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人”》梅雪臣

3、结局

　　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医院那张洁白的床上。坐在我身侧的人穿着一身警服，看上去十分眼熟。

　　我愣了一刻，虽然虚弱，但语气仍然是不容忽视的急迫：“警察同志你好，我们村里有外来生物，请你们快点派人去消灭他们！”

　　警察闻言神色十分凝重：“别再装傻了。那个叫苗苗的女孩已经说了，你杀了她的爸妈，还有你的丈夫王大叔，村长四个人。”

　　“我杀的都是‘伪人’，他们是伪装成人的样子的怪物，怎么能算人？”

　　我把昨天中午以来我耳闻目睹的事情和盘托出，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妖怪一样：“报案人不是这么说的。”

　　糟了！苗苗肯定也是“伪人”，枉我那么信任她，原来她的演技这么好，竟然把我骗了。

　　“警察叔叔，你得信我，那两个小孩也是‘伪人’，她是在骗你呢。”

　　“分明是你在耍我！”警察疾言厉色地大吼。
　　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钱多多，今年24岁了。”我被他问懵了。

　　他从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拿出一张身份证：“这是你的吗？”
　　我瞄了一眼，摇摇头：“虽然这人挺眼熟的，但这个不是我的。”

　　他拿来一面镜子，放在我的面前：“现在呢？”
　　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沧桑而肮脏，那双眼睛好像也蒙了尘，看不出丝毫生命的光辉。我又瞥了眼那张身份证，浑身如遭雷击。

　　方霞，1997年1月9日生，今年已经27岁了。
　　原来这才是我！但是这怎么会是我呢？

　　我发了狂般嘶吼着，一把抓下了手背上点滴的针头，把警察吓坏了。他冲出去叫护士给我打了镇定，我才安静下来，沉沉入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警察一点点调查出我的身份，我才知道我本命叫方霞，大学毕业后，因为急于找工作，被人拐卖到这个小山村。

　　买我的人就是那个王大叔，他的老母亲苦口婆心地劝我服从，但我仍然誓死不从。

　　最后他还是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了熟饭。我怀了孕，孩子生下来，我就把孩子埋了。他们都说我疯，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得逞，还告诉他们，生一个埋一个，谁也别想让我低头。

　　王家的老母亲叫苗苗妈妈来劝我，她乖乖来了，说自己也是被拐卖来的。她家里也穷，父母任她自生自灭，她知道逃出去也没有用，所以也想劝我屈服。

　　我把她骂走了，她喜欢自虐，但是我不一样，只要爸爸妈妈知道我受了委屈，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一直想要逃出去，每次都会失败，被姓王的打得半死，但我始终没放弃。直到村里来了一群参加帮扶活动的大学生，我才见到了我的救世主。

　　这时候，我对王家的态度好了许多，加上王老太太去世，姓王的专心处理后事，看管我不像以前那么严了。我就偷偷跑到大学生的住处，拼命和他们搞好关系，有时候写信托他们给我寄走，有时候借他们的手机用，想给父母打电话。

　　但是这个破地方哪有手机信号？加上村长怕拐卖人口的事情败露，不仅扣下我的信，还威胁学生们不许帮助我，我的希望就又破灭了。

　　看着他们附和那老东西，见了我像躲避瘟神一样的表情，我的心就像堕入了冰窟一样。
　　一天晚上，我给姓王的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放了点他当初给我吃的蒙汗药，然后举起了镰刀。

　　然后我又趁苗苗的父母睡着，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他们可不冤枉，以前他们就总给姓王的出主意怎么驯服我，我恨他们。

　　离开的路上，我遇见了一直在包庇他们的村长，他当然没能逃过我的手掌心。

　　至于那帮学生，已经平安离开那个小村庄了。
　　原来关于“伪人”的一切只是我的臆想罢了。但是我杀的这些人，也和“伪人”没有两样，他们不配称作人。

　　如果不是那次受骗，我现在的人生也会像那帮学生一样光明吧！

　　后来，我被控杀害姓王的、村长、苗苗父母四条人命，但是因为精神鉴定报告显示我有严重的臆想症，免于死刑，但是接下来我的人生就只能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了。

　　唯一遗憾的是，我和爸爸妈妈最后一面，竟然是在法院的审判席上见的。

　　我躺在精神病院的床上，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发疯，让我感觉格外亲切。早上听音乐，下午看书，我终于过上了理想生活，虽然代价是下半生的自由，但是总比为了几个渣滓失去生命要强。

　　不枉我编了那么长一篇故事，演了那么久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