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记得竹马的第n天》西西不早起

75、第 75 章

　　赵云笙立在黑夜里，一动不动，像是被人施了魔法。

　　一时间安静得出奇，仿佛呼吸声都被放大。

　　湿热的气息，和赵云笙的薄荷味气息融进空气里，闻禧感觉自己紧张到腿软。

　　明明只是过去了几秒，却好像过去了半个世纪。

　　闻禧强忍着情绪，眼也不眨地就这么望着他。

　　本来在说出那一句“我喜欢你”的时候，闻禧还是勇气十足的。

　　兴许是，因为闻滢的那些话。
　　兴许是，赵云笙的那一句，并不想当她的哥哥。
　　又兴许是，他牵她手“逃跑”的举动……

　　这些种种，都让她原本的内疚被另外一种更为强烈的渴望取代，她想……和赵云笙有另外一种可能。

　　想要在今后的每一天看到他，想将他占为己有。

　　这样的念头，强烈到让她无法逃避。

　　但这安静的十几秒里，她不由得也开始多虑起来。

　　他们之间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来自于，她曾经对他造成的伤害，也来自于他们中间空白了十二年的记忆。

　　坦白说，他们也只不过重逢了两个月而已。

　　她非常不确定，赵云笙是否喜欢自己，如果喜欢的话，那喜欢的到底是他想象里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这些都不由得让她多虑起来。

　　即便在决定表白时，她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去接纳对方的一切反应。

　　然而，此时此刻，在等待他回答的过程中，闻禧仍旧不可避免地感到不安。

　　“闻禧……”，赵云笙叫她。

　　闻禧的心跳，随着他话音响起，再次加快。

　　她屏住呼吸，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是因为感动……”，赵云笙说，“还是因为想要弥补？”

　　“……”

　　怎么也想不到，千等万等，等来的却是赵云笙的这个问题。

　　闻禧脑袋有些恍惚。

　　她在心里暗暗重复一遍赵云笙的这个问题。

　　沉默的间隙里，闻禧思忖良久，恍然察觉，这问题，和“我和你妈掉水里，你要救谁？”竟有几分相似……

　　“……”
　　喜欢有，感动有，想弥补也有……

　　它们一定是冲突的吗？

　　闻禧十分不解。

　　人生第一次表白，就被表白对象给她设置了一道大大的门槛，闻禧在心里直呼救命！

　　见她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倏忽间，赵云笙萌生了想收回这个问题的念头。

　　在听到她的表白时，分明开心得脚步虚浮，克制许久的理智，也早已溃不成军。

　　现在又何必非要深究其中的原因，明明想要的，也只是她能留在自己身边就行。

　　亲情，友情，爱情，无所谓哪一种。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点什么。

　　闻禧却抢了先。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挚，“赵云笙，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才好，我怕词不达意，会让你误会。”

　　“好，那就不说了。”，赵云笙低下头温声道。

　　仿佛下一秒，又要开始哄她。

　　可闻禧总觉得自己要说点什么，毕竟赵云笙这么问了，铁定是有些在意的，既然表白了，那她不妨就表现得更有诚意一些好了。

　　“赵云笙，其实我心里一点没有底……”

　　原本以为，这辈子她都不可能恋爱结婚。

　　因为父亲出轨，她对两性关系，一直持以悲观的态度。

　　她觉得全天下好像除了爷爷，最后的结果无外乎都是爸爸这样的。

　　但是赵云笙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打破她心里的偏见。

　　好像喜欢他是必然的。

　　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带着那样的偏见，在和赵云笙日益相处的日子里，闻禧依旧不可抗地为他心动。

　　只要一想到会是另外一个女孩站在他身边，这种感觉，像是要剥夺她呼吸的权利。

　　她理所当然地想要他的好，他的全部，喜欢他对自己特殊，对自己温柔。

　　她向来勇敢自信，可唯独在喜欢赵云笙这件事上，顾虑颇多。

　　而顾虑的源头，正是她一直在意的事。

　　——她犯了错。

　　因为一个阴差阳错的小事，这么多年故意不联系他，故意假装忘记他，他是否痛苦，有多痛苦。

　　这些她始终不敢细想。

　　赵云笙于她而言，是小朋友面前，一颗极巨诱惑的糖果。

　　她不自卑的，从来没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可是愧疚，自责，依旧让她瞻前顾后，并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得到这样一颗糖果。

　　甚至有那么一刻，能不能喜欢他，都成了闻禧需要去认真思考的问题。

　　他太过珍贵，不可以随便对待。

　　“承受’失去‘的过程并不好受，我已经体会过了。”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后果。”
　　“之后很长的时间里，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还有没有再得到的可能，这些不该我想的，我没有去想。”

　　“你对我来说，就像小时候特别珍贵的糖果，做错事的小孩，还去肖想得到糖果，是我不够自觉。”

　　“在今天以前，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姐姐今天跟我说，用“可不可以喜欢一个人”作为奖惩制度，是非常不公平的制度。”

　　这话像一种鼓励，鼓励她可以去尝试。

　　所以她几乎是在那个时候，就萌生了想要试探的念头。

　　“我也不知道自己配不配，但这颗糖果……对我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闻禧说到这儿，竟有些难过起来，好像赵云笙拒绝她，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法骗我自己，我是真的好想好想好想拥有这颗糖。”

　　她眼睫低垂，眼尾像是沾染上几分愁绪。

　　仿佛是在内心挣扎许久，才决定跟他坦白。

　　赵云笙静静地等着她把话说完，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疼，如潮水般席卷。

　　他的女孩不需要这么辛苦。
　　她想要什么，他就该给她什么才对。

　　一时间，他非常后悔，后悔自己的敏感，也后悔自己问那样的问题。

　　他抬脚，朝她走近一步。

　　强迫闻禧与自己对视，语气格外认真地和她说，“闻禧，你很优秀，你存在这个世界上，也从来不是为了配得上哪个男人，你就是你，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会倾尽所有。”

　　闻禧有些感动，她抬起眼看他，却在暗淡的光线里，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

　　赵云笙抬手，摸摸她的脸，“你想要这颗糖果，那他就是你的。”

　　闻禧心跳猛地一颤。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云笙他这是……答应了她的表白？

　　她眨巴几下眼睛，轻轻吸了吸鼻子，不确定地问，“现在是……这颗糖归我了？”

　　赵云笙弯起一个弧度，“当然。”

　　荷塘里沐浴灿烂的星光，原来是赵云笙的眼睛。

　　闻禧耸了耸肩，没来由地，特别想哭，原来赵云笙对她的那些好，是基于对她的喜欢。
　　原来，她一直被爱着。

　　“赵云笙……”，她的话音有些颤，借着黑夜，她忽然胆子大起来，“我想把糖揣怀里，可以吗？”

　　话音未落，闻禧跌进了，男人温暖宽厚的怀中。

　　薄荷味的气息，丝丝缕缕地将她包裹。
　　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抬起手，也环了男人窄而瘦的腰。

　　原来……许愿是有用的！

　　“赵云笙，那你——”

　　“闻禧，我喜欢你！”，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赵云笙先一步开口，伴随而来的，还有他更用力的拥抱，“从来……喜欢的只有你！”

　　从来……
　　这话在闻禧的耳朵里炸开，她浑身僵直地被他拥着。

　　闻禧迫切地想看他说，她稍稍挣扎了下，却动弹不得一点，赵云笙似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将她桎梏着，仿佛小孩忽然得到珍贵的玩具那般爱不释手。

　　闻禧暗暗叹息，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这么想着，她放弃了挣扎。

　　半晌，似是想起什么来，她叫他一声。

　　“我和以前的闻禧不一样，我可能有变坏，有变得不那么可爱，你还会——”

　　还未说完的话，被他打断，拥抱的力度也渐渐加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是你。”

　　——“只要是你。”

　　他拥抱的力度很重。

　　闻禧有些呼吸不畅，可却喜欢极了这样的拥抱。

　　好像只有这个力度，才能让闻禧清晰地感知，赵云笙是真的喜欢她的，很喜欢很喜欢的。

　　也不晓得时间过去了多久，离开的时候，闻禧的颈间全是汗。

　　赵云笙摸了摸口袋，什么都没带，干脆用手一点点帮她擦干。

　　闻禧特别想笑，“赵云笙，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吗？”

　　“不然呢？”，赵云笙轻笑，“只打算表白，不打算给我名分？”

　　“哪有？”，闻禧抓着他的手臂，“当然要给。”

　　这几日的迷雾仿佛在慢慢消散，笑容时隔两日再次回到她的脸上。

　　赵云笙也跟着一块开心，他喉结动了动，把她垂在一旁的碎发撩到耳后，所有的举动，温柔得不像话。

　　“我好开心。”，闻禧真的很想把所有心情都告诉他。

　　他们明明已经好多年没联系，没见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冲破那一层隔膜，就一点也不会陌生了。

　　她还是习惯性地信任他，依赖他。

　　夜色低垂，赵云笙眼里的柔光，渐渐扩散，而后轻轻唤她，“闻禧。”

　　闻禧：“嗯？”

　　“以后……”，他语气顿了顿，尾音上扬，“你的生日就是我们的纪念日好不好？”

　　闻禧开心地点头，“那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能收到两份礼物。”

　　赵云笙似乎真的很开心，他唇边是格外明显的笑，“嗯，当然。”

　　默了稍许，闻禧说，“赵云笙，今年的礼物我非常非常喜欢。”

　　“嗯。”，赵云笙捧着她的脸，“过生日的是你，但好像……”

　　“我也收到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