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染江月》青青笠荷翁

17、第 17 章

　　玥儿似乎被吓得狠了，往后一跳，浑身抖动，再次往林枝扶怀里钻，林枝扶昂着头，任由她紧紧地揪着自己腰间的衣料。

　　“姐姐，他的牙好尖，他会吃人吗？”

　　林枝扶：“会。”

　　“啊！姐姐，他还吃人呀！”

　　这反应着实有些浮夸，林枝扶有些奇怪：“你看着胆子挺大的，在蛇洞里见了那么多尸骨也没见你怎么样，这么这会儿这样害怕？”

　　玥儿身子又抖了抖，安静了片刻，才说，“姐姐，我是第一次这种半人半蛇的东西，着实是吓着了。”

　　林枝扶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

　　“姐姐是觉得我在装模作样么？”

　　林枝扶摸了摸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把她护紧了些：“不是。你第一次见，吓着也是常有的。不怕啊，不怕。”

　　埋在温暖怀抱里的人窝得更深了些，在那条蛇惊异的目光下勾了勾嘴角。

　　林枝扶搂紧了她，一只手轻轻在玥儿背上拍打着。等耐心安抚好了小姑娘，林枝扶抽出了竹棍，右手握着，在左手上一遍一遍拍打着，勾着嘴角，势必要问出些什么不可。

　　可是光是看了几眼她就越发受不了了，那鳞片排列密集，在昏暗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有光泽感。可林枝扶看着觉得难受，她见不得这种密密麻麻的东西，也最怕虫子啊那些了，于是把头偏过去，厉声道：“穿上衣服！”

　　“嘶！愚蠢人类！凭！凭什么，你让穿我就穿，嘶，你是我爹？嘶！”

　　林枝扶直起身，打了个响指，绑着他的绳索越来越紧，那种可骇的窒息感又来了，而且是一下紧一下松，一下更紧一下松，“又是这招！”那男子喘着气，终于受不了了，连忙求饶：“啊啊啊嘶嘶！行行！我穿！穿！”

　　林枝扶又等了一会儿，松了些绳索。

　　那蛇妖得寸进尺，“全松了吧，要不穿不了！不然，你给我穿！嘶嘶！”

　　玥儿不假思索道：“不行！你算什么东西，让姐姐给你穿衣服？”

　　蛇妖转而看向玥儿：“她不行就你来！要不就给我松了绑！”

　　听到这话，林枝扶竟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着实有些瘆人了。她语速缓慢，一字一句道：“她不会给你穿，我也不会。你自己穿，就这么穿，给你一刻钟时间，若是穿不好，我便把你那尾东西剁下来，再把你丢到人最多的大街上去，从今往后你再不用穿衣服了。”

　　那蛇妖无形之中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地把自己化为一条小蛇，钻进衣服里，再化为人形，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钻会绳索下，自己把自己绑好了。

　　林枝扶背着手，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接着道：“蛇妖，我且问你。”

　　那蛇妖慌乱点头：“嘶！说！都说！别打我！！嘶嘶！千万别打我！”

　　林枝扶还没想好问什么，那蛇妖就全都交代了。

　　他说，山中有一只怨念极深的女鬼，什么摄人精魂、杀人越货的事全是她干的。

　　“嘶！妈的，那个鬼女人，愚蠢至极！打了我一通，嘶！还霸占了我的地盘，我真服了。嘶！”

　　遇上这蛇妖，林枝扶眉头就没舒展过：“你好好说话！”

　　蛇妖：“嘶！我不是在说了吗？你还想知道些啥子？嘶嘶嘶！”

　　林枝扶忍无可忍，当头给了他一掌，“不要死来死去的！好好说话！”

　　小蛇蛇委屈：“嘶，我是蛇呀，当然会嘶。嘶嘶嘶！”

　　林枝扶用力闭了闭眼睛，玥儿在一旁道：“姐姐，他刚化形不久，蛇类特性一时去不掉也是有的，你若是实在不想面对他，便让我来吧。”

　　蛇妖：“你们这些愚蠢人类懂个屁！嘶！蛇类特性是我威猛的象征！”

　　林枝扶看向玥儿：“你不是怕么？”

　　蛇妖：“她怕个屁，她一直在挑衅我！”

　　玥儿又笑：“有姐姐安慰，好多了。”

　　蛇妖：“装货！”

　　闻言，林枝扶退了一步，她答应了小姑娘，将这东西驯化好了给她当灵兽养着玩儿，若是玥儿能自己驯化，往后自己不在时，便不担心他造反了。

　　玥儿面向委屈巴巴的撇嘴蛇妖，手扶下巴，思索了一下，道：“这样吧，先给你取个名字。你是蛇妖，就姓蛇，名为名，就叫蛇名。”

　　蛇名：“我才不要！谁要你取的名字！难听死了！”

　　林枝扶忽地转头：“你说叫他什么？？”

　　“蛇名。”

　　蛇名：“咦惹！”太恶心。

　　“哪个名？”

　　“名字的名。”

　　蛇名：“埃忒！”恶心死了。

　　玥儿看着林枝扶怪异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姐姐这名字不好么？”

　　太难听了吧！毫无美感也没有一丁点儿深意。林枝扶硬压下心中的嫌弃感：“还行，吧……勉强算是个好名字。”

　　蛇名：“屁！”

　　“不若姐姐给取一个？”

　　林枝扶摇头拒绝：“你的灵兽，名字自然是由你来取。”她想了想，又道：“你还想养么？你若不想要他也行，索性还没结契，我帮你弄走。”

　　蛇名：“嘶嘶嘶嘶！凭啥！凭啥她说要我就要我，说不要我就不要我，问过我的意见吗！我一只如此高大威猛、相貌堂堂、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的蛇妖，愿意与这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姑娘结契，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凭啥不要我？嘶？！”

　　结契也是后来兴起的，对灵兽来说其实是天大的好事，修炼之人收奇珍异兽当灵兽，厉害的灵兽保护主人，不厉害的灵兽还要反过来被主人保护。而且结契之后，主人管吃管吃管玩，不仅不用为衣食住行忧心，遇到委屈了还可找主人出头，有的主人甚至会给灵兽物色伴侣，并帮着养孩子、孙子。

　　相当于找了个爹妈差不多。

　　林枝扶也曾养过一只灵兽，是一只毛茸茸的雪白的小猫，只是后来，那只小猫将林枝扶弃养了。

　　弃养这个事是双向的，若是灵兽怎么也教不听，主人实在受不了了，就可以弃养，让它从哪来回哪去。当然，也有的灵兽厌烦了主人，也可以弃养主人，不会遭到反噬。

　　虽不会遭到反噬，但若是主人怀恨在心，记恨上了，也可以随时找灵兽寻仇。一般来说，灵兽要走，好好跟主人道个别，把这些年的花销一并还上，就算两清了。

　　关于林枝扶的那只小猫，她说不清楚那猫为什么要将自己弃养，明明自己好吃好喝待着她，从未让她干过什么体力活儿。可能是自己当时名声太臭了，林枝扶想，主人在修真界的名声臭，导致小猫在灵兽界混不下去。

　　所谓修真界与灵兽界不分家，灵兽们有自己的圈子，很多灵兽认主之后不会老老实实呆在主人身边，而是选择外出打拼，甚至有的灵兽还能为主人打出一片天下，有的主人外出，说自己的名讳无人问津，报出灵兽的诨号反而能震慑众人。

　　至于诨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灵兽流行起来，灵兽们出门在外，觉得报自己的真实名字是一件很低档的事情，就要取一个高大上的、有威慑力的诨号。

　　这个规矩刚兴起那会儿，许多主人们还不知道，灵兽出门在外没有诨号被嘲笑了，就回来找主人哭，弄得主人也很是不知所措。此后，除了取个名字之外，也有很多主人会为灵兽取个听起来很厉害的诨号，像什么霸气震乾坤、龙吟剑客、青衫飘血、银影幻狐、云中仙……

　　取什么的都有。

　　玥儿不理会蛇名，认真注视着林枝扶的眼睛：“姐姐给的，自然是要的，什么都好。”

　　林枝扶却说：“我当时没想到他是泥石化的几百年的蛇妖，你年纪小，生的又可爱，这东西不太衬合。”

　　蛇名：“什么意思？说我丑？嘶？”

　　灵兽嘛，自然是相貌越美越可爱的便越受欢迎，林枝扶觉得玥儿这小姑娘更是如此，想必她会更喜欢可爱那型儿的。

　　“没关系，几百年的蛇妖而已。有姐姐在，想必三两下就驯服了，感觉会很好玩儿，我很喜欢。”

　　蛇名：“什么意思？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敢把我当成玩物？我堂堂蛇妖，要被你们逗乐取笑？嘶？我不愿意！”

　　“只是要麻烦姐姐在我身边帮着压制啦。”玥儿看向她：“姐姐可千万不要离开我。”

　　言下之意，没了你我不行的。

　　林枝扶不置可否，想了想，道：“铭记的铭好不好？”

　　蛇名，蛇铭。铭记的铭。

　　玥儿自然说好。取了名字，又拿雨花石结了契认了主，玥儿让林枝扶再帮忙取个诨名，来日好将他放出去。

　　林枝扶也算见识到玥儿的取名的水准了，就随意说了个：“我观他来时天色昏暗，乌云遮月。就用暗云闭月这四个字好不好，有意境，也不会太血腥。”

　　玥儿还没说话呢，刚取了名的蛇铭即刻不干了，大吼大叫：“不好不好！嘶！取的什么狗屎名字！嘶，娘们兮兮的！我不要！我不喜欢，嘶！我要个霸气的，嘶！”

　　玥儿不乐意任何生物说任何一点儿姐姐的不好，剜了他一眼，冷声道：“轮不到你说不行！”

　　蛇铭：“要是给我取这个诨号我就弃养！我不认你这个主人了！”

　　玥儿年纪不大，养只几百岁的蛇妖确实会有些吃力，若是蛇铭不愿意，怕是压不下去，这蛇妖随时都有可能跑路。林枝扶笑得温和，点点头：“好，那便叫这个。”她看向蛇铭，负着手慢慢走过去：“若是你敢弃养，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