欧阳闵!"景玥怨恨的瞪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安安有个好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欧阳闵脸色一沉,冷冷道:”做鬼?那要看你有没有胆量!"说着猛的甩开手,把景玥推的滚倒在地。她的手肘重重磕在青砖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却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他已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决绝的背影。不知在地上趴了多久,直到那一阵阵刺骨的冰冷从石地传上来流遍全身每一寸肌肤,她才惊觉,四周已是死一片寂静和黑暗。没有亮光,没有温度,没有人。身子僵硬的无法动弹,连指尖也冻住似的。趴着,只能趴着,她甚至想,如果此刻死了会不会真的变成厉鬼?不!下一刻她就改变了主意,为了儿子,她不能这么做。她清楚欧阳闵心里不会在意自己死活,但他肯定是疼爱安安的。他没说出来,可从他的眼神中,她就是能感觉的到。许久,许久,一抹惨淡月色洒进亭子,笼在她身上,像一只静卧在那儿的白狐。
“景玥?!你没事吧?!”是香鸾的声音,伴随着急切的脚步声冲到身边,"那个混蛋!他把你怎么了?!景玥?"她用力才把她僵硬的身子拉起来,抱在怀里一看,月色下,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霜。她忍不住气道:"你傻啊你!干嘛作践自己?回玄夏吧。我现在就带你回去!穆赫非等着你呢,有最爱你的人等着你呢。你醒醒!"
景玥被她摇晃的恢复了些神志,缓缓吐出口气,呢喃道:”香鸾,我不能回去。有我在,他们夫妻不睦、同僚不和,我们在一起,太皇太后和穆家的人都不会同意的。我的安安在这儿,我要留在这儿。"
香鸾心酸的抱住她,骂道:"蠢女人,为了那些自私自利的臭男人伤了自己,不值……"
景玥吃力的抬起麻木的手臂扯住她,贪婪的想索取一点温暖。可两个女人,两个心冷心碎过的女人,如何能温暖的了对方。寒水覆冰,一样的冷彻,冻住了情,冻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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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休息一天,和亲队伍继续南下往南尧都城前进,而景玥和香鸾,被留在历城闵府软禁起来。因为在南尧境内,队伍行进起来自然比在玄夏痛快顺利的多,欧阳闵的神色似乎也轻松不少,但眉宇间总隐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愁绪。
"王爷?"祥庆策马走在欧阳闵身边,忍不住问道:"王爷,再有半天就到博城了。是不是把小主子送进王府?现在子青在矿山,子容在都城,都有重要差事在身一时走不开,王爷看派谁跟着小主子合适?要不小的去吧,这段时日小主子也不跟我认生了。"
话说了一堆,欧阳闵却好像没听到,目光茫然注视着前方没有焦点。等了好半天不见回音儿,祥庆想了想,大着胆子叫了一声”王爷”,又开口道:”历城传消息来说,王爷离开后,夫人病了一场,烧的厉害,嗯......但这两日也慢慢见好了。白日里饮食还好,就是夜不安枕,总是半夜惊醒叫小主子的名字。”
"病了……"欧阳闵回了神儿,重重一叹,恨道:"那副臭脾气,又拧又倔。生病好,让她踏踏实实养着,看她还有精神跟本王较劲。"
祥庆暗暗一叹,心道:这较劲从来是两个人的事儿,也不知道谁心里拧巴着呢。又问道:"要不然,把小主子的消息传回去,兴许夫人的病能好的快些。"
"放屁,"欧阳闵难得开了荤口,"等什么时候她想明白了,肯主动低声下气和颜悦色讨好本王,再告诉他安安的消息。我就不信治不了她的臭脾气。"
这脾气,祥庆悄悄瞥了欧阳闵一眼,心道:一个比一个轴,都够能折腾的。心里虽这么说话却改了口:"王爷的意思小的明白,只是……恐怕……"
欧阳闵瞪了他一眼,"支支吾吾的,没得说就闭嘴。"
祥庆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压低声音道:"恐怕夫人有心病,景家的事……"
一个凌厉的眼风止住后面的话,欧阳闵突然觉得身子像被层层藤蔓缠绕着,如何再猛烈的挣扎也动弹不得,无助与恐惧从心口蔓延而出。他何尝不知道景玥的心事,即便她对他有情,但隔着那道血海深仇,想成为一对佳侣似乎也是可望不可及的事了。越想越气闷,他忽的扬起手中鞭子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抽。嘶!马儿吃痛,一声长嘶,扬蹄向前狂奔。祥庆愣了下,向后面亲兵一挥手,也追了上去。
时过正午,和亲队伍到达博城,所有人都以为欧阳闵一定会下令在这里多停留两日,毕竟这里是他的家。然而谁也没料到,他只在王府待了两个时辰,又继续南下。路上,却多了位贵人同行,正是宣安王妃姜宝。
当夜,队伍宿在一个小镇。用过晚饭,欧阳闵命祥庆带了景宇安到房里。经过一整天的折腾,孩子眼中的兴奋渐退,露出疲倦与烦躁。
"父王,"景宇安一路上早已习惯这个称呼,尽管他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他扑进欧阳闵怀里,皱着眉撒娇道:"我要娘,父王,我要娘抱我睡觉。"说着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
欧阳闵心情大好,抱起他在膝头一坐,哄着道:"你忘了那天是怎么答应父王的,以后不再用娘抱着睡了。安安是男子汉,哪儿能总赖着娘,让人笑话。"
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欧阳闵在景宇安心中的形象一直是威严高大的,他的话他一直肯听,可孩子终究是孩子。又困又累的时候,最思念的永远是母亲。眼见儿子闷闷不乐,欧阳闵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天意弄人,谁又知道,父子俩惦记的根本是同一个女人呢。
父子团圆,这样温馨的场面刺痛了旁人的眼。从刚刚祥庆领景宇安进门一霎那,瞧见那张与欧阳闵几乎八分相似的稚嫩面孔,姜宝的心像被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过,刺剌剌的疼。他竟瞒的这样好,她一丝风声未曾收到。许多年来,夫妻恩爱,也有了两个漂亮的女儿。她以为他是满足的,因为他敬她疼她,又宠爱女儿们。她自以为的幸福,原来是一张戏台,别人摆的局,她陶醉其中的唱着演着。一个女人的骄傲自尊,伴随着景宇安的出现,瞬间瓦解崩塌。那一霎,她恨不得扑过去掐死他,可下一刻她忍住了。涌上脑门的热血让她冲动,也让她清醒。她想起自己的身份:宣安王王妃,尊贵高傲。她可以随时除掉他身边任何一个令自己不舒服的女人,却不能动他的孩子,至少,现在不能。
"安安?"姜宝调整出最温和的语音,和蔼的微笑着,朝景宇安伸出手去,"你是叫安安吗?是不是困了?我抱着你睡好不好?"话音落处,欧阳闵扭过头去,唇边是一丝满意的笑。
景宇安第一次见姜宝,自然认生,往欧阳闵怀里一躲,"不要。我要娘抱,娘会讲故事,你不会。"
姜宝轻声一笑,"你又没听我讲过,怎么知道我不会?我会讲女娲补天、天女降妖、那些上古的神话故事我都知道。嗯,安安你困了是不是?不如我给你讲讲一只小狐狸找妈妈的故事?"末尾一句,彻底抓住景宇安的心。到底是做过母亲的人,见他小眼睛一亮,姜宝抓紧时机起身走到欧阳闵身边,蹲下去,伸出双臂,柔声道:"安安乖,我带你去睡觉,然后讲小狐狸和妈妈的故事,走吧。"
景宇安困的不行,又见姜宝如此温柔,心里的戒备少了许多,扭头看向欧阳闵道:"父王不能反悔,安安听话,你要教我射箭。"
"好,一言为定。"欧阳闵轻轻吻了儿子额头一下。姜宝抱起景宇安进了内室,欧阳闵却没有离开,一直坐在桌边听着姜宝轻柔的声音讲着故事,直到景宇安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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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掩映,人影缠绵。一番激情后,姜宝羞红着脸躺在欧阳闵怀中,她恨不得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永远靠在最爱的人身边是多么的幸福满足。
"安安今后就交给你抚养,你要好好待他。"欧阳闵抚弄着姜宝垂下的秀发,眼睛却凝视着床顶的纱帐,目光游移,似乎在思考什么。
姜宝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此刻刚刚激情的狂潮还未完全退却,自己的丈夫就提起这话,心中涌出酸涩。片刻沉默,她调整好心情,抬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按,”王爷放心,安安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妾身一定会把他当亲生的一般照顾疼爱,绝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欧阳闵嗯了一声,眼神依旧飘忽着,眉心处隐约浮着一条细小的皱纹。
姜宝心中微微一疼,四年同床共枕,她太了解他的一颦一笑,他不放心她,”王爷若不放心妾身,那不如……"她索性一咬牙,"不如把安安的娘接进王府来吧。安安是王爷的长子,不能委屈了他娘。"
"不必!"欧阳闵当即拒绝,果断道:"本王把安安交给你,他就是你儿子了,从现在开始,你要用心教养他。他还小,你对他好,他自会认你是亲娘。本王的意思你懂了么?"
姜宝顺从的答了声是。
欧阳闵似乎并不放心,沉吟片刻,继续道:"如果你带好安安,本王会重重谢你。"
姜宝嘴角一抽,把脸轻轻贴上欧阳闵手臂,"瞧王爷说什么呢,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帮王爷带好孩子是我的责任。妾身不求王爷重谢,只要……只要你心里有我,足矣。"
欧阳闵笑了笑,摸着她柔滑的脸蛋,承诺道:"今生有你相陪,是我欧阳闵前世修来的福气。之前是我年轻气盛一时糊涂,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令你伤心难过了,你不要记恨我。本王答应你,这辈子只娶你一位正妃,不纳侧妃。宣安王府里永远只有你一位女主人。"
姜宝扑哧一笑,带着几分娇俏,故意试探道:"王爷这么说妾身当然欢喜了,不过要是王府里真的只有我一人伺候王爷的话,只怕外间都会传我嫉妒吃醋不能容人呢。王爷若喜欢,可以收几个侍妾在身边,妾身也一定会安排好妹妹们的生活的。"
"姜宝,你变了。"欧阳闵目光深沉下来。
姜宝也慢慢敛住笑,正色道:"闵,我没有变。当初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眼里揉不得沙子。现在也是因为爱你,我才会答应抚养安安、同意你纳妾。老王妃教过我,喜欢一个男人,不能束缚他,要全心全意爱他、全心全意帮他、全心全意为他好。我会做到的,希望你不会辜负我。"
欧阳闵缓缓低下头在姜宝唇上印下一吻,"你放心,我欧阳闵说出的话,绝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