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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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露西尔过了十岁生日，收到了一堆礼物。
姑妈送了对亮闪闪的钻石耳坠。
“你也太娇惯她了。”
露西尔眨巴着眼，举起漂亮首饰。“这个值多少钱啊？”
“每枚约莫有个100镑？当然变卖的话顶多只能折个60镑。”
小女孩睁大了眼，惊讶极了，“妈妈，我们家是不是很有钱啊？”
姑妈忍笑，“也就比寻常人家稍微有钱一点吧。”
伯伦特夫人又给她添了条百镑的珍珠项链。
“就当给她攒嫁妆了。”
露西尔的财富一下翻了倍，热热闹闹过了场生日宴。
第二天，爸爸出门办事，她在妈妈的陪伴下，一起算宴会的支出。
“居然花了30镑！”露西尔看着演算的结果。每年零花钱只够办场聚会。
姑妈做着编织活，凑过来，“吃食占了大头，有农场那边送过来，不然得再多花点。”
正餐外，还用在蛋糕点心，饮料酒水，场地布置，乐队演奏、烟花表演上了。
露西尔翻了翻菜谱，想想平时。
伯伦特家过得简单，可晚饭都会上一整道菜，包括汤品主食甜点。
就这她还挑食，时不时要加餐，原来要花这么多啊。
伯伦特夫人给她看账簿，宅内雇佣了20个仆人，不算管家在内。
克利福德大宅只动用了左侧，其余房间都空置着，一共百余间，三层带阁楼，中等偏上规模的庄园宅邸。
“光仆人就有400镑了？”露西尔支着下巴。
“包吃住还要算钱呢。”姑妈应道。
“少雇点吗？仆人可缺不了，毕竟房子这么大。”
女孩深以为然。要不然谁来干家务，做饭，铺床，提热水跑腿呢。
家庭农场要雇佣农场工人。加上一堆税项。
食材基本能自给自足，但离不开镇上商店和伦敦的购物花费，茶叶糖布料蕾丝，穿的漂亮裙子，点的蜡烛，烧的炭火，写信的笔墨都要花钱。
伯伦特夫人和安姑妈说话，“露西算术上进步可太快了。”
露西尔得意，那是，钱上她可是很有敏锐度的。
“所以，家里一年要花2000镑吗？”小姑娘抹着零头，被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还算是节省的呢。
伯伦特家庄园土地收入两万多镑，部分收不上来，还要投回去，一年花上近万镑。
子女长大后得领津贴。
真算起来，结余不下多少。剩个万镑，应对农业歉收的可能。
好在有投资的海外种植园贸易。总体没欠下债务。约翰爵士在产业上稳扎稳打，富有远见。
身为年均三万多镑的大地主，当然过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舒服。近乎伯爵的年收和土地规模了。
不铺张奢靡，偶尔去巴斯和海边度假，日子平平常常，露西尔自然觉不出家中的豪富。
两长辈讲着生活经验，“乡下还好，伦敦可更花钱了，什么都要贵一番。”
露西尔想着去年进城那番奇遇，皱着鼻子，“城里那么贵啊，还是算了。”
她有点惆怅，原来活着要这样花钱吗？每年2000镑，要写几本书。
她抄一页字，手都酸酸的。一本书可有几百页。只养她一个人的话，300镑够用了吧。
“住小房子能少花点钱吗？”露西尔本能地算起开支。两个仆人就好了，再有厨子做饭。
啊，那马车怎么办。露西尔才知道他们出门的四轮马车，每年居然要花200镑！
算了，她可以走路。
看着小女孩发愁，思考怎么缩减开支的模样，安姑妈玩笑，
“玛姬，小露西可要好好整顿下克利福德了。”她一本正经道。
露西尔想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妈妈姑妈，我们的钱从哪里来啊？”
她可没瞧见爸爸妈妈写书。
“露西，我们家是乡绅，把土地给佃农种，就能收取租金。”
小姑娘好奇地听着。
……
“姑妈！我要听法国的故事。”露西尔换上睡裙，整个人香香软软。
安姑妈最大的乐趣就是睡前和侄女亲昵。把她揽在怀里又亲又抱。
她俩用法语对话，做着练习，姑妈偶尔提问一下拼写。她小时跟许多上层女孩一样，在法国修道院读过书。法语德语都说得很好。
至于现在，国王王后都被砍头了，哪有这传统了。
露西尔对姑妈特别的寄宿生活不免神往，又为严厉的修女和禁食制度感到害怕。
这样一来，比起去伦敦女校，小姑娘更愿意让家庭教师教她读书。
主要不想离开家人。
战争动荡不安的大背景下，露西尔始终过着幸福的生活，丝毫没受影响。
她抱住床头的娃娃，合上眼。金发的影子，漂浮在周围，忽隐忽现，讥讽地笑。
……
复活节埃德蒙放春假回来，听说她要写故事，带了一套新文具，笑话说，
“可别写一个字就不写了。”
露西尔躲开他捏脸的手，自豪地给哥哥看课程进度，新的家庭教师还没到，她拼写已经没什么错了。
她学会了查英语词典，知道了Bastard的含义，原来是侮辱人的话啊。
休斯小姐声泪俱下跟她道了歉，“都是我一派胡言。”
露西尔宽容地原谅了她，没放在心上。
小姑娘心大了到了种离奇的地步。就比如跟了她两周的金发女人。
她一看觉得是在做梦，揉揉眼发现还飘着。一点也不害怕，可能知道对方也是露西尔？
女人半透明的，安静地坐在边上。露西尔上课时止不住往那看去。
开口跟她说话，把保姆吓了一跳，后来学会了在心里发出声音。
她不理她。冷淡的眸子看过来，对视间，不断的想法涌入脑中。
所有难学的东西，一下无师自通了。原来世界上的知识那么多啊！露西尔渴望地汲取着。
金发女人给她灌输很多东西，大部分她都不能理解，就像解谜底那样一点点用上。
她张口想透露什么，消音似的，面容更冷漠了。
“你是未来的我吗？”
露西尔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学到的这些，一丝一缕渗透到生活中。
安姑妈和伯伦特夫人惊呼，“她多聪明啊！”
法语突然说的那样好，会写简单的短文。又学起了德语。字体优美流畅。
谁能想到她几个月前母语连字都认不全，现在却能流利地读下来整本的游记小说。
露西尔躲在藏书室里看书，孜孜不倦，翻遍了《大英百科全书》。
在灵魂的陪伴下，她自觉多了个小伙伴。给她看宝藏，分享压的干花标本，藏在书桌下展开地图册，幻想冒险故事。
女人露出倦倦的笑容。有什么不懂的直接点明。
“你怎么都会啊！”露西尔满怀向往，这真的是以后的她吗？
钢琴弹得好，画也画得好。历史地理无一不通。还会唱歌。
“你好厉害啊。”女人支着下巴。露西尔发现她身上的黑雾消失，逐渐轻盈。
小姑娘不断刷新着家里人的认知。
五月份，新的家庭教师来了。寄宿学校任教了几年的莫里森小姐，23岁。
露西尔和她很处得来。安姑妈松了口气。她都快答不上侄女的提问了。
这一个春天，小露西尔脱胎换骨。拥有了一座知识的宝库，循序渐进，只要学到什么就自动打开。
可她还是那么天真，被保护得很好地长大，热爱世界，从不畏惧什么。
“我有时候在想，你真的是我吗？”那个女人忽地说道。
夏天一到，埃德蒙从伊顿公学毕业，预备去牛津的基督堂学院。
特地请了家庭教师，补习古典学方面的知识。这本来只有男孩学。
家里人任由露西尔旁听着，以为是她感兴趣。
埃德蒙嘻嘻哈哈，“你可别捣乱噢。”
面对着拉丁语希腊语的长篇大论，古希腊古罗马哲人作品，诗篇戏剧，做哥哥的昏昏欲睡，被提问翻译和典故时绞尽脑汁。
旁边的小女孩却一下答了出来，仿写的小诗格律整齐，朗朗念出。
“你怎么会？”沃伦老先生再见多识广，都十足惊讶。
“我不知道，一看就会了。”露西尔托着脸，那个影子给了她最大的启迪。
老先生对此又惊又喜。埃德蒙则羞惭极了，刻苦起来，每天埋头苦读。
那位牛津的老教授对爵士夫妇大加夸赞，点评她翻译的荷马史诗选段。
“她要是个男孩就好了！口条清晰，思辨不俗，简直一个西塞罗再世。”恨不得让她去当学生。真可惜女孩没法上大学。
才十岁，就学的那样快，比他见过的一堆公学毕业生都要优秀。
夫妇俩重新审视了一下小女儿。他们家竟然多了个女学者？
约翰爵士笑出声，“安德鲁要是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
除了安姑妈这个妹妹外，爵士只有个亲兄弟，性格古怪，在牛津任教，专注古典学研究，同时作为托利党议员从政。
埃德蒙这一老师就是他介绍来的。不等他俩说，这位学者兴冲冲地写信给老友，说他家出了个神童！
秋天过去了。埃德蒙要去牛津了，跟妹妹告别时还有点惆怅，
“再见到得是圣诞了。”
露西尔笑他，“你可别再把荷马史诗背串了。”
做哥哥的一捏她鼻子，转身就跑。小姑娘气得要去打，没追上。
她藏在花园里，看着陪伴了自己半年的灵魂朋友，一天比一天变淡。
露西尔隐隐有了预感。
终于，她正式地坐到了床上。
“露西尔。你和我不一样。”她托住她的脸，“你不会痛苦，你不会怨恨别人。”
“你的世界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我一直以为能看得见灵魂，被后世的声音惊扰，是一种诅咒，对你来说却是天赐的礼物。”
女人凑上来，那双浅色的眸子注视着。唇角轻柔地亲吻了她的额头，“你一定会幸福的。”
她满足地一点点淡去。
“那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露西尔问出了声。
“我？”她回忆着，渐渐飘散，“是啊，我就是你，另一个走向。”
细白的手指抚过她的眼角，
“做你想做的吧，露西尔。用笔，用你能掌握的一切，去爱，去活着。永远自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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