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戏文录》真名十五画

17、身世（下）

　　无恙在错楞中回到现实。
　　他实在没法不回琉蹊报一声平安就直接去巫却山。
　　可现在，外面挤了一堆要他说法的人，他当下可真真想回巫却山清静清静。
　　无恙挎上简单的行李，推开门去。
　　他走到前殿，在一群此起彼伏的询问声中，轻描淡写说了一句：“魔尊只是和我聊了一些家常，我现在要去巫却山了。”
　　只一句“我现在要去巫却山了”把人群的气氛吊到最高潮。
　　四大仙门也震惊至极。
　　众人喊话的内容也变了：
　　“原来无恙公子当真知道巫却山的下落”
　　“吴家独吞巫却山不合适吧？”
　　“快把巫却山的位置说出来！”
　　“无恙公子是不是把巫却山出卖给大魔头撒脱了？”
　　……
　　众人毫无礼貌的围着无恙挤兑和索问，把无恙惹得即为烦躁。
　　“你们想知道巫却山的下落？”无恙一语，空气便凝固了，大家屏住呼吸，像是在等待一场盛大的恩赐。
　　“我不告诉你们！！！”无恙语言中充斥着少有的怒气。
　　本就想阻止无恙说出巫却山下落的令时雨终于松了一口气。
　　人群再度沸腾，言语变得更加激烈。
　　一阵寒气降下，令时雨已经拔出夜明，横在无恙和人群面前，呵斥到：“放肆！这是琉蹊，容不得你们这些杂碎在此闹事，吴家的表少爷，我令时雨未来的夫婿，不想说便不说，你们谁还想问，就先问我的夜明。”
　　安静了。
　　如果说吴家独自啃不下巫却山，但是令吴联手，再加上一直与吴家为亲的宫家，三大家族，要立据巫却山，也没人再敢说三道四。
　　“令大小姐，巫却山我们或许不配觊觎，但是仙门的安危我们还是有权利关心的。”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
　　“何意？”令时雨咄咄逼人的问到。
　　“无恙公子被掳去帝江城，何故又被轻易放回来了？这无恙公子是和大魔头密谋了什么吗？还是说，无恙公子本就是帝江来的卧底……”
　　“放肆！”吴子瞻拍案而起：“我吴家表少爷的声誉，岂容你随意诋毁。”
　　“他真的是吴家的表少爷吗？”
　　人群中开始窸窸窣窣的讨论起来。
　　“说得有理啊，从没见过吴子帘，又怎能确定此人便是她儿子？”
　　“听说这人还是半路突然回到吴家的。”
　　“吴子帘曾经也是仙门楷模，怎么未婚生子？难道这人真是冒充的？”
　　“我听说魔界的占魂术很是了得，可以占领一个人的□□，难道他真的是帝江城的卧底？”
　　”会不会被调包了？”
　　……
　　吴子瞻怒不可遏，刚想发作，便被吴父叫住。
　　“子瞻。”
　　“父亲，我这就去让那些人闭嘴。”
　　“你是如何确定他是子帘的儿子的？”在吴父的心中，一直很难接受女儿未婚生子。
　　听到吴父这句话，无恙烦乱的心骤停，像个僵硬的尸体转向吴父的方向，投以震惊的目光。
　　“爹，你在说什么呀。他是无恙啊，是姐姐的孩子，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还用怎么确定吗。”吴子瞻急了。
　　吴父并没有回答，而是缓缓闭上眼。
　　令时雨看看无恙，回想刚才人群里的那些声音，心里也逐渐动摇，握着夜明的手也逐渐松了下来。
　　“大家莫急。”说话的是郭籍。“大家无非就是担心魔界的人混进来，那只要确定无恙公子确是吴家的表少爷即可。”
　　大家都望向郭籍，除了无恙还僵在原地，眼神无光。
　　而郭籍的眼神却飘向了宫题雪。
　　“听闻宫家有一张秘谱，叫识魂曲，此谱只传家主。所有未达到归仙境界的人听到此曲，其魂便会形色具显。只要雪宫主屈驾弹一首，看看无恙公子的魂形魂色是否属于吴家一脉即可。”
　　宫题雪从刚才便一直坐在椅子上，两手扶把，一言未发。郭籍一语，让宫题雪略有吃惊，然而并未搭话，而是望向吴家母。
　　吴母侧过脸，不置一言。
　　良久，宫题雪回答：“吴家自古乃仙门四大家之一，表公子若有什么不妥，吴家自然也是担得起这个责任的，诸位还是无需多虑，请回……”宫题雪话未讲完，却传来吴父的声音：“雪宫主，我以吴家家主的身份，请求你为我吴家验明此人正身。”
　　无恙、吴母、吴子瞻、宫题雪同时惊讶地望向吴父。
　　人群又不免骚动起来。
　　此时的无恙已经完全听不到人群的聒噪了，他一个转身就要离开，吴子瞻连忙叫了一声“无恙。”
　　无恙停住，但没有回头，说到：“我要离开这里。”随即往前迈步。
　　“拦住。”吴父一声令下，不只是吴家的家徒、就连看顾的众人也一拥而上，将无恙围住。
　　而拦在无恙最前面的，是夜明剑。
　　“无恙，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令时雨说到。
　　“你也要拦我吗？！”
　　“如果你确是吴子帘的亲子，你不能任由他们怀疑你；如果万一不是，那我，便不能让你走。”
　　“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却不相信我吗？”
　　“既是最好的朋友，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撒脱跟你说了什么，为何他就放我们走了？”
　　无恙深深出了一口气，说：“好，那我告诉你。魔尊跟我说不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因为他的大夫人他就不喜欢，他的二夫人是冰洲人，喜寒怕热，在这里生活得并不习惯，还有别人都不知道他有个三夫人但却是他最喜欢的，现在的四夫人怀着孩子，已经四年了，他希望是个女儿，名字都想好了……”
　　无恙的话听得众人一脸不解，都觉得无恙在耍他们。
　　令时雨带着怒气说到：“无恙，你莫要胡言乱语。”
　　“我没有乱说，这就是魔尊跟我说的话。哦，他还说了一句。”
　　众人翘首。
　　“他说你们都是垃圾。”
　　除了宫题雪含羞笑之以外，其他人都面露愠色。
　　吴子瞻摇摇头，像对一个调皮的孩子无能奈何。
　　“我说完了。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无恙望向令时雨。
　　令时雨把头转到一边，却并没有让路。
　　无恙憋着气，眼见就要动手，宫题雪却上前说道：“表公子，如果你不愿意听这识魂曲，我则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如若子帘表姐在这，她肯定希望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当她的儿子。”
　　无恙被这句话说动了。低下头想了想便说：“好，不就是听个曲子吗，听完我就走。”
　　仙家只隐约有传闻说宫家有这么一首秘曲，但是谁也没有听过，都认真看着宫题雪的动作。
　　宫题雪转向众人：“诸位，这识魂曲是我宫家秘曲，轻易不弹于外人，且必须用法力推动，听的人越多法力消耗越分散，恐难达到效果，所以请诸位，退后。”说罢她设了一个简单的阵，里面只容她和无恙两人，阵外的人并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见宫题雪拆下腰间琵琶形状的玉佩，转手便成了一把琵琶，惊得众人啧啧称奇。难怪宫家嫡系必须要学的乐器便是琵琶，原是因为这代代相传的秘曲必须用琵琶弹。
　　宫题雪的手在琵琶弦上游走，无恙盘腿而坐，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阵外的人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完全没有一点动静。
　　就在大伙感到些许不耐烦之际，隐约有一个透明的人形浮在无恙身上。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再之后，透明的人形里便透出一朵形似梅花的样子。
　　吴子瞻第一个兴奋的站起来，说：“爹，你看，魂形魂色必定一个从母一个从父，无恙就是姐姐的亲生儿子呀！”
　　吴父也松了一口气，面上的愁色肉眼可见的散开来。
　　令时雨更是开心露在了脸上。
　　众人却好像有些失望，好戏没看上。
　　唯有郭籍，眼里露出极为期待的目光，嘴角甚至忍不住的微微上扬。
　　此时，无恙魂形内逐渐透出了强烈的色彩，红-绿-橙-蓝-黑-紫……
　　各种不同的颜色交替出现在无恙的魂形上。
　　魂色是一个门派的鼻祖创立门派功法时会形成的，所以只要是该鼻祖的血脉，必定会有相似的魂色。
　　令家魂色主红、吴家主蓝、郭家主绿、宫家主白……每个仙家的血统都有各自主色，却没有任何一个仙家的魂色是多色交替的。
　　看到这一幕，宫题雪弹琴的手愣在了琴弦上；
　　吴家众人震惊着呆若木鸡；
　　令时雨忍不住握紧了夜明；
　　而看戏的人群则“哗”的一声向后弹去，身体不由害怕起来，然后不约而同拔出了剑……
　　无恙盯着自己因为琴声戛然而止而逐渐下沉却还闪烁的魂色，像是被天雷劈中一样无法动弹。
　　他终于知道了他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