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3.素馅饺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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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现在的大年初一）为一年之始、万象更新之日，故又称作“年”。
贺典主要有明窗开笔仪、堂子祭天、大朝贺、皇太后受朝贺和皇帝内廷受贺。
载浔呵欠连天地下了轿子，这寒冬季节大半夜的，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实在是太痛苦了，不过想想年方四岁的小侄儿从子时就开始忙活，要先去冷兮兮的养心殿东南室行明窗开笔之典，载浔心里倒是平衡了许多，自己总不能还不如个孩子吧。
从腊月二十六开始过年，载沣常常呆在宫里主事，和父亲虽然向来不亲近，但是能常常见面，估计傅仪也是很高兴的。
车马逶迤，按着严格的秩序停在长安左门外玉河桥东，这里修建着举行祭祀的堂子，元旦的祭天祈福是最重要的大祀，各神殿打点地庄严肃穆，打扮好的萨满向小皇帝献酒、擎神刀祷祝、诵神歌，
宗室王公、贝勒及满族一品大臣人等跟着向神行三跪九拜礼，恭进胙糕，奉献福酒，傅仪一丝不苟地行礼、受胙，小小的脸蛋一丝表情也无，载浔离他很近，都没感觉到这小孩子身上的活气。
他打了个冷颤，载涛穿着威风凛凛的轻铠站在他不远处，颇有少年英豪的气概，载浔扫视一圈，傅伟笑得阴狠、奕匡假作昏聩，亲贵们各有各的思量；铁良端正沉默、良弼踌躇满志，少壮派各有各的雄心。
这良弼年方三十二，前两年才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在陆军部当差，载涛领头禁卫军之后把他挖过来做统领，他也和载沣一样，坚决反对留用袁世凯。
挺不错啊，载浔暗叹道，连载涛都收了将才做心腹，真把自己比下去了啊，可惜萨阵是福州色目人，连参加这祭天的资格都没有。非满蒙族的朝臣们此时在午门外候着呢。
祭堂子毕，圣驾还宫，皇帝还得去坤宁宫祀神，然后是奉先殿祭奠祖先，再去慈宁宫向皇太后行朝贺礼，熬到天明时分，傅仪才能坐在太和殿主座接受外廷文武百官朝堂贺岁，天国上朝之时，朝鲜、蒙古、安南等诸外藩王子、贡使咸列班次。而近年嘛……咳，别提了吧。
连轴传似地磕完头，载浔已经昏头转向了，自从天津回来，他每天晚上都要喝上许多洋酒才能入睡，早起之时无不头晕脑胀，可不喝酒简直又闭不上眼睛。
他忘不掉小福死在他怀中的触感，只能靠徐疾的拥抱和洋酒的迷醉来替换。
说起来还有一件巧事，虽然让必禄氏又羞愧又愤怒，但载浔认为这也不是件坏事——雁儿趁他们去天津之时居然逃走了，也许是和某个穷小子私奔了吧，必禄氏派了人马搜索了几天也未见成果，颇觉得面子挂不住，载浔淡淡抚慰了她几句，心中却松了一口气，他觉得知晓了自己秘密的徐疾，还是和女人离远一点好。
载浔叫徐疾搬到自己的小院里来，有心提携他当个亲随，赖着他一起睡觉也有好几天了，被坚实温暖的男性胸怀抱住的感觉实在太好。
昨天隆裕太后派人传徐疾入宫帮忙，元旦这天，皇太后要亲手制做满族糕点，置于神像及祖先牌位前，估计就是为了这事吧。
御膳房的厨子名义受皇帝约束，所以女眷也不能外借，只能另外找人帮忙。
大朝贺礼毕，傅仪进了乾清宫接受家人贺礼，但是他辈分太低，尚且年幼，现在又没有太子来接受拜贺，内外诸臣也早早松散了，等着在太和殿享受大宴。
太和殿筵宴是元旦贺岁之筵，与宴者多达千人，丹陛大乐、旌旗招展、钟鼓齐鸣、王公大臣均穿朝服，各入本位，宴会中间还有宫廷舞蹈和杂技等表演助兴，喧闹不已。
闹了一天，载浔觉得脑袋都要从脖子上掉下去了，宴散之时，他还是眼尖地叫住了萨阵，拉着他的胳膊不放，一定要去自家吃饺子。萨阵豪爽地应了，跟他回到端王府。
小书屋里，载浔给萨阵倒了杯洋酒，萨阵感慨道，“回国之后，很久没有喝到这种酒了。”
载浔道，“萨将军，十几年前叶将军都要推荐你做水师统领，当时你坚持不受，才当了个帮统，后来叶将军调驻天津，你这才统领全部北洋海军舰艇。你不尚空谈，经常乘坐舰只于海上游弋视察，亲自指导海军官兵联系航海驾驶技术以及演放鱼雷、打炮靶、备战操练等，”他笑着一口喝下酒液，“萨将军，如此严阵以待，你是担心还有战事？”
萨阵动容道，“末将点滴，尽入王爷胸壑，战事不是还有，是从来未曾停歇过，现在国运困顿，更不能小看兵武，甲午之痛、庚子之恨、辛丑之辱，岂能忘怀？”
载浔将酒瓶用力墩在萨阵面前，“将军，过完年，朝廷将任命你为筹备海军大臣兼海军提督，你上任之后要重新整顿全国的水师，不能再让甲午之事重演！”
萨阵悚然立正，缓缓单膝跪下，“定不负王爷重托！”
载浔伸手虚扶一把，笑道，“这一开年，各事务走上正轨，本王就要巡防全国各省的水师海防，考察海军学堂、船坞，下半年，还要出去走一趟，看看西洋各国的海军学校和船厂，东洋也可以看看，你可以提前选些优秀的人才，顺便带他们出去游学。你自己手上也要汇集些有用的人，现在缺的就是人才啊。”
萨阵叹道，“王爷真是雷厉风行，若是早生数年，大清可免多少耻辱啊。”
这话捧得太舒服了，载浔得意一笑，更把萨阵视为得力干将。
萨阵想了想又说，“人才嘛，现在各船政学院都是不缺的，手上能用的嘛，倒是有一个，叫汤芗铭，湖北人氏，大哥是湖北有名的士绅汤化龙，这个汤芗铭生于光绪11年，18岁就中了湖北乡试的举人，他立誓以武力振兴中华，放弃入京会试，考入福建船政学堂，并在光绪30年留学法兰西，又转赴英国进修海军知识，这才刚刚回国，算起来他也是我的小师弟。”
载浔很感兴趣道，“光绪11年（1885）生人，他很年轻啊，比我大一岁，留学生，不错。”
萨阵又道，“还有一点，他在巴黎曾经加入过叛贼孙文的兴中会，但是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取回了会盟书，并且向大清驻巴黎公使孙宝崎自首，年轻人一时受到迷惑，这不奇怪，但他能迷途知返，实在幸甚！”
载浔长长嗯了一声，低问道，“会不会是故意取得朝廷信任呢？历届留学生中，受到蛊惑并深信不疑一条道走到黑的可不少啊。”
萨阵严肃道，“我前几日见过他，器宇轩昂才学满腹，实在不俗，应该可信。”
载浔挥手道，“本王要的不是应该可信，而是绝对可信！这样吧，让他先到舰艇上做个小差，日后考验得过，再委以重任！”
晚上萨阵留在端王府吃团圆饭，本来家宴是福晋来主持的，这下有了外客，必禄氏只能在内厅和女眷们用膳，载浔得到和萨阵两人推杯换盏，喝醉了也不用和必禄氏同房了。
本朝的团圆饭最有特色的是素馅饺子。饺子就是满语俗称的“煮饽饽”。这一盘饺子里有一个要包着小八宝或者小如意等金银制品，据说吃到的人就会在新年之中财源茂盛、大吉大利。载浔下筷子捞到的第一个就磕到了牙，果然吐出来一枚金钱，虽然明知道这是厨子们故意摆好的，他还是心情很好，萨阵也连说了几句吉利话。
吃了饺子，载浔又叫人拿酒来喝，萨阵见他咕噜咕噜灌着威士忌，小心劝道，“王爷，这洋酒后劲大，别伤了身。”
载浔大着舌头道，“我不瞒你，这些天不喝酒我睡不着哇！全是烦心事，眼睛一闭上还有死人……我也不容易啊。”
萨阵隐约知道载浔也是受过几次刺杀的了，恐怕是有些心理阴影，但是自己要效忠的主子是个醉鬼的话，实在不好，他宁愿载浔有些其他的坏毛病，日后也别因为酒精误事，不由诚恳地连声劝说。
载浔听得入耳，只能放下酒杯，敛容受教，最后把萨阵毕恭毕敬地送出门去。
洗漱完毕回到卧房，徐疾还不见踪影，载浔有点不高兴地叫来扎木，“昨天不是说借一会儿就好吗，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来？难道要留小徐呆在宫里？”
扎木道，“没得消息啊，也说不定太后那边真是缺人呢，他一个奴才能让主子这么挂心，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啊。”
载浔道，“不会是那老——太后看上他了吧。”
扎木赶紧低声上前，“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
载浔衣服也不脱，皱巴巴地滚在炕上哼唧，“没人陪着我睡不着，我害怕。”
扎木小声道，“除了福晋，王爷想要别人侍寝吗？”
载浔眼珠子转了转，徐疾的手指和体温在他脑海里荡漾了一圈，回府后的徐疾只肯睡在他的炕边，还没有摸过他呢。
扎木见载浔半天不吭声，脸蛋却红红的，以为是不好意思直说，又道，“王爷，府里也有干净清秀的小厮的，或者丫头？”
载浔拉起被子蒙了脸，气呼呼道，“什么玩意儿，我才不要！”
注：
1.元旦：中国元旦历来指的是农（夏、阴）历正月初一，“元”有开始之意，“旦”指天明的意思。元旦又称“三元”，即岁之元、月之元、时之元。辛亥革命成功后，孙中山为了“行夏正，所以顺农时，从西历”，定农历正月初一为春节，而以西历的1月1日为新年。1949年9月27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决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纪年采用公元年法”，确认新年（元旦）为中国的法定节日。
2.关于年俗活动和宫廷规章，参考书是《中国全史18_清代_习俗_科技_教育_文学_艺术》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3.素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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