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来有讯》排骨真香

2、朋友

　　黎月生原本以为和林霖不会有什么交集，直到一个星期以后的体育课，一群男生在角落聊最近看的av，其中有男生把话题引导到了林霖和黎月生身上，一个脸蛋漂亮，一个身体发育早熟。他们的唾沫星子混合着龌龊的思想，在空气里发臭。
　　“林霖确实漂亮，但是身材不行”
　　“新来的那个身材好，胸大”
　　“干起来就跟那个视频里一样”
　　“……”
　　班里其他女生似乎都听到了，她们没有反应，只是窃窃私语。
　　随即蹲在阴凉处的黎月生似乎也感受到氛围不妙，她有些不自然，她没有朋友，落单一个人，固然也没有反抗的勇气，她这样合理化地安慰自己。
　　“啪——”是林霖，她向那群乌合之众的男生扔了一个砖头。只是他们躲得快，并没有命中。
　　“林霖你发神经病吧”为首的男生徐思帆冲出来，把她推倒。
　　林霖爬起来，过去，又是“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
　　徐思帆愣了一下，随即由震惊变成愤怒，像一只即将反击的猴子，要张牙舞爪冲出去……
　　“你们在这边干什么”突然窜出来的体育老师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宋老师，林霖打了徐思帆一巴掌”说话的是徐思帆的狐朋狗友盛磊。
　　“林霖，为什么打架徐思帆？”宋老师扭头看着林霖。他觉得这个瘦弱外表文静的女生并不会无缘无故干出这样的事情。
　　林霖沉默。
　　“因为他是个贱人，该打”林霖转头看着徐思帆缓缓开口。
　　“老师，是徐思帆和沈磊开女生黄色玩笑，侮辱林霖的。”黎月生突然开口，她看着林霖瘦弱的肩膀，突然生出勇气来，她有条不紊地诉说着，注视着宋老师。
　　黎月生长了一双澄澈的眼睛，就是会让人相信她的话语。
　　“我没有，你乱说”开口的是沈磊。
　　“好，行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班主任李老师。让他来处理。”
　　第四章
　　班主任在得知这件事后并没有做出及时处理。只是叫了双方的家长进行告知劝解。
　　徐思帆的母亲得知他侮辱女生以后，二话没说胖揍了他一顿。
　　但是从那天以后，黎月生开始主动靠近林霖，她给林霖带酸奶。两人还是没有交流，但是第二天林霖却在黎月生的桌子上留了一个奶酪面包。那是私人烘焙的奶酪面包，很贵，一个十一块钱。是黎月生一天的饭钱。面包很好吃，并不是因为价格，而是这是林霖给自己的。
　　某一天午休，黎月生写了一张小纸条递到同桌林霖面前，林霖眯着眼睛撑开小纸条，笔锋有力的字体映入林霖生眼睑，“你真帅，林霖。”林霖勾起嘴角，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起来放进笔盒。
　　那天傍晚，一向收拾书包极快的林霖变得“磨蹭”起来。
　　“一起走吗，黎月生。”
　　两个人的友谊如雨后的春笋，忽如一夜春雨后，成长起来，两人成了伙伴。
　　林霖，成为了黎月生在江城的第一个朋友。
　　黎月生形容林霖，像美少女战士一样，闯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黎月生和林霖也理所当然地成了班里被孤立的两个人，一个漂亮且特立独行，一个外来的土黑胖。成为大家窃窃私语的对象，校园的群体总是会格外排斥那些过于突出的人，无论是好的突出还是坏的突出。
　　第一个月的月考结束，黎月生优异的成绩让她又成为了众人讨论的对象，黑黑胖胖外地转校生考了全校第三名，语数直接冲顶第一，唯一的短板只有英语。一向名列前茅的林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林霖的高傲，不仅仅是因为她过于清冷靓丽的外形，更因为她向来优异的成绩。
　　“月生！你好厉害，你看见没，年级第三哎！”
　　“没有啦，我英语还是很差，偏科很严重的。”
　　“你再不骄傲我要替你骄傲了。”
　　黎月生腼腆的眨巴眨巴眼睛。两人在光荣榜前分析着自己的成绩定位。
　　“柯，子，琛”黎月生看着这个名字紧跟在林霖前面，比自己偏科还厉害，语文刚刚过及格线，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却都是拔尖的。
　　“怎么，你认识”林霖转过头对上黎月生，目不转睛。
　　“没，不认识。”黎月生猛后退一下。
　　“艹你大爷的，没看见后面有人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给黎月生吓得一个激灵。
　　“艹，老子衣服湿了。”
　　“一口一个艹，你妈没教过你啊。”林霖一把将黎月生护在身后，微微扬起白皙的下巴。
　　“关你屁事啊，艹，说你妈呢你。”
　　“司尚楚，你干嘛呢？”一个人突然从大厅外的楼梯口向这边走过来，步伐加快。
　　“柯子琛。”几乎是下意识黎月生脱口而出。
　　“你怎么欺负人家啊，还是我朋友，司尚楚你怎么回事啊。”
　　柯子琛走进，一手锤上了司尚楚的胸口。“好眼熟……这不是李爷爷的孙女吗”
　　一个侧身，看见林霖背后的人，司尚楚“啪”拍了自己脑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熟人啊，对不起，我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走路不看走道有人往后退。老子衣服都被弄湿了”他扯了扯衣服，有点委屈。
　　“那你也不能骂人啊？！”林霖看这情况黎月生认识，但是她对司尚楚这样的言行实在没有好感。
　　“不好意思”司尚楚低头，实在委屈。
　　“对不起，把你衣服弄湿了，对不起。”说罢黎月生掏出纸巾双手奉上，很是虔诚。
　　“噗”柯子琛笑了出来，率先接过纸巾拍在司尚楚手上。
　　“好了得了，人家跟你道歉了。”
　　他本来就长了一张极其清俊的脸，比十二岁那年更有了些少年气。带点笑意的眼睛波光粼粼。
　　黎月生只觉得老天爷实在不公平，为什么这样的尴尬期大家都漂漂亮亮的，只有自己是真长得尴尬。
　　“嘿！”林霖在黎月生眼前比划了两下，拉回她的思绪。
　　“怎么了林霖？”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不是刚刚转学到江城三中，怎么就认识了柯子琛。”
　　“啊，因为他妈妈和我妈妈认识。”黎月老实交代，耳根却灼烧起来。
　　“我们住得也近，都在一条巷子。”黎月生又补充道。
　　“哦～”林霖意味深长。
　　那天傍晚吃饭，李苑下班回家，在得知黎月生考了年级第三时。难得地展露了来江城的第一个笑容。
　　李苑和黎开诚决定分开的那天起，李苑只身一人带着女儿来到江城。生活似乎就笼罩上了阴影与雾霾。她没有告诉女儿为什么父母分开，只是说想回江城生活。
　　“那是不是你们分班通知是不是马上下来了——”
　　厨房里传来正在剁肉李苑的声音。
　　“可能周一吧，应该会出来，老师说看分班老师什么时候排完表贴出来。”
　　黎月生靠在外婆的摇椅上，有些懒散。这些日子每日每夜的刷题和记忆，让她实在是吃不消。
　　“黎月生你有把握上江白区一中”这才是李苑最关心的。
　　“不知道，很难说。”
　　“什么叫很难说——”李苑突然拎着菜刀出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她用前面的围兜擦擦手，柔下声来，“江白区一中是江城最好的高中，你上了这个高中，才有机会冲刺好的重本。”说罢又一头扎进了厨房。
　　“知道了妈，我肯定行。”
　　黎月生走到厨房口，认真道，难得李苑那么开心。如果认真学习就能让妈妈开心，她愿意一直好好学习。
　　“李阿伯——”
　　“月生出去看一下应该是有人买东西。”
　　“好的妈。”
　　“你好要买点什么？”黎月生探出头来。
　　“一瓶黄豆酱油。”是一句温柔的中年女声。
　　“好的，六块钱。”黎月生转过去，陡然发现是柯子琛的母亲。
　　对方低头找着零钱，放在玻璃柜上。
　　“是生生吧，你和你妈妈回江城了？”柯子琛的妈妈周颖。比明月潭那次见面，周颖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长期的夜班，让她眼周下布上一片淡青色的阴影。
　　“阿姨，对的。我和妈妈上个月刚回来。”
　　“你妈妈呢，你妈妈也真是，回来了也不带你来阿姨家玩。”
　　“阿姨，我妈在厨房里面呢”
　　“李苑，李姐——”说着，周颖已经自顾自地走了进去，人身倚在门框上。
　　“妈，我来弄吧，你和阿姨聊天。”黎月生见状已经窜到李苑身边想要夺过妈妈手里的菜。李苑躲过黎月生伸过来的手，轻轻推了女儿一把。“不用，不碍事，你出去，到时候弄得身上都是，难洗得很。”
　　说着，黎月生退了出去回到房间，虚掩着门，传出来李苑和周颖的聊天声音。
　　“哎呦你不知道，我刚刚回来。又要找工作，又要安排我家小囡上学，你平常工作又忙，我也怕打扰你的。”
　　“打扰什么，我每个月有四五天都是在家的。我也有好些话跟你讲，我家那个老柯一个月见不到几次。我家小柯一个月和他那个朋友鬼混在一起，每次我回家都见不到人影。”周颖无奈的抱起胳膊。
　　“柯主任诊所里忙，倒也是正常。我家姑娘倒是听话，也不怎么出去玩，一有时间就在房间里复习，你家孩子这次考得怎么样？”李苑好奇起来。
　　“就那样吧，我也没问，等我回去问问。我们这些学医护的。不指望他成绩多好，只要健健康康常伴膝下就好。”
　　“那也是……”
　　柯子琛，十一名，年级第十一名。黎月生喃喃道。
　　两人聊了一会，周颖就回家了。
　　到了周二，黎月生的名次达到了年级前五十名，理所当然的进入到了实验班。但是让黎月生困惑的是，林霖并没有在实验班，去实验班的只有自己。
　　黎月生突然蔫了。她不明白，林霖明明也在前五十名。
　　黎月生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二排，实验班的座位都是按照名次排列，但是有个别个子极小的同学被安排在第一排。从第二排开始就是按照名次前后排座。黎月生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二排第二组靠走道的位置，好巧不巧，柯子琛正好坐在黎月生后座。
　　那个人扯着包坐下，带着一股西瓜泡泡糖的香味。
　　“好巧啊，黎月生。”黎月生没有转头，顿了两秒。
　　“好巧”柯子琛看着那个扎着低马尾的小脑壳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并没有转过来，露出以往那一口细细的白牙，有些失望。
　　柯子琛并没有让黎月生感到惊讶，真正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司尚楚，他一个人在后门特地摆了一桌，一个人孤零零地坐那，但是存在感却不低。因为每一堂课他都会被点名。
　　“司尚楚——上课睡觉，出去站着。”
　　“司尚楚谁叫你上课吃东西的。”
　　“司尚楚你天天看这些小说你要脑子坏掉了！你晓得不！”
　　“司尚楚——”
　　“司——尚——楚”
　　“……”
　　课间休息时。
　　黎月生陷入了沉思，她觉得司尚楚不像能进实验班的学生。
　　“黎月生。”
　　“你知道为什么司尚楚为什么会在我们班吗？”说话的是黎月生的新同桌徐磊。徐磊个子小，戴着眼镜，人很活络，也很聪明，同时很喜欢聊八卦。
　　“为什么？”黎月生眨巴眨巴眼睛。
　　“因为司尚楚的爷爷是司将军，是江白区的前军区总司令，特地帮孙子塞进实验班来。”徐磊看着黎月生好奇的眼睛更亮了点，继续下去。
　　“司尚楚有了这层关系，所以即使他成绩不达标，依旧能够稳稳地待在实验班。”
　　徐磊的脸上露出一副酣畅淋漓，黎月生看见徐磊这样，突然觉得一个男生也这样八婆，很是难得。
　　黎月生发现实验班的午休很安静，没有人看课外书也没有人偷偷讲小话。
　　放学第一时间，黎月生就窜到了五班门口，猫了猫身子往里看，却没有发现林霖的身影。
　　“黎月生，我在这里！”是林霖的声音，黎月生一转头看见她站在楼梯口，清丽白皙的脸蛋俏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林霖——”黎月生两步作一步上前挽住林霖的胳膊。
　　傍晚两人回家的路上，黎月生絮絮叨叨实验班的事情，林霖只是笑笑，扯着书包带把玩。
　　“林霖，你为啥没在实验班，明明你的成绩已经够了的！”黎月生慢下脚步来，侧了侧身子。
　　“我奶奶身体不好，我周末得陪她，实验班周末要上课，不方便。”
　　“这样啊。”
　　“林霖你不知道，没有你，我一个人好孤单。”
　　“月生，你去了实验班，实验班氛围好，老师也好。在实验班的话，明年中考很容易进江白区一中。”林霖说着，眼里带点期盼和艳羡。
　　“嗯嗯，林霖，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林霖和黎月生总是在南怀大街分道扬镳，林霖住在南怀大街的西边的西苑，黎月生住在南怀大街南边的幸福巷。
　　林霖的家，在西苑的老居民区，拐进一个又一个居民楼，暮色也被一栋栋居民楼切割开来，分布在交织的道路上。
　　街道上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开的店铺，有卤菜店、面馆、五金店、开锁铺、以及各种棋牌室……熙熙攘攘错落在街道里。
　　“奶奶，我回来了。”推开老式的防尘纱窗门，屋内昏暗，随即是一阵窸窣。
　　从里屋出来一个佝偻矮小的老妇人，是林霖的奶奶，她眯着眼睛，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容。
　　“奶奶，我回来了，你饿了吧。我给你弄饭吃。”林霖放下书包，进了厨房。
　　“霖霖，我听你阿伯说，你成绩好，可以去实验班的。”奶奶翻着口袋，“我攒了点钱，明年马上中考了，你去实验班老师教的好……”
　　“奶奶，去不去都一样，我初一初二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是奶奶攒的，不知道够不够，不行我去问你叔叔借……”奶奶递过去整齐的一小沓零钱。
　　“我不去，奶奶。”林霖转过身，不再做声。
　　奶奶不会知道，那些钱连半个月的补课费都不够。
　　林霖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并且组建了各自的家庭。他们都不想带着林霖这个拖油瓶，都去了外地生活，只有林霖的奶奶，可怜这个小孙女，带回家手把手带大了。林霖的奶奶平常生活开支都是靠两个儿子平摊，因为有了林霖，小叔便不愿意平摊，硬要林霖的爸爸出大头才肯罢休。而林父，组建新家庭以后，哄着新的老婆生了孩子，还骗新老婆林霖的生活费和前妻商量过各出一半。
　　在十八岁之前他对林霖有养育的义务，他确保林霖能够正常生活学习，却也只是能正常的生活学习。林霖对于林父，没有任何感情，但是却是实实在在指望着林父生活。所以每到月初，她都不得不给父亲打去电话，这个电话其实是为了提醒林父打生活费，可是林霖嘴上说的是想爸爸了，她向父亲报备自己的成绩报备奶奶的身体健康状况，只为了林父那句“生活费是不是没了，爸爸过两天给你打过来”。
　　比起去实验班，那些钱省下来，够林霖和奶奶生活好久。林霖没有一天不盼望着长大，盼望着自己能自给自足的日子。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