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原《医科大学实验班》》苏媚生

31、分析你的敌人

　　他们两个都有事做了，我却要一个人待在病房里面养膘，这根本不是我的作风，好在小倩叔叔的礼物不只是那一束花，他在酒店特批了一间套房给我，并且专门请了医生和护士来照顾我，我一时难以适应这种优待，还有点不安。但是柳叔叔倒是振振有词，说我既然没有伤筋动骨，待在医院里徒沾晦气，倒不如住在这，吃喝也顺口，好的自然是快，他还拿出了最强说辞：“现在那么冷，你要是在医院感冒了，又是雪上加霜。”
　　于是，我就待在这个温暖的空调房里面了。换上单衣单裤，的确比较舒服，不用让缠在大腿上的纱布再被厚厚的裤子挤压了。另外，我还自己上了趟厕所，右腿虽然大腿小腿都有伤口，但是好在膝盖没事，想来是倒下去的时候右手挡在了膝盖上，也算是上天眷顾了，受过皮外伤的人应该都知道，伤口深不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伤口不能覆盖关节，否则就是无尽的折磨。虽然还是很疼，但是好在不至于不能动弹了，而且在柳叔叔胡吃海塞的攻势下，我的精神比在医院好了很多，但当我对柳叔叔表示不好意思的时候，他倒是笑眯眯的说这些都是客人吃剩下的。这下，我囧了。
　　搬出来三天，叶倾和我已经住到了一起，但是他每天回来的时候我都已经睡死了，我之所以知道他回来过，是他会在我的床头柜上放上一张小纸条。白天他也给我打过几个电话，他说我们要查的资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了，所以找起来格外困难，加上资料残缺，他步履维艰。小倩倒是显得闲一些，她回到了学校，到处说我受伤了，伤得很严重之类的，目的应该是稳住周若谷和引出张护士，不过她也大有收获，就是在和老护士们八卦中得知王曼在去美国之前，在当时的医院当过外科大夫。我问她有没有查到王曼的底细，她倒是很悠闲的说：“你怎么变得这么笨啊，是不是血都流光啦，如果一个劲的问关于王曼的事情，不是会惹人怀疑吗？况且和孙护士和张护士一起的老护士也许也知道什么隐情，如果我们的意图过于明显，很可能会被周若谷怀疑，到时候我们还没查到什么，他就先下手了。”可能我真的是流血流多了吧，她说完这一番话我倒是觉得自己变笨了不少，反而呵呵的傻笑起来。她来还带来了另一样东西，说是养伤死宅必备利器——韩剧，于是我有了一段快乐而腐败的生活，她拿来的是李俊基的《一枝梅》，因为“估计给你看爱情剧会把你折磨死，听说这个电视剧里面主角经常伤的没法看，但是都奇迹般的恢复了，算是给你励志下。”
　　小倩就留在房间里陪我一起看，她说她这招叫放长线钓大鱼，反正现在她也无事可做，就陪陪我这个伤残人士。晚上我们正准备吃饭，叶倾回来了。我当时的感觉居然是：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他一进门来我居然破天荒要他抱，于是他放下书包和外套，走到床前，带着冷空气的味道紧紧抱住我。小倩在旁边打趣：“警察叔叔，你背个书包是什么意思啊？”叶倾依旧抱着我，跟她回嘴：“我年轻不行啊，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嘛，别人问起来我就说我是来做论文的大学生。”小倩“且~”一声，他倒是得意了，我放开他，他就去洗手间了。
　　小倩把我扶到外间，再把我扶到桌子旁边，这个过程花了快两分钟，叶倾倒是洗完手就心安理得地入席开吃了，还面带笑意的嘲笑我们像“艰难前行的老夫老妻”。“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回来？”我问他，他扔下一个被啃光的鸡腿：“我有发现啊。”这是赤裸裸的卖关子，我右手不能动，还是得由小倩喂我，小倩放下碗，“你不说，我就不喂了，饿得是她，看你心疼还是我心疼。”叶倾不满地又夹起来一只鸡腿：“我查了你们学校的基本资料，你们学校是1980年的时候建的，当时是医院，然后我就去找了1980年的建筑项目，里面记载的的确是还有另一栋楼，我看过了，那栋楼原来是门诊大楼，所以那栋楼底下是有地下室的。”我边吃边看着他，小倩又给我夹了一块巨大的豆腐，塞进我的嘴里，我只好被迫欲言又止。“但是1991年的记录就找不到了，因为当时你们学校并不是重建，所以不在建筑项目里，然后我就去看了1991年的东区规划，可是还是没有找到，最后在学校的档案里面找到了当时改建时的记录。”他把一块挑干净了鱼刺的鱼放进我碗里，“记录是由医院改为医学院，花园改成了操场，那栋楼被拆了，没有说原因，也没有提到地下室。”
　　小倩终于停止不再喂我了，我也得以开口说话：“档案上没有记录当时改变的原因，也没有提及地下室，看来也一定是周若谷的功劳了。”小倩盛了一碗汤给我继续喂：“那你打算怎么办？”叶倾继续吃：“档案上没记录的，就要去找人问了啊。”小倩放下汤碗：“找谁？”叶倾吃饱喝足点起一根烟：“放心吧，不是你那张图上的人，我注意看了一下，你们学校还是医院的时候，旁边那个小区就在了，现在超过10年的小区都不常见了啊，真是难得，所以我打算明天去晨练！”我懂了他的意思，但是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要小心点，别节外生枝了。”“嘿嘿，”他倒是笑了“我今天在网上找到了一个关于医保的调查的问卷，明天，装大学生！”他说这话的时候气贯长虹，小倩转头问我：“你看，他变聪明了，因为你，以后他骗你怎么办？”我看了一眼叶倾，“他？他离出师还远着呢。”
　　晚上叶倾睡在我的左面，很简单，因为我的右手右腿都残了。第二天很早，他就走了，在我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到他吻了我的额头，所有的梦，那一下都停了。
　　小倩在楼下住，她睡醒了以后就来找我，帮我洗漱，然后服务员就端了早饭给我们吃，吃着吃着我突然想起来，就跟小倩说：“你说，我该不该给李权打个电话？他能不能去调查王曼呢？”小倩放下咬了一口的包子“听起来很可行，之前你说的就很对，一个体系内的人怎么都能扯上点关系，可是……我是比较顾忌叶倾，他可能会不高兴吧。”她说的云淡风清，但是实在是温情的明智，“那就等叶倾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再说吧，反正你也没有开始调查王曼，再等一天也没有什么。”小倩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然后跟我说：“王曼在张护士之上，如果能够从她那获取信息，就可以跳过张护士这个环节，但是我实在是太好奇张护士的事了，我想即使事情水落石出了，我也一定要知道导师是不是张护士火烧小树林，引我们去看地下室，她的故事版本，你说会是怎么样的？”这句话很带有哲学意义，同样一件事情，当你的位置不同，你所看到的是不同的，这就像我们平常生活中的视角问题。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学过一篇课文。叫“画杨桃”，说的就是在一个诡异的角度，一个孩子把杨桃画成了五角星。其实这是个很有启示意义的故事，不过在小学语文老师解剖般的讲解下很容易让人反感且不愿深究，而我的优势就在于，我是从来不听课的。我们现在在努力获取我们所想要的真相，那么周若谷现在在干什么呢？他是如坐针毡吗？还是坐以待毙，抑或是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掩人耳目，但是如果他是微笑着看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呢。这真是让人困惑又兴奋的辩题，这样的对决是最有意思的，因为无论是怎样的玩具，都没有人来得有趣，人，是最好的玩具。
　　小倩吃完早饭，把我扶回床上，给我放好韩剧，然后说她要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于是我就躺在床上，看着韩剧，真是悠闲，从未有过的悠闲。小倩说的没错，这个剧里面的主角堪称打不死的小强，我边看边鼓励自己，跟自己说，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快要水落石出了，我已经有了强烈的预感，而在这个时候，我一定要参与。总不能等周若谷已经完全退散了我还躺在床上吧。
　　小倩果然很快回来了，抱着一块巨大的白板，然后立在了窗台上，开始把自己的那张图还原在上面，现在看来，整间房间变成了一个豪华版的警察办公室。小倩边画边问我：“你说品奥会是周若谷的儿子吗？”我把电视声音关小，但还是眼睛不离屏幕：“我觉得很难说，因为周若谷和王曼之间必然有一个和品奥有血缘关系，总不至于是他们捡了一个孩子吧，要不周若谷是亲爹，要不王曼是亲妈。可是这两个人都太怪异了，你看看王曼当时的反应？她像是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吗？再说周若谷，他像是有一点点难过的情绪吗？”
　　小倩套上马克笔，靠着窗台：“如果是他们的私生子呢？会不会两个人为了掩人耳目才这样的？”我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这不是没有可能，人在两种情绪夹杂的时候，通常会有一种情绪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如果他担心丑事暴露带来的负面影响，多过伤心自己的儿子死于非命，也许会发生这种情况。”小倩疑惑的看着我，“我还没说完呢，但是，这种情况绝对不适用于周若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