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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掉入熔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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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饪过后,林枝扶把剩下的‘鹅卵石’随手丢土里,谁知几天后,那东西竟发芽了,长出了嫩绿嫩绿的枝条,整整齐齐好几排,风一吹,像个人似的招手,看着如沐春风。
林枝扶这才意识到原来那是花种,她很好奇,这种子到底是哪儿来的?于是蹲守在墙脚,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送来这种罕见的种子。
来的是一只颜色挺漂亮的鸽子,衔着花种在空中丢下来就很快地飞走了,林枝扶只看到一个虚影。
原来是那只鸽子带来的花种啊。林枝扶想到沈妤说,当时有只鸽子来报信,她才得以及时把自己救回来,又想到江折月曾经一夜之间种了满院飘香的花儿……
林枝扶设了个陷阱,倘若那只鸽子下次再来,就把它抓住,势必要问出它的主人是谁,在哪里。可惜等了许久那只鸽子也没来,倒是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老苍山和桃花庵带着一众人士冲上碧莹楼来围剿。
周然这人,说是大意也好,说是嚣张也好,总之她从不在楼里设置看守的鬼将或是阻拦的阵法。庄主等长老带着上千号人一路横冲直撞,直杀到正在炼鬼的周然面前,一众人与她四目相对。
周然站在将近二米高的人身状熔炉前,手里握着手骨和脚骨连接起来的搅拌棒,脚下是堆起来的骷髅头。她看到那一群人闯进来的时候,动作顿了顿,显然是没反应过来。而庄主等人也似乎也没想到会那么顺利,半晌没有动作。
熔炉烧得正旺,发绿的粘稠水面正咕噜咕噜冒泡,隐约能看到正在翻滚的不知什么东西的骨节和血肉。
“呔!周然!你这逆徒!”庄主两指并拢指着她,一脸痛心棘手的模样:“你又在这里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咳咳,你简直——”他像是被气到,捂着胸口闷咳几声,余光却见一个黑影闪了过去,穿着黑靴子的巨大脚掌正对着周然的头踹过去。
“呀啊!”那黑影大喊一声。
“哎哎……”庄主愣了愣,上前一步抬手想阻止,只见那熔炉发出滋滋巨响,白雾蔓延,瞬间弥漫开来,视线被阻挡。他昂着下巴,也不知周然有没有被踹歪了脖颈,于是回头问了一句:“刚刚谁冲过去了?”
“庄师伯,刚刚是我师兄冲过去了。”
“妖女!林枝扶那渣滓被你藏哪里去了?!”
岳虎的爆喝声盖过了宣水芸轻浅的回答,她眨了眨眼睛,控制不住地磨了磨牙,翻了个白眼。
炼鬼是极其需要静气凝神的,中途被打断结果可想而知——周然被尚未成型的鬼反噬,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紧急地将手底下下那些鬼兵鬼将召回来,跟那些个正派人士好一番打斗。
当时林枝扶正窝在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外头猛烈的打砸哄闹声愣是没把她砸醒,她陷在昏沉的梦里,眼前全是血光,星星点点的黑影杂糅在血红里,像飞蚁、像黑虫。
等林枝扶醒来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房门时,楼中已是肃然一片。似乎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中隐约透着一股寒凉的土腥味,安静地意外。林枝扶隐约觉得不安,四下张望,却没看出什么端倪来。碧莹楼这座养鬼楼,压根不会有什么好味道,平日里也是十分安静,有时候群鬼在外头收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回来,才会欢呼雀跃起来。
只是那天,林枝扶感觉很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的缘故,她觉得头脑发昏、口干舌燥,眼前晃得厉害,带着些重影。
林枝扶摇摇晃晃地拎着裙摆走进碧莹楼的厅堂内,看到了周然。她拿着剑,一脸肃然,手肘上大片血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鲜红的血渍刺得她眼睛发疼。周然对面站着很多很多人,乌压压一片。
林枝扶扫视一圈,在那群人里面看到了她的师傅庄主,她的师兄刁高义、石为,她的朋友宣水芸……林枝扶晃了晃脑袋,好似看不清他们的面容,觉得很是口渴,嗓子干痒,似乎是黏膜粘在一起,发不出声音来,身体里压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像涨潮一样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心口,很难受。
那些人的眼睛……为何是蓝色的?
林枝扶低头用手背抹了抹双眼,再抬头看,又是黑眼珠了。猛然间眼前一黑,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一瞬,林枝扶摸到太阳穴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下一刻,便有人大喝一声,举着剑朝她刺过来,利刃穿过衣衫,刺进皮肉里,划过骨骼,发出一种特有的声音。那位置在在心口偏了几寸,疼感传到头皮神经的那一刻,林枝扶看清了那人的面目。
是她的师兄刁高义。
呵,从前他与自己很是要好,如今,他恨绝了自己。
为何一定要与我刀剑相向!林枝扶冷着脸,一抬手一拳正中他的下巴,掀翻他之后,抽出插在自己肩膀上的那把剑,用另一手的指尖抹了抹剑刃上的血,放在唇边,用舌舔了舔。
对面有长老惊慌失措地指着她大喊:“她!她在喝自己的血!”
“啊啊啊!这个嗜血狂魔!”
“她变异了!林枝扶必然是变异了!”
接着,便是一群人拿着利刃蜂拥而上,林枝扶只看到血,他们拿着的剑上,一滴一滴划落的血,不知是周然的,还是那些小鬼的。他们拿着利刃,要凶狠地刺穿自己的身体,到时,滴在地上的就会是自己的血。
那种被利器刺穿皮肉的感觉实在是太疼了。血腥气一瞬间涌上自己的鼻尖,林枝扶握着剑,开始反击。
鲜红的血溅到墙上、地上,沾湿了她雪白的衣衫,同样也弄脏了她干净的脸颊。
周然站在不远处蹙着眉观察她 。
林枝扶使得一手好剑,灵海庞宽,灵力高强,能三天三夜源源不断地输出灵力。但她体力不好,很容易累,对面人多时,就很吃亏。而现在的她仿佛不知疲倦,站在高台上,白衣被风吹得飒飒作响,上面的晕开的血渍像几朵欲绽不绽的娇艳欲滴的花儿。
刁高义和石为被踢了好几脚,衣衫上全是印子,桃花庵和老苍山的长老们被砍伤好几个,就连庄主也被划伤了。
而林枝扶像失了智,面色冷冽,谁上前攻击,她就杀谁。
庄主有些盯着林枝扶,只觉得怪异,林枝扶的状态,不像个人,更像是被人控制住的小鬼。他猛然转头,看向周然。
周然却在这时发难,不过不是向他,而是向林枝扶。
林枝扶此刻哪里肯让人靠近,一柄长剑使得又快又准,大量灵力溢出,震得东西散落一地,连屋顶都在掉落粉尘。周然被震开,又不甘示弱地随手抢了一个不知名弟子的剑,一扭身向林枝扶劈去。
庄主看着他的得意门生在众人面前大打出手,只觉得老脸丢尽了,甚至想当场自刎。他活了大半辈子,傲了大半辈子,一步一步从一个小门徒做到了如今的大长老,有多少人想拜到自己门下,又有多少世族想凭门第将自己的子女送来拜师,都被他一一回绝了,只收了两个合眼缘的。
刚开始,他还得意,自己果真是慧眼如炬,收的徒弟个顶个有天赋,干的都是些惊天动地之举,每一件单拎出来都是能载入修真界史册的大事。
后来,徒弟叛离的叛离,叛离的叛离,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释怀,有本事的人,干的事自然与众不同些,没关系,人还在便是很好了。
不曾想,释怀了,却要眼睁睁看着两个徒弟对决。早知他就不释怀了,两个徒弟,无论谁输谁赢,他都要好几夜睡不着觉。
周然已经受了伤,林枝扶攻势又猛,她节节败退,很快退到她炼血器的熔炉边上。
那个巨大的熔炉被高高架起,平时周然都是踩在一堆骷髅头上去的,如今骷髅头散了一地,另一侧有一座高台,有熔炉的四分之三处高,是周然为了方便丢东西进去特意筑的。她已经被捅了好几剑,再这样下去就要被打死了。
庄主看着,连声叹气。紧闭双眼,千钧一发之际猛然睁开,只逼周然而去。
林枝扶那一剑便刺中庄主的胸口,剑刃拔出的时候,血溅了她一脸,有一滴射进她的眼球里,脑子有一瞬短暂的清明。
就那一瞬间的愣神,庄主一掌打在她的胸口,她连退好几步,撞在熔炉上,里头不知明的液体溅落到地上,灼烧出好几个大洞,冒着高热的黑烟。
周然起身,拽着她的衣领,攀上熔炉口,想将她丢进去。热气仿佛灼烧着她的脸颊,林枝扶想起周然炼出的每一件血器,丢下越厉害的厉鬼冤魂,出的血器就越锐利专横。
但她从不用活人做引。
可周然狠狠按住她的那一刻,林枝扶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周然想要以她为祭,炼出这把花费她好几年心血的血器。
林枝扶剧烈挣扎起来,一瞬间的恶念从心头泛起,她要让周然用自己生祭这把血器。
庄主上前来阻止,三个人赤手空拳在高台上扭打起来,先后摔到地上。庄主捂着胸口发出难耐的喊叫,看热闹的越淳和刁高义等人连忙上前扶他。
林枝扶和周然摔在地上还紧紧抓着对方不放,两个人撕扯着,周然在混乱中被林枝扶打了一拳在肚子,她很不服,发了狠,爬起来抓着林枝扶的衣领打了她一拳。林枝扶回了她一拳。
周然抹着脸上的血,指着那熔炉道:“来啊!谁输了谁从那上面跳下去!”说罢又把她往高台上拖。
林枝扶控制被拽得往前,咽了满口的血气,不住怒骂:“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个时候不想着逃命,不想着赶走入侵者,就一个劲儿揪着我做什么?
周然:“我才不管脑子怎么样,我要赢你。”
林枝扶无语了。
“你们这两个孽障!都给我住手!”
鼻息间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林枝扶欣喜地扭头,却只看到庄主涨红的脸庞,这一分神又被拖到了高台上。她看到庄主嘴巴大张大合,却没能听清楚他喊的什么,只觉得头痛欲裂,慢慢地、慢慢地,视线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天旋地转。
林枝扶抓着周然衣领的劲儿慢慢松懈,呼吸一滞,便意识模糊地晕了过去,倒地前,她似乎看到周然掉进了冒着滚烫热气的熔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