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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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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斯博格点了点头。
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走到电话机前,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通话。
“汉斯博格,请讲。”
“汉斯博格先生,”阿尔伯特亲王沉稳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他没有开通视频,汉斯博格也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想到这里,他也不禁自嘲而笑。
自己这样还真像足了一个偷情者了。
“殿下,您是为了今天的报道吗?”汉斯博格的声音也非常沉稳冷静,“我可以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那完全是……”
“那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说,阁下。”阿尔伯特有点急躁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和你谈的是昨天的事。”
汉斯博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的,那么,您有什么吩咐?”
“你能确保善后干净吗?”阿尔伯特简洁明了地说,“这是我最关心的。”
“当然的,请您放心。”汉斯博格给出了明确的回答,“您可以相信我,殿下。”
的确,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事能更快地转移媒体的目光了。
“请您放心。”汉斯博格重复了一遍,“一定不会给陛下造成任何困扰。”
阿尔伯特过了半晌才说:“我相信你,阁下。我们做一切,都是为了她。”
中断了通话,男侍长敲门进来,对阿尔伯特亲王道:“陛下在找您,殿下。”
“我知道了。”阿尔伯特扫了一眼还开着的阅读器。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的照片里,汉斯博格深情的凝视是那么显而易见。
而威廉敏娜,她则正望着自己远去的舰艇。
一个成熟的男人在这个时候该如何做?这是父亲没有教导过他的,他也只有自己摸索。
晨室里,威廉敏娜披着头发,坐在窗下看着阅读器。她背着光,脸上表情模糊,只有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看到阿尔伯特走了进来,威廉敏娜也站了起来。
“我想……我想你已经看了今天早上的报纸了。”威廉敏娜抿了抿嘴。披散的头发和削瘦的脸颊让她看上去显得更加憔悴。怀孕的确让她吃了很多苦。
阿尔伯特抽走了她手里的阅读器,“我说过,你现在只需要安心休息,不要为外面的事担心。”
“即使身为女王的我和首相传出桃色绯闻?”威廉敏娜苦笑。
“那只是绯闻,我的爱。”阿尔伯特把妻子搂进怀里,“我们都心知肚明。”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阿尔伯特。这个婚姻,你承受了太多的委屈。”
“嘿,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呢?”阿尔伯特捧着威廉敏娜的脸,直视她的双眼,“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根本就没有什么委屈。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的爱。皇室夫妻是全国最受关注的夫妻,任何一个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被有心之人画蛇添足,用来攻击。但这不是我们的错,亲爱的。而你,这么无辜,你才不应该遭受这些。”
威廉敏娜蔚蓝如海的眸子里映着阿尔伯特深情的面容,她的泪水流了下来。
“他们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嘘,别哭,我的爱,嘘。”阿尔伯特心疼地抱紧了她,让她的脸埋在胸前。以往干练坚强的女王在经受着妊娠反应的折磨和绯闻的攻击后,此刻脆弱而痛苦,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
她毕竟只有十八岁,而这大半年来,她几乎没有轻松过片刻。她的生活就是:流放、战争、登基、大婚、遇刺、选举、政权纠纷、感情纠纷,现在还多了怀孕一项。
威廉敏娜感觉自己昨天还是那个努力在安娜贝尔统治下谋生的小女孩,今天就成了一个即将要做母亲的女王。身份的变化和纷杂的局势让她乏力苦闷,她从身体到心灵都在经受着严峻的考验。
“听着,薇莉。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的孩子。这是事实!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事实!不论别人怎么说,我们是一家人。而我们会彼此信任,永远!”
威廉敏娜在丈夫的怀里安静地流泪。
这次的照片风波,皇室只派出了一名发言人用简短的几句话撇清了关系,连记者提问都没有回答,就下台离去了。而首相方面,公关部发言人则以“带有政治目的的蓄意造谣中伤”来回应了媒体的猜测。
“捕风捉影、造谣生事。只根据一张照片而想入非非。照片完全是偶然抓拍,首相也许只是刚好面带笑容地转过头去。有这样的想象力,你们应该去从事文学创作。”
没有得到满足的媒体免不了进一步地挖掘。威廉敏娜女王和汉斯博格首相的往事被大面积曝光。汉斯博格成为威廉敏娜的秘书官的始末首先被一名退休的宫庭内侍讲述了出来。那一个充满了命运的传奇的场面极大地满足了媒体和读者们的猎奇心理,也让这个故事开始逐渐丰满起来。
很快,一张在偷拍的老照片不知怎么被记者们找到。照片里的威廉敏娜还是个小女孩,穿着校服。那时候还身为她的秘书官的汉斯博格正抱着她走下台阶,准备送她上车。还十分年轻的秘书官以保护的架势把她搂在臂弯里,小女孩的手则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神态依赖。
亚历山大陛下葬礼上的几张照片不久也曝光。汉斯博格牵着身穿黑色丧服的威廉敏娜的小手,弯腰和她说话。汉斯博格喂威廉敏娜吃饼干。汉斯博格把神情落寞的小姑娘抱在怀里,一脸怜爱地注视着她,而威廉敏娜也对他显露出明显的依赖。
还有几张汉斯博格去学校接威廉敏娜放学的照片,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偷拍的,是一连串动作。年轻的秘书官保镖一样警惕,他接住扑过来的小公主,亲吻了她的脸,然后把她抱上车。
这些照片中,汉斯博格抱起小威廉敏娜,微笑着亲吻她的脸的照片,成了媒体和网络上最红的一张。这张照片选用的角度非常好,两人都在微笑,肢体动作十分亲昵。幼年的威廉敏娜漂亮可爱,汉斯博格则青春而俊美,在一起相当醒目。
“这些照片甚至我自己都没有!”看到报道的威廉敏娜女王啼笑皆非地对丈夫说,“他们到底从哪里搞来的?居然还有爷爷葬礼上的照片。”
阿尔伯特逐一看了照片,发表他的看法:“你那个时候真是比天使还可爱,谁能不爱你呢?”
“你说得好像你那个时候就看上了我一样,我亲爱的丈夫。”威廉敏娜嗤笑,“别忘了你在学校食堂里对我的吓唬。”
“你居然把那个事记得那么牢?”阿尔伯特不服气,“我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警惕过度,又有点自大。”
“啊哈,你承认你自大了。”
“我只说我那个时候自大。”阿尔伯特辩解,“然后,我长大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知道自己误解了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孩子。”
“你的话真是越来越甜美了,看样子卡恩斯对你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完全是自己进修的结果。”阿尔伯特低头给了妻子一个吻。
媒体和网络上对这事的评价犹如潮水一般,不可抑制,不过大部分民众都还是抱着善意来看待这个事,其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女王和亲王的感情和睦是有目共睹的。
“我觉得他们的关系比较简单,或许。”接受采访的男子说,“当然,女王陛下是一名相当迷人的女性。不过如果我像汉斯博格一样把一个女孩子从小抚养大,那她再美丽动人,也只会是我的妹妹。”
“我想他们之间肯定是有爱的。”女人们的想法总是更加浪漫,“不过这肯定是很纯洁的关系。我想他一定是把这份感情暗藏在心里,因为她已经结婚了,而且对方也非常优秀。这让这份感情更加动人了。汉斯博格的确是一位深情的、完美的男人。在她幼年的时候,他照顾她,呵护她。在她长大后,他又守护她的帝国。他就是她的守护天使……”
“这不过是无中生有!”年纪稍长的人大部分都对这个绯闻不屑一顾,“汉斯博格一开始是她的仆人,他现在也是。这个身份是不会变的。女王不会和仆人谈情说爱。”
“我很想知道亲王对这个事是什么看法。”一个男人激动地说,“他是否很生气,他们会离婚吗?而且首相为什么不结婚?”
“全帝国身居最高地位的三位人物的感情纠纷”,这是后来人们提到这次事件时最常用的概括语。简明扼要又十分能煽动人心,引人注目。
公关部对首相提交的诸多应对办法中的第一条,就是建议他结婚。
“至少宣布订婚,或者有交往的女友,先生。”官员一本正经地说,“只有这样,才能平复流言。然后我们会安排那位女士接受一下采访,让她表示你们之间感情很好,你对女王陛下仅仅只是忠诚和爱戴。”
“这是一个好办法。”汉斯博格笑容和蔼地放下报告,“问题就是,我从哪里找来一位女朋友呢,先生?”
“帝国里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法克斯说,“我想她们都乐意帮忙。”
“那将来又如何处理分手问题?媒体不会怀疑我们作假?毕竟这看起来是显而易见的。”
“为什么分手?”法克斯说,“你就应该借此机会结婚生子,欧文。你已经三十岁了,早就该结婚了。等你结了婚,发了福,掉了头发,自然没人会再把你和女王陛下联系在一起了。”
“这真是一个涉及长远的计划,我的朋友。”汉斯博格啼笑皆非,“不过,我不会这么草率处理我的婚姻。”
“我相信等你婚姻失败的时候,你也已经不在任上了。到时候也没人在乎你如何打离婚官司的。你发誓至少能把一段婚姻坚持完首相任期的,是吧?”
“我明白了,安德森。”汉斯博格无奈摇头,“不过,谢谢了。流言只是一时的,后天就是安娜贝尔的审判了,那才是重头戏。现在,我要去和法官们开会了。”
“走六号门。”法克斯提醒,“其他的门前全都是记者。”
安娜贝尔的审判日那天,下着小雨,中央法院前的台阶湿漉漉的。一大早就守在栏杆外面的记者和受害者家属几乎挤满了法院前的小广场,附近多条街道都实施了交通管制。
之前已经有过几次庭审会,安娜贝尔也对自己的多项指控供认不讳。她除了指责塞勒伯格家族偕同威廉敏娜篡夺了她的王朝外,并没有为自己做什么辩解。海因里希亲王为女儿聘请了一名律师,但是那名律师也在多项罪证面前显得束手无策。
女王夫妇在小卢浮宫的书房里,和首相以及几位大臣碰面。他们一起相拥下午茶,并且等待法院审判的结果。这也是自从流言爆发出来后,威廉敏娜第一次和汉斯博格碰面。
在众人面前,威廉敏娜表现得和往常没有丝毫的不同,她甚至也丝毫没有避讳绯闻一事。她向汉斯博格伸出了手,微笑道:“你看起来气色不错,欧文。看样子记者对你还是仁慈的。”
而汉斯博格也笑着吻了吻她的手,“但愿他们没有对您过多地骚扰。”
“哦,完全没有。我一直呆在宫里没出去。”威廉敏娜不以为然,“言归正传,听说你们打算今天就让判决出来。这会不会太仓促了?”
“我们都觉得这个事拖下去并无益处,陛下。”汉斯博格解释,“再说,我相信陪审团给出的结果不会离我们预计的相差太远。”
“希望吧。”威廉敏娜把视线转向屏幕
在她的身后,汉斯博格默默地向阿尔伯特亲王点了点头。
下午三点四十二分的时候,审判结果终于出来。就如同威廉敏娜坚持的那样,安娜贝尔免于一死,但是因为叛国罪、谋杀罪等罪名,被判终身深度监禁。
被庭警押解着的安娜贝尔这才终于出现在了期盼已久的公众面前。她身穿着一套非常考究的白色套装,佩戴着珠宝,依旧维持着高贵的仪态。她瘦了很多,脸色发青,但是双目有神。
记者们蜂拥而至,向她问话。她保持着微笑,一言不发,顺从地被庭警拉着走。
电视里传出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喊声:“安娜贝尔,你指示策划的炸弹袭击炸毁了医院,害死了一百多人,包括我的母亲、妻子和儿子。如今你免于死刑,你有什么想法?”
安娜贝尔这才扬了扬眉毛,漫不经心地说:“我很抱歉。”
“就只是抱歉?”那个悲痛的男人声音更加尖锐。
“我也没有办法,先生。成就大事,就需要小人物的牺牲。而且……”
安娜贝尔还没说完,庭警就打断了她的话,将她拉走。她冲那个女人笑了笑,转过头去。
镜头里都是拥挤的人群,威廉敏娜他们还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音响里传出来的女人的尖叫声。
人群惊慌失措地向四周奔逃,但是大胆的记者却留了下来,开始疯狂地按快门。
安娜贝尔一脸震惊,悟着脖子。大量鲜血从她指缝间涌了出来,瞬间就把她白色的衣服浸湿了大片。她软软地倒在地上,帽子脱开,立刻被抢镜头的记者一脚踩在脚下。
“警卫!救护车!”警卫大声喊叫着,然后蹲下身捂住安娜贝尔的伤口。伤口非常深,她的气管和动脉都被割开了,鲜血还是疯狂地涌出来,顺着她身下的雨水,沿着阶梯一直流淌下去。
那个行刺的男人丢了刀,麻木地站在一旁,直到警卫过来将他扑倒在地上。
医护人员赶到了。可是医生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安娜贝尔的眼睛后,直接看了看手表。
记者们疯了一样的拍照,主持人在大喊着:“我们刚才恰好目睹了一场对前女王,德加里斯女伯爵的行刺……哦对的,她已经没有头衔了。是对安娜贝尔•奥森博格的行刺。她因犯有叛国罪和谋杀罪,刚刚被法院宣判无期徒刑……”
呱噪的背景音下,镜头定格在安娜贝尔的尸体上。她白色的衣服一半是雨水,一半是鲜血。她软软地趟在那里,脖子上的伤口狰狞,眼睛还没有合上,接受无情的闪光灯的洗礼。
威廉敏娜抬手意识,沃尔夫爵士立刻关掉了超光电视。
书房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声。而女王的脸色渐渐发青。她的脸色很少有这么难看的时候,这更让旁人不安。这个时候,只有汉斯博格首相和阿尔伯特亲王显得格外地沉稳。
威廉敏娜紧咬了一下牙关,然后低声说:“汉斯博格先生和亲王请留下,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如蒙大赦的人们迅速地离开了书房,并且关紧了门。
威廉敏娜转过身来,尖锐的目光扫视着这两个男人。
“我该为你们的合作喝彩吗,先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