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染江月》青青笠荷翁

44、把她丢河里去

　　“姐姐。”江折月不开心了，拉着林枝扶停了下来，嘟着嘴，“不要去了。”

　　“为什么？”又在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我不想让姐姐去看。”

　　林枝扶皱着眉，很是不解：“为何？”

　　“姐姐不要去看旁人，姐姐不要对旁人感兴趣。”江折月拉着林枝扶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贴近她，近乎痴迷地说：“姐姐只看我。”

　　林枝扶忍不住后退两步，腰背抵在一颗巨大的树干上。她又在江折月身上感受到那种阴森的鬼感，比她遇到的所有鬼都要赫人。她问：“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江折月用脸去蹭林枝扶的手，将她困在那块小小的地方，眼里是藏不住的暗色。

　　“月儿，你怎么了？”林枝扶不安地再次询问。

　　江折月另一只手握住了林枝扶纤细的腰肢，踮着脚将脸面埋进她的颈窝里吸，模糊不清地道：“姐姐，我喜欢你……”

　　她忍不住了，忍不住要说喜欢，忍不住想讨要姐姐的心。姐姐的身子那么软，身上的味道那么香，腰肢细得一只手都能覆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是了，她怎么会喜欢错人呢。

　　江折月的牙齿越发痒了，像是长了乳牙的小孩，忍不住叼着林枝扶的衣领细细地磨。

　　林枝扶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亲密有些不知所措，鼻尖萦绕着的花香让她头脑发昏，这小孩时而像个可爱乖巧的宝宝一般粘人又讨喜，时而又像只阴森的老鬼一样眼神幽暗，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一直都知道江折月不是个正常的小孩，她是一只妖，不然也不会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从一个襁褓婴儿长成个跟她差不多高的窈窕少女。

　　那么什么妖呢？如此娇媚？像是那种专门吸男人精气的妖。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她拍了拍江折月的肩膀，推抵着她的肩膀后退了些：“不过月儿，你别总是用这种眼神看人，感觉阴森森的，很不礼貌，而且很吓人。”

　　江折月当即敛了神色，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的齿，问道：“那姐姐喜欢怎么样的？”

　　她说完又搂着林枝扶的腰往她怀里钻，鼻尖在姐姐的侧脸蹭，有好几下都碰到了林枝扶柔软的下唇，像索吻一样。

　　林枝扶摁着她，身子微微往后躲，侧过脸躲着，也跟着笑：“我还是喜欢两个月前的你，那时你才到我胸口，绑着两个小髻子，脸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不会阴森森的，有时候喜欢往我身上蹭，我把你夹胳肢窝里就能带走了。”

　　江折月甜甜地道：“姐姐喜欢那样的，我就一直那样。”说话间，江折月抱得愈发用力，毛茸茸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在林枝扶侧脸上蹭。

　　林枝扶揽着她，腰腹用力支撑着几乎要挂在自己身上的人。

　　“呃……月儿……”

　　林枝扶有点想推开身上的人，可她抓得紧，又难得与自己亲近，于是林枝扶的手轻轻落在江折月的肩头。

　　恍然间，林枝扶看到密林中有一道黑影闪过。那身影，明显是个人。

　　“月儿，”林枝扶揪着她的衣领子将她拉起来，道：“有东西，我们跟上去瞧瞧。”

　　江折月抬起头来，眼尾湿漉漉的，嗓音有些撒娇的意味：“姐姐，不要去嘛……”

　　林枝扶一心想着去看看方才那是什么东西，“听话，啊……”她把人从身上扒拉下，快步跟了上去。

　　江折月劝不住她，只得跟上。

　　那黑影移动得极快，在丛林中穿梭，林枝扶很怕跟丢了，走得也快，甚至小跑了起来。

　　跟了一段，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江折月两三步上前，抓着她的手腕：“姐姐，闭眼。”

　　林枝扶：？

　　一只温热的手覆了上来，带着一股花香，林枝扶眼前一黑，耳边听见呼呼的风声和树叶枝条间的摩擦声。

　　再睁眼时，恰好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女娃拎着裙子，冲着自己的方向脚步凌乱地跑来。林枝扶大喜，得来全不费工夫，两三步迎上前去，那女娃马上便看到了她。

　　一个分神，女娃被脚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绊倒，直愣愣地栽了下去。

　　林枝扶想去接，没接住。

　　这一跤摔得够惨，那女娃本来就跑得快，面前还有一块尖锐的石头，脸恰好撞在那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柱。

　　林枝扶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她看着都觉得疼，于是赶忙上前将那女娃扶起来，她口中鲜血直流，神色发愣。

　　林枝扶也有些茫然，试探性地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那女娃看着林枝扶眨了眨眼睛，抬手摸了摸唇，艳红的血糊了满手满脸，接着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尖锐的哭声嘶哑难听，穿透耳膜。

　　林枝扶更是不知所措，瞪大双眼左看右看，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人上来抓着她的衣领，骂她臭不要脸、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下一刻，她真的听到了人声：“在那边！”

　　林枝扶很怕这女娃的家人误会自己欺负他们家的小孩，吓得她一把捂住那女娃的嘴，压低声音道：“先别哭了！”

　　江折月盯着林枝扶捂住女娃口鼻的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万一她偷偷亲姐姐舔姐姐怎么办？

　　林枝扶惶恐不安地看向江折月：“我们先离开这里。”她知道江折月刚刚用了移形盾影的术法，不然也不会那么快速来到这女娃前头。

　　“姐姐，别带她走，丢下她。”

　　“还是带走吧，没准她对我们有用呢。”林枝扶道。

　　林枝扶把那女娃抱在怀里，三个人很快就走了。江折月却没再用术法，匆匆走了一大段路，朝林枝扶张开双臂，道：“姐姐，把她给我吧，你抱着累。”

　　林枝扶也确实累了，手酸得不行，微微喘着气，应了声‘好’，想把女娃递过去，谁知那女娃紧紧圈住她的脖子不肯撒手，血蹭到林枝扶的衣领上，弄得脏兮兮乱糟糟的。

　　江折月一直皱着眉，又不耐烦地‘啧’了好几声，“下来，自己走。”她硬邦邦地说着，同时去扯那女娃的手，想把人从林枝扶身上拽下来。

　　林枝扶被抱得很紧，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应当是怕得厉害，就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小孩那样晃了晃她，对江折月道：“算了，她还小，不怎么重，我先抱着吧。”

　　江折月不依，还用力扯，“把她丢河里去。”

　　林枝扶对上江折月浅色的眸子，从里头看到了不耐和戾气，愣了愣，道：“干嘛呀，一个小孩子而已，做什么这么烦她。”

　　“姐姐，她根本不是什么小孩，她是只妖。”江折月一字一句说得很重，几乎要从牙齿里磨出来。

　　林枝扶淡淡地道：“我知道她不是人，大概率是只鬼怪之类的，只是化成了人形罢了。那你呢，月儿，你不也不是人么？”

　　言下之意是，我不也从没嫌弃你么？

　　江折月神色僵了一瞬，她最受不了姐姐把她跟旁人放在同一纬度比较，她要永远都当姐姐心里最特别的那一个才好。

　　她对上林枝扶黑漆漆的眼睛，“姐姐说得不错，我不是人。但是我喜欢你，我可以把命都交到你的手上，我绝对不会害你。可她不一样，她会骗你的。”

　　林枝扶被那漂亮的瞳孔盯得有些心神不宁，率先移开了目光，仍试图讲道理：“那你应当知道，我不在乎什么人啊妖啊鬼的，我只是想顺手帮她把伤口给处理了。”

　　江折月哼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她可怜？那是她装的！你才几岁啊，你今年左不过才十五，她呢，要从鬼怪化成人形要耗费几十上百的年岁，她随便装一装，骗你比骗鬼还容易！”

　　林枝扶抱孩子抱得累了，不欲与她多做争吵，偏过头去，绕过她抬脚便走。江折月有些错愕，姐姐不理她，姐姐为了旁人不理她。她快步跟上，没再开口说话了。

　　林枝扶走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借着遮挡，将那女娃放在岩石板上，细细地为她擦拭着脸上、手上的血。

　　江折月看着林枝扶冷着的脸，想开口又闭上了。姐姐好像生气了，看都不看她。她懊恼又委屈地撇了撇嘴。

　　“你叫什么啊？”

　　江折月欣喜又有些茫然地应姐姐的话：“我没叫啊？”

　　林枝扶掀起眼皮撇她一眼，又看向那女娃，“没问你。”

　　那女娃还在小小声地抽泣，整个肩膀都在微微抖动，眼泪鼻涕挂了满脸，被林枝扶用手帕擦去，露出通红肿胀的眼皮和嘴唇。

　　林枝扶掰着她的下巴看，道：“我说怎么一直在出血呢，原来是磨牙摔掉了两颗。”她从随身带着的葫芦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药粉给这女娃敷上了之后，又去看她磨出血的掌心和膝盖，按了按骨骼发现没问题，全都敷上药了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皮外伤，问题不大，只是摔掉的两颗牙有些棘手。她不清楚妖的生长发育状况，不知道摔掉的牙齿会不会再长回来。

　　“别哭了。”林枝扶帮那女娃抹眼泪，江折月在一旁抿着唇看。

　　帮那女娃大致弄干净身上的血之后，林枝扶开始擦拭自己身上沾到的。江折月给她递上新的干净帕子，她接过，扫了身前的人一眼，随口问了一句：“我说对了么，你是妖吗？”

　　见姐姐终于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江折月大喜，道：“姐姐果真神机妙算。”

　　“是什么妖啊？树妖？还是……”

　　“我是花妖，姐姐。”江折月随即又问：“姐姐会喜欢花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