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记得竹马的第n天》西西不早起

80、第 80 章

　　“姑娘，给你停这儿了哈。”

　　坐在后排的闻禧，听到司机大哥的声音，立刻回过神，跟大哥道谢后，她解开安全带，直奔目的地。

　　和义仔约饭的地点，是在蓝色港湾的一家泰式餐厅。

　　餐厅坐落在河边，远远地，闻禧就瞧见悠闲坐着的义仔。

　　他满脸络腮胡子，块头很大，跟前的桌子反倒显小。

　　整个人往那儿一桌，粗犷得像个傻大个，有点儿淡淡的滑稽感。

　　但却让人熟悉得很。

　　闻禧弯了弯唇，想趁他玩手机无暇顾及的间隙，使个坏。

　　脚步缓慢往那儿挪，正作势要吓他一把大的，好巧不巧，人抬起头来。

　　义仔：“……”

　　“没意思。”，要使的坏没使成，闻禧兴致尽失，努了努嘴，啥事儿也没有地在他对面落座。

　　义仔一点也不在意，傻笑两声，和她久违的寒暄，“闻禧，好久不见。”

　　闻禧走了一段，渴得不行，端起柠檬水咕咚咕咚地喝。

　　期间抽空打量他几眼，放下杯子，咧嘴一笑，打趣道，“那是有点儿久了，俩月不见，你咋成大叔了？”

　　义仔，全名蒋炳义，实际上年龄比闻禧还要小一岁，但模样看起来却比闻禧老成不少。

　　蒋炳义听这话，也不气，横她一眼，“闻禧，你黑了。”

　　闻禧：“……”，一壶不开提哪壶，“大家都管这叫健康美。”

　　俩人一如往常地斗嘴，一点情面也不留，相处的模式，那么多年向来如此，客气不了一点儿，但也从不伤感情。

　　点的餐食，没一会儿就上了。

　　闻禧的早饭吃得晚，眼下反倒没什么食欲。

　　对面男人似乎也不是专程吃饭来的，动筷子的时候也不多，两人便慢悠悠地，边说着近况，边吃上几口。

　　一开始气氛倒还自在，和谐。

　　直到无意间闻禧提及，听说李城将他“借”去别的组帮忙拍摄这件事，蒋炳义的神色忽然冒出一些不对劲的苗头来。
　　她知晓俩人之间因为署名权的事，已经属于断交的状态。

　　即便在后来的聊天中，闻禧刻意避开了和李城有关的任何话题。

　　但原本和谐的气氛还是急转直下，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一时间闻禧有些懊恼，但转念想，倒不如趁此机会，和他商量署名权后续的解决方案。

　　她酝酿了一会儿，正要开口，而坐在对面的蒋炳义，却像是在内心挣扎了无数遍以后，沉默而郑重地放下筷子，那模样像极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闻禧的唇动了动，没说话，只静静地看他。

　　几秒后，他呼气，“闻禧，我……打算离职了。”

　　话音刚落，闻禧手上的动作顿住。

　　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好。

　　蒋炳义见她这个反应，也有些触动，他知道，只有闻禧会在乎这件事。

　　初识那会儿，他、闻禧、李城、还有纪思琪都还是刚踏入大学校门的学生，几人在不同的专业，但皆因喜欢摄影，参加民大的摄影社团而相识。

　　可这么多年来，似乎只有闻禧真当他是朋友。

　　蒋炳义面上轻轻朝她一笑，像是为了缓解气氛，又像是想表现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怎么？被吓到了？”

　　闻禧眨了眨眼，她低下眼，盯着面前的冬阴功汤出神。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消息，她的心口还是不由得有点儿堵。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闻禧拿着汤勺，慢吞吞舀了一口汤，香茅的味道分明浓烈，可嘴里却食之无味。

　　她抿了下唇，几秒后，暗自放下汤勺。

　　低着的头复又抬起，“义仔，署名的事，我会继续跟李城争取，李城不行，咱找上面，你再等等，行吗？”

　　蒋炳义听到这话，脸上始终是浅浅的笑，情绪上并没有什么波动。

　　提出要离开，不再继续并肩作战的人是他，可难过的却是闻禧，他人反倒显得云淡风轻，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的样子。

　　他摇摇头，“没必要，已成定局的事，闻禧，算了吧。”

　　闻禧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萌生要拍纪录片这样苗头的人，是当时在读研二的闻禧和李城。

　　两人一拍即合，开始组织队伍。

　　当时已经大学毕业的纪思琪正满世界旅游，社交平台上皆是她旅游的照片，义仔则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

　　四人临时组成草台班子，在他们的召集下，队伍逐渐壮大。

　　一群青年，带着满腔热血，以及那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从北京赴贵州，云南等各地，历时三个月，完成《食味第一季》的拍摄。

　　兴许有努力的成分，也兴许有运气的加持，《食味第一季》在各大平台首播当日，直接登上了榜首之位。

　　一炮而红的结果，显然在他们意料之外。

　　事情的最开端，大家的拍摄手法还有些生疏，专业更是谈不上，队伍也是东拼西凑的，然而成绩却是最好的成绩，这堪比天降甘霖。

　　他们的拍摄团队因此而名声大噪，陆陆续续吸引了众多投资商的关注。

　　因为有了投资商的赞助，很快《食味第二季》、《食味第三季》也慢慢制作出来了。

　　他们几人的革命友情，和那些遍布世界各地泥泞的脚印与滚烫的汗水，一并融合在一起，无法用言语形容，旁人更是无法共情。

　　他们曾站在山顶，在早上的六点半迎接第一束阳光时，留下那些豪言壮志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可现在义仔的离开，似乎就意味着，那些青春里一起走过的路，无论曾经如何灿烂，最终都免不了分崩离析的结局。

　　类似的事情，她分明经历过很多次，可无论如何，依旧无法坦然面对。

　　闻禧的喉咙像是堵着一块巨石，自责，无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炳义了解她，知道她格外重情重义，但也并不想再让她为难。

　　他笑笑反过来安慰她，“我听思琪说，你为了对抗这事，回老家两个月？”

　　说到这儿，他神情有些动容，“够了，闻禧，谢谢你。做到这里，已经够了。”

　　她无权无势，事业上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导演，即便她去找李城，找上头的大老板，似乎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分量。

　　如果因此，影响她今后的导演生涯，他蒋炳义才是真的辜负了她的信任。

　　可闻禧不想就这么放弃，即便她知道扭转局面，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但结局如何，总得试一试才知道啊。

　　“义仔！”

　　“——闻禧”，知道她想说什么，蒋炳义打断她，“其实……原本我想劝你跟我一块离开优视，去别的平台发展的。”

　　听到这话，闻禧有点怔，她握了握拳，问，“那…为什么不提？”

　　他沉默了一会儿，“虽然这样倒霉的事被我遇到了，我也因此跟李城决裂。”

　　“但你跟我不一样，以你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署名权被抢走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的性子刚烈，哪怕弄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不然也不会在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情况下，自掏腰包跑那么大老远，去往云南贵州拍下《食味第一季》

　　这样的毅力不是谁都能有的。

　　李城尚且还有显赫的家世托底，所以掏的那一半的钱于他而言，就跟往常的零花钱无异，而闻禧不一样，她和他是同类，家庭的托举几乎为0，但她依旧会为了一件她想做的事付出一百分的精力，并且带着一定会成功的信念。

　　事实证明，她很有天赋，她会成功也从来不是偶然。

　　作为她那么多年的好友兼同事，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第一栏，最显眼的总导演的位置上时，他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

　　况且……

　　李城也不可能允许那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

　　蒋炳义：“总之，你不要意气用事，我遇到这样的不公，那是我的事，我是我，你是你。”

　　不知道为什么，闻禧从他眼里看到了毅然决然的决心，当下，她反而更显沮丧。

　　蒋炳义不想再多说，他咧嘴笑笑，举起杯子，“好啦，咱俩别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来，干一个。”

　　“就祝咱俩从此一路坦途，祝你能成为扬名立万的大导演。”

　　见闻禧不动，他举着杯子，自顾自地碰了下她手中的玻璃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以后可别忘了我啊，我还仰仗闻大导演提携提携我。”

　　一杯白水，一饮而尽，却被他喝出了无尽心酸的感觉。

　　*

　　直到用餐结束，蒋炳义的离开，闻禧似乎都没能从那样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她独自坐在湖边，看着湖面失神。

　　聚散离合，是人生里最常见的课题，她已经27岁，本不应该再为这样无法撼动的局面怅然，只是不成想，成长的烦恼原来比想象中要沉重得多。

　　正午微风轻轻拂过，湖面波光粼粼。

　　手机的震动打断她的思绪。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李城的电话。

　　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才不紧不慢地接通。

　　李城在那头似乎有些急切，“闻禧，你跟义仔单独见面了？”

　　“嗯。”，她的态度有些冷淡。
　　这让李城稍显不安。

　　“闻禧，他是不是让你跟他一块离职？”
　　闻禧没说话。

　　而这样的沉默，则被电话那头的李城当成了默认，“闻禧，不要离开优视。也不要轻信义仔说的话。义仔，他——”

　　“——李城！”

　　闻禧忽然拔高的音量，霎时间让气氛冷静下来。

　　默了默，闻禧唇边泛起一丝苦涩，“
　　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义仔，也从来没把义仔当成朋友。”

　　否则也不会带着这样恶意揣测他。

　　闻禧不再和他多说，挂掉电话，手机调成静音，揣进兜里。

　　情绪低落地从座位上起身后回了家。

　　像是耗尽所有的气力，倒在床上，拥着柔软的空调被，沉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