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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四十七章 孩子(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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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微凉的秋风一扫夏季的燥热沉闷,带来一丝惬意。
玄夏国皇城,皇宫内歌舞升平。皇后娘娘的生辰,总该庆祝一下。尽管现在整座宫内,人们快把这位整日与药为伍、随时准备升天的女人给遗忘了,但她始终是宣帝的正宫皇后。她疾病缠身无缘生养,但她是穆太后的远亲,仅凭这一点,她可以在有生之年稳坐皇后宝座。事实上,宫内多少与她说亲道热的姐妹,都是日日盼她早死之人。
宫廷争斗,景玥一向敬而远之,一辈子参与过那一次足够她回味一生了。然而现实不容许她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南留侯府的生活是冷清幽静的,可她无法一辈子躲在侯府里。出了侯府大门,一切不能再随她心意。即便众人知晓南留侯是个残疾,从不出门应酬,而南留侯夫人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妇人,没人会主动上门去跟他们交往;但每逢宫中的重大节庆,身为皇上亲封的侯爷跟侯府夫人,怎么也该露一面。偏偏,宫中的各种喜庆活动何其多何其繁杂。两个月下来,景玥已觉疲惫不堪,要不是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她说什么也不会出侯府半步。
御花园内,繁华未谢又秋风凉爽,正是赏花的好时节。众位嫔妃给皇后请过安,领过宴,匆匆吃完就纷纷退出长乐殿。说是不想打扰皇后娘娘静养,其实是大家懒得见她病怏怏的样子。景玥见皇后漠落的神情,虽很同情她有心相陪,但考虑到皇家的事少沾惹为妙,便也随着众人离开。一时来到花园,众人驻足观看。景玥躲在人群最后,努力让自己隐身。事情奇妙的是,越想躲,便越躲不开。在风口里站过半盏茶工夫,她直觉胸口闷闷的,一股股酸水往上涌。转身正要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哎?这不是南留侯夫人么?你做什么一个人躲在这儿?"是宫中一位贵人。景玥并不熟悉,也没打算理会,仍往前走了两步。
"夫人且留步,"这回是兰妃的声音。她开口,不得不回身给个正脸。
"兰妃娘娘,"景玥微微施了一礼,扶着胸口道:"妾身稍有不适,想先告退。"
兰妃很夸张的哦了一声,上前两步,打量着面色略显苍白的景玥道:"不适?瞧你脸色可不大对劲,该不会是刚刚宴席上吃坏东西了?"
皇后娘娘准备的宴席怎么可能出错,景玥再难受脑子还是清醒的,忙摇了摇头,认真道:"多谢兰妃娘娘关心,并非是饮食的问题,只不过这两天换季,时气忽冷忽热,身体有些不适应罢了。"
"原来如此,"兰妃笑了笑,"想不到你身子这么柔弱呢。对了,既然你人在宫里,不如请位太医来为你瞧瞧?"提议来的突兀。
景玥不禁眉头微蹙,笑了笑,委婉的拒绝道:"宫中太医是为皇上、太后和众位娘娘服务的,我怎么好惊动。而且不过是偶有不适,不碍事的。我想去那边廊下休息片刻,请娘娘准我失陪一会儿。"
兰妃眼光一闪,掩嘴笑道:"都说南留侯夫人难相处,果不其然。亏的我们容妃妹妹总为你说好话,你瞧,今日她恰好感染风寒没出来,斯微也没跟着你,你一个人没人陪着多孤单。谁想你也是病了呢。"说着朝身边的贴身宫女一挥手,吩咐道:"既然南留侯夫人不舒服,那去廊下吹了风更不好,你扶她去咱们崇安殿休息一会儿。"
不等景玥拒绝,那名宫人走到近前,躬身等候她离开。如此,便是逼上梁山。若不去,当众拂了兰妃的面子,恐怕又要引起一场风波。不得已,她跟着宫人来到崇安殿。刚刚落座,一名内侍进来上茶。茶还冒着热气,另一名宫人就领着一人走进来,竟然是位太医。景玥猜不出兰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奈人都站这儿了,又是兰妃请来的,她才勉强伸出手腕同意诊脉。
一盏茶工夫,太医闭目凝神,要不是手指还在动,景玥以为他睡着了。
"太医?"她轻轻叫了一声,试探着问道:"不知太医可诊出结果了?其实我只是偶感风寒,没什么要紧的。兰妃娘娘好意我已知晓,也心领了。可以诊完了吗?"
太医听了这话,睁开眼,神色似喜似忧道:"夫人除了胃反酸水,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景玥笑着摇摇头,"没有,吃得香睡得好,比之前还长胖了些许。胃里反酸,大概是我胃口太好吃的太多的缘故吧。既然没事,你也不要为我开方抓药,我最讨厌喝苦药。"
"那倒不会,"太医很果断一言,随即皱眉问道:"是不是夫人还不知晓?""知晓什么?"
"这个……夫人,你已有两月身孕了。"
咔嚓!晴天霹雳落在景玥头顶。意外、震惊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做梦都想不到,为什么会怀孕?怎么可能会怀孕?!尽管失去那个孩子之后她曾盼望着再有自己的孩子,可嫁给了景世良,她已经彻底断绝这个念头,至少她还有斯微。但是现在,宫中的太医就坐在对面,亲口告诉她又怀孕了?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夫人,夫人?"太医好奇的望着张口结舌愣在那儿的景玥,不得不嘱咐道:"下官见夫人心事重重,不知夫人是否初次有孕,是的话,下官要提醒夫人几句。怀孕初期忌讳饮食不调、休息不佳,更忌讳思虑过重、心绪不宁,那样不仅影响夫人身体,也会影响孩子发育。望夫人多加注意。"
这些话景玥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两个月前,那场婚礼后的洞房,是一切可疑的时间焦点。明显,那杯合卺酒有问题。喝过酒后,她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然后头晕不省人事。但是晕倒前那一刻,她明明感到有人抱住了自己,这人是谁?景世良吗?她真的无法确定。因为第二天一早,是丫鬟们拍的山响的叫门声把她吵醒。不等她坐起身子,那些下人们担心出事已经推门而入了,为首的是千雷。那一幕,她这辈子也忘不掉。所有人木偶一样呆在原地,诧异的表情像雕刻似的一般整齐。床边地上,到处散落着女人的衣裙、外袍和男人的贴身衣裤。而她,正歪坐在床上,一件贴身小衣歪歪扭扭的挂在身上。床外侧,躺着赤裸着上身的景世良,还在沉睡着。除去盖在她身上的那条锦被,其他被褥杂乱不堪的缠绕着铺满床,上面染着可疑的让人脸红的印记。发生了什么?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不知过了多久,有懂事的丫鬟琢磨过来,立刻拉着千雷退出室外。接着贴身的几位丫鬟进来,伺候景玥梳洗干净,那时,景世良还躺在床上呼呼睡着。有些胆小的丫鬟不敢看他布满伤痕的紫黑色身子,都凑在景玥身边忙活。直到穿戴好,她才醒过味儿来,忙禀退丫鬟,独自坐在窗前静静望着躺在那儿的景世良。曾经的大哥也是一位伟岸公子,因为自己,他才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那么,即便昨晚的事是有人故意下药制造出来的,那也是真实发生了的。她嫁给他,便是他的人,做了他真正的女人,没什么不对。可内心深处,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在提醒她,昨晚那人,似乎是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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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玥怀孕的消息,很快从崇安殿不胫而走。须臾,整座皇宫的人全知道了。有人惊讶、有人怀疑、有人开心、有人放心,也有人藏着一丝别有意味的恨。
"皇上?"景美人轻推了坐在床边正给自己喂药的宣帝一把,小心翼翼道:"姐姐怀孕了是大喜事,景家终于有后了……"说着说着发现宣帝脸色明显阴郁下来,忙改口道:"只不过……我大哥的身体不是、不是不太好么,没想到姐姐这么快就有了……"
宣帝冷哼一声,拿勺子用力搅动着药碗里的药汁,带着不忿道:"不好又不是不能生?!"说完又是一叹,竟对着药碗喃喃念道:"想不到性子这么烈,跟那么个残废,赐了你做夫妻居然做成真的了……"
话音虽低,奈何坐的近。景美人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又酸又涩又恨又恼,想了一回,忙打岔道:"姐姐刚刚怀孕,身体又弱。请皇上看在小美面上,让她在生产前留在南留侯府好好养胎吧。宫中那些庆贺应酬,姐姐拖着身子,又要照顾斯微,实在难以应付。"
这话说进宣帝心坎里,哪个男人也不愿见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整天挺个大肚子在自己眼前晃悠。一扯嘴角,冷笑道:"依你。看在他们夫妻同心感动上苍,这么快就能抱孩子,朕怎好不体谅。一会儿让张玉去传旨,南留侯夫人生产之前不必参与宫内外大小任何婚丧嫁娶事宜。她好好安胎,你也好放心。"道理是对,可话中透出的轻蔑微微刺痛了景美人的心,毕竟景世良是她亲大哥,而景玥,现在也是她的亲大嫂了。
不似尚喜宫里的情绪那般复杂,泰仁殿里是明显的轻松快意。穆太后笑眯眯的听着兰妃讲述给景玥诊脉的事情经过,末了,点了点头,松口大气道:"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看来哀家每天上香祈求果然管用,神佛听到那些话,也帮了哀家一个大忙。"
兰妃忙附和道:"是呢,太后娘娘诚信叩拜,神佛一定会保佑。这下曲玥有了身孕,她也该踏实下来了。只要太后再下一道懿旨,让她安心待在侯府养胎,咱们眼前就彻底清静了。"
穆太后摆摆手,笑道:”何必哀家出手?你瞧着,用不到明天,圣旨就会传出去。你以为皇上愿意见到她挺着大肚子的样子,哼!笑话。"
兰妃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笑着奉承道:"太后娘娘英明。曲玥跟那么个身子残疾的人拜堂成了亲,居然两人还有了肌肤之亲,连孩子都有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依我看她表面冷静自持,表现得像个大家闺秀似的,实际上骨子里也风流的很呢。"
穆太后一扯嘴角,露出鄙夷的眼神,哼道:"她能周旋在几个男人中间,就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好了,再不省油也是孩子他娘了。话说回来,她既然不能再来捣乱,兰儿,你也得争争气。皇后哀家是指望不上了,你要是能生下一个皇子,哀家怎么可能不保你坐上皇后之位呢?!"
话音落处,兰妃眼中晶亮,兴奋道:"太后娘娘说真的?您真的能让兰儿当上皇后?"
穆太后不置可否一笑,岔开话题道:"那也得你先生下皇子。皇后卧床不起,也不可能熬到这些皇子成年。趁着还有时间,你生一个男孩出来。不管他排第几,有哀家在,肯定不会让你们母子吃亏。"
不算承诺的承诺,兰妃仍旧珍而重之,毕竟穆太后是宫中最可靠的靠山。而皇后一死,她成为穆太后在宫中唯一的亲戚,自然成为她保住地位的唯一利器。想着,她唇边不自觉的渗出得意的微笑,开始策划如何让宣帝多多留宿崇安殿好有机会怀上龙种。
有人在幻想,景玥却带着实实在在的孩子回到南留侯府。一下马车,得到消息的千雷立刻上前,边叫丫鬟扶好她边絮絮叨叨说着府中人手安排的变化。听到最后,景玥实在忍不住,站在原地打断他道:"行了不必说了,府中的事一向你看着办,我信你。再者,只是怀孕而已,何必这样紧张。我跟大哥住的内院照往常一样,除了贴身的那两个大丫鬟,别人不必进来了。一来我嫌人多,二来她们也怕大哥的样子。还有,斯微还是我照顾,近身的事有潞西一个帮手足够,其他琐事你尽管随意找人做。"
千雷认真听完,皱着眉头道:"不是属下故意烦夫人,但圣旨都下来了,属下不敢不尽心。"
"圣旨?!"景玥诧异。
千雷点头道:"没错,张总管那位徒弟金水来传的口谕。皇上亲口说,让夫人免除一切应酬,安心养胎。还嘱咐属下精心照顾好夫人,一应起居事宜都必须亲自安排过目。哦,还说要安排太医院的人轮班侯诊。"
啊?!景玥不由得低呼一声,心下迟疑道:这样未免太兴师动众了,自己只是侯府夫人而已,又不是皇妃……想到这里,她心口腾的一跳,冒出一个恐怖的猜想。
眼见她面色泛白,千雷以为她是不舒服,忙问道:"夫人?夫人是否感到不适?要不要属下去请太医?"
"是不是你?!"景玥突然抓住千雷到手,颤着声音问道:"那壶酒是不是你准备的?"
千雷明显一愣,慌忙抽回手,垂着眼道:"不知夫人问的是哪壶酒?"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景玥命令道。她了解,千雷的眼神从来不会闪躲,除非他心虚。果然,千雷迟疑片刻,闪了景玥一眼仍旧盯着地面道:"夫人现在有了身孕不能饮酒,属下今后也不会再为夫人准备酒了。"
"是么,"景玥冷冷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送那么一壶合卺酒给我?是怕我醉不了所以才那么做?还是说,如果我不醉,你就交不了差了。谁?是你背后的那个人。"
千雷雕塑似的站了半刻,突然一撤步,竟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夫人恕罪,千雷确实是有命在身,不敢不做。夫人心里不痛快,属下明白,可是……还请夫人为腹中胎儿着想,不要动气吧。千雷愿意领受任何惩罚。"
景玥闭目缓了缓精神,心思流转一会儿,靠着廊檐的长椅坐下,遣退所有下人,只留千雷还跪在那儿。她嗓音略显嘶哑道:"现在没人了,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跟我说实话。也不枉费咱们主仆一场的缘分。"
千雷握着的拳紧了紧,闷声点了点头。
"你是文轩馆的人,是皇上派你来的对不对。"景玥并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继续问道:"我这南留侯府里也全是文轩馆的人?"
"有些是,有些只是宫里拨出来的使唤人。夫人慧眼,一定已经看出来了。"千雷答的诚恳。
景玥微微一笑,叹道:"皇上是打算监视我一辈子么……"千雷不敢接话,毕竟宣帝的心思他也猜不到。沉默片刻,景玥舒了口气,直奔主题,"我跟大哥成亲那晚,既然你准备了药酒,为什么不守在门口盯着我们喝下去?摔酒杯的声音你没听到么?你为什么要躲开?"
千雷脸色立即通红,咬着牙半晌愣是开不了口。
景玥纳闷儿,追问道:"你是不是怕见到什么?"
千雷几乎把头埋进胸口,握拳的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噗嗤,景玥忍不住一笑,随即冷下脸道:"我心甘情愿嫁给大哥,可不代表我愿意糊里糊涂的失身。你既然是皇上的人,忠心没错,那么请你现在就离开南留侯府回你主子身边去。我不想见到一个明知随时可能会害我的人在眼前,一刻也不想。"
"夫人?!"千雷忽的挺直身子,带着委屈道:"夫人说出这话,属下心里也有话。我知道这些话不应该让夫人知道,可是……属下也是万分为难啊。我是文轩馆的人没错,我为皇上尽忠这也没错。夫人大概早知晓穆太医是文轩馆主子这件事。本来穆太医是想把照顾夫人的任务分派给陆山,但皇上知道后直接下旨改派了我来。当时我并不清楚原因,后来私下里偷偷问过文轩馆的人,我才知道是皇上因为穆太医和陆山私自去南岭庄救人然后又把夫人藏在暖情庄这两件事对他们非常不满。后来穆太医面圣的时候提到过要带夫人离开皇城的话,皇上很生气,把他文轩馆的腰牌都收回了。从我到了夫人身边伺候,夫人的一举一动皇上都会向我过问。但穆太医也私下里嘱咐过我,无论任何事,一定要以夫人你的平安为重。穆太医之前一直很照顾我,经历过大大小小一些事,总也算对我有知遇之恩。只要他吩咐的,我能做的都做到了。哪怕这次在酒里下药,那药是张玉张大总管亲手交给我,我不敢不放。可我清楚,穆太医也不想见到夫人被……所以我偷偷换了药……"
"换药?!"景玥震惊的抢过话问道:"你换了什么药?"
千雷尴尬的咳了下,红着脸解释道:"把大总管送来的□□换、换成普通的迷药了。"
迷药?这下景玥心里越发迷惑。如果是被下了□□那么发生些什么事还说得过去,但迷药只能让人昏睡,怎么可能睡着了还能圆房?!越想越奇怪,忙问道:"既然你换了药,干嘛还要躲开?不怕我跟大哥都喝下迷药会出什么意外吗?"
千雷听着皱起眉头,也是疑惑道:"属下是特意遣退所有人的,夫人想,如果侯爷跟夫人晕倒的时候发出什么异响,譬如摔了酒杯、撞倒椅子,那些丫鬟要进去看,岂不是一下就拆穿我换了药?属下只是想让侯爷跟夫人安安静静在房里睡上一晚,到时交了差,皆大欢喜。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早上我们过去,夫人竟然……属下也不明白。"
"那天晚上,你有没有察觉到府中有其他异样?"景玥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晚自己只是吃了迷药。
千雷摇摇头,果断道:"侯府的守卫虽比不上皇宫,但这里的可都是文轩馆的高手。那晚风平浪静,一切正常……"说着,他脸色忽的一变,惊讶道:"夫人该不会是怀疑那晚有人潜入侯府,去了洞房然后、然后做了什么?!"
对于景玥的感觉,这并非怀疑而是事实。但此时此刻,眼见千雷惊疑不定甚至带着恐惧的表情,她猜到即便那晚来的是某人,恐怕也是在瞒住所有眼睛的情况下发生的。既然是秘密行事,那就该有个秘密的样子。从现在起,她不让自己再去猜测孩子的来历,在侯府,她的丈夫唯有大哥一人,孩子是他们共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