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染江月》青青笠荷翁

55、世界霸主

　　江折月后面哭得太久缺氧晕了过去，林枝扶以为她累了睡着了，就给她把脸擦干净，把衣服穿好，弄回了她屋子里。

　　然后江折月半夜在漆黑的屋子里醒来，又觉得心慌，好像一下不看着林枝扶她就会跟别人跑了去。她一面小声抽泣着一面起身哒哒哒，想跑去隔壁找林枝扶，结果林枝扶已经好好躺在床上睡着了，江折月不想打扰姐姐睡觉，就蹲在门边抱着自己的膝盖抹眼泪，太困了就又睡了过去。

　　结果第二日天亮了，日出的光亮把靠在门上睡觉的江折月刺醒，她醒来一脸茫然，完全忘了自己半夜跑来找姐姐的事儿，一心以为林枝扶不接受自己的爱，也不愿意她在屋子里，所以把她丢了出来。

　　江折月委屈得眼泪又像不要钱一样掉下来，她从来没觉得那么难受过，好像心脏被掐着，呼吸不过来了，整个人都要死掉。江折月在林枝扶这里跟在别人那儿真的完全不一样，要是别人说不喜欢自己，她非上前撕了那人的嘴不可，要是别人把她赶出了屋子，她必定会把那人的屋子给拆了。她秉承的原则就是我不能睡你也别睡了。

　　可是对于林枝扶，她一想起来就想哭，姐姐不喜欢她，也不让她在屋子里睡觉呜呜呜呜……她边抹眼泪边走开了。

　　林枝扶其实也是翻来覆去一个晚上，江折月这事儿弄得她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坚持不住地昏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一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屋子里很暗，外头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响。林枝扶点了灯，想去倒水喝，但茶杯里已经没有水了。那么多年来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往江折月会把她的生活起居照顾得特别好。

　　一想起江折月，她就会抑制不住地想起那一大片白花花的皮肉来，带着两点红，当真是漂亮。林枝扶一边给自己烧水一边胡乱想着，觉得不应该想这些，像意/淫人家似的，猥琐死了，一点都不道德。她甩了甩脑子企图将旖旎的场景甩出去，但是没用。

　　林枝扶走出房门，想去见一见江折月，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就想去看看她在干什么。

　　江折月屋里没人。林枝扶没来由地心慌喊了两声，没应。她像之前养着小江折月那样，找遍了山里她经常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江折月不见了。这个认知让林枝扶心里堵得慌，她甚至有个荒谬的想法，早知道答应了江折月，这样她就不会走了。

　　像是失心疯了。

　　江折月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说长也不长，也就两个来月，但林枝扶觉得这段日子很漫长。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林枝扶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建立起一个门派——小苍山。其实说是一个门派，不如说是一些幼妖的托儿所，林枝扶把山中弟子们捉回来的那些没攻击性的又没干过坏事的幼妖全都放进里面了，想着又可以陪陪乌槐，又让那些小妖有个安身之所，一举两得。

　　林枝扶接了很多任务，基本都是两三天完成一单，用赚来的银两在山下掏了一批二手家具、锅碗瓢盆和一些布料，给每一只小妖都做了两件衣裳，剩下的钱财都给小妖们买了粮食囤了起来。

　　用刁高义的话来说就是：林枝扶发奋图强——穷鬼急眼了。

　　后来果真如此，没什么需要置办的东西，林枝扶又闲了下来，搬个小板凳坐在小苍山的院子里，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儿。

　　甚至有弟子路过看到，就来问，这地方那么多可爱小妖，是不是专门卖灵兽的。林枝扶笑着说不是。

　　至于为什么说她建立起了一个门派呢，是山里有弟子在传，林枝扶搞了个小苍山，专收些小妖做门徒，企图与老苍山比肩！大家都当这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看笑话，等着出关后的庄主知道后数落林枝扶一顿，然后把这莫名其妙的地方解散了。

　　谁知庄主得知此事，非但没骂人，还说这样也好，省得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可爱小妖。

　　不过林枝扶的师兄刁高义对这事儿是不赞同的，他始终认为：不该跟妖有太多瓜葛。这人对妖的偏见不是一般的深。

　　林枝扶就这样怅惘又充实地度过了两个月，不知道算不算思念吧，她梦到过江折月好几次，每一次梦里的她都是未着寸缕，然后她好几次醒来时，身下都湿了。每次换洗衣物她都觉得很羞耻，罪恶感深重，又没办法抑制。

　　再次有江折月的消息是从小苍山那边传过来的。有一日清晨，日上三竿林枝扶还窝在床上睡，有人在屋外砰砰砰地拍门，林枝扶烦躁地不行，光着脚去拉门，结果就看到乌槐着急忙慌地说，有人来小苍山把那些小妖挨个打了一顿。

　　这是踹山门来了？

　　林枝扶也吓了一大跳，匆匆忙忙跟着乌槐走，倒也没闹出妖命来，房子桌子什么的都还是好的，就是每一只妖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哭哭啼啼。

　　林枝扶问乌槐，是不是江折月来了，乌槐说没看到，那人是蒙着面来的。林枝扶直觉认为就是江折月，否则没有人会那么不正常地干这种事。

　　林枝扶让乌槐拿了花名册来对照，妖一只没少。又不抓妖，只是给揍一顿？这下她更确定来人是江折月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气恼中夹杂着一丝欣喜，欣喜的是江折月回来了，气恼的是江折月把她手下的小妖打了一顿，又走了。

　　跟有病似的！

　　这时刁高义和石为也跑着过来了，气喘吁吁地道：“有人来找麻烦？是碧莹楼那群养鬼的吗？他们要来攻打老苍山？”

　　林枝扶有些尴尬：“不是。”应该是内讧，不过她又不好意思说或许是江折月争风吃醋干出来的事。

　　最后林枝扶请两位师兄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多照管小苍山和这些小妖，她实在是精力有限。

　　刁高义没答应，说他是老苍山的人，这些小妖跟他没关系，他不会管的。

　　林枝扶失落地垂头，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也不好强求。

　　江折月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急匆匆重新回到竹清苑的，因为林枝扶又发烧了，她顾不上许多这那的，赶着回来照顾。

　　最近山里出现了一件大事，桃花庵庵主辛生在老苍山失踪了！原本他的身份就特殊，又要时刻提防着会不会被暗杀，所以他一失踪，山里就乱了套，几乎所有弟子停下所有事宜去找人。林枝扶也一样，还被庄主下了任务，把小妖们全都放出去找人。她连续找了三天三夜，人没找到，却把自己累倒了。

　　林枝扶其实挺烦辛生这个人的，他年纪大，有些谢顶，然后呢，嗓门也大，身为长辈却总是有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大男子主义，总之就是不太讲道理。最让林枝扶厌烦的一点是：这个人不是个好人。

　　为什么觉得他不是好人呢？

　　当时林枝扶因为方妙事件有嫌疑被关进了大牢，原本她是怎么也不肯认罪的，又不是她干的，凭什么认罪？可是她的抗争没用，辛生那老东西一口咬定是她干的，林枝扶原本想着找个机会出逃的，可是辛生来得更快。

　　他不屑一顾地说：“一条人命而已，她又不是说有多尊贵的身份，有多高的修炼天赋，甚至无父无母，死了都没人祭奠的那种。这些弟子死了就死了，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桃花庵的人在你们老苍山死了，而偏偏你林枝扶又撞了上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真是天助我也！”辛生狂野地仰天大笑，神色和动作都有几分失了智的感觉，让林枝扶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是一种奸诈恶人独给人的难受恶寒之感。

　　林枝扶紧紧蹙眉看着他那嘴脸，辛生邪恶狂笑之后上前拍了拍林枝扶的脸，林枝扶被两根铁链吊着手，强忍着恶心偏头躲开，只听辛生尖声细语地说：“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我要统治世界！我要成为世界霸主！！”

　　他说着再次抬头仰天，双手也高高举起，好像真的已经统治了世界、唯我独尊那样。林枝扶实在忍不住了，问了她一直以来都很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有病啊，脑子被虫蛀了吗？”

　　统治世界？还当世界霸主？就他那样？！

　　“你也觉得我在痴人说梦是不是？”辛生平静了下来，伸手拂了拂衣衫，一副人模狗样、猪狗不如的样子，“很快就不是了。禅枯簕火你知道吗？那东西蕴含着神秘力量！我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你这孽障误打误撞闯了进去！”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辛生有生之年能等到禅枯簕火问世！它就是专门为我而来的，专门我助我实现伟大霸业！”他再次仰天，林枝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姿势，为什么每次说起他的伟大霸业都要看着天空，难道天上真会掉下来个什么什么火来帮他完成霸业吗？

　　“而你！林枝扶，便宜你了！”他指向林枝扶，“虽然你这种不成体统、没规没矩的孽障是没资格做我的部下的，但你运气不错，命好，与禅枯簕火有些关系。若是你助我登顶，我可以勉为其难给个第三把交椅让你坐坐。”

　　“为什么是第三把？？”虽然他的每一句话都令人发笑，但林枝扶实在是疑惑，就问了。

　　辛生理所当然：“第二把当然是给老庄啊！我们说好的。”

　　“我师傅也想统治世界？他也想当世界霸主？”林枝扶不可置信，庄主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

　　“他不想，”辛生撇撇嘴，“他对这些没兴趣，只想着吃什么鱼、喝什么汤。不像我，志向远大、志存高远！”

　　林枝扶对着辛生翻了个白眼：“不过你在这么想也没用，什么什么禅枯簕火统治世界，我看这些都是假的，哪有这个东西啊，与其想着怎么才能统治世界，不如想着现在回去洗个澡睡一觉。”

　　“你知道个屁！那是你没见识！野泥地里出来的土老冒！嘁！”辛生指着林枝扶，翘起上嘴唇：“我告诉你，禅枯簕火是老祖宗记载下来的，蕴含的威力之巨大，确有其事！”

　　“……”

　　林枝扶掀起眼皮瞧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