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抱一抱 ...
-
英语课本就这样陪着周汌汌渡过一个漫长的上午。
放学铃响，大家吵嚷着或告别或成群结伴涌出教室，周汌汌不知道被路过的谁胡了一下后脑勺，被迫从睡梦中醒来。
“八宝粥！”
恰好此时李九辛也逆流而行地来到门口，看到他双眼发直地原位发呆，玩心大发地大声呼叫。
结果这声激昂的男高音没吓到犹在神游的周汌汌，反倒是把收拾书包的席皓吓了一跳。
席皓正一心两用地计算数学老师留下的难题，手一下子就不受控制了，书包重重砸在桌面。
周汌汌迷迷瞪瞪地刚从桌洞掏出手机放到桌上，好死不死地悬空了一大半。
书包安稳着陆的这一秒，正是无辜可怜小手机自由落体之时。
周汌汌视手机如生命，在困的瞌睡也清醒了，当即一声我操，出手去接。
结果因为情绪太激动，动作又太过猛烈，忘了两只睡麻的腿还长在自己身上，脚下一软，手机没接住，反倒是自己一头戳在了同样想要拯救手机的席皓胸前。
两个人就像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般亲密无言，后排打闹的同学还没有离开，瞬间乍起此起彼伏的不协调高音。
洗衣液好闻的味道在鼻尖萦绕，周汌汌大脑一片空白，膝盖不受控制地向下跪。
席皓感受到怀里人下坠的趋势，条件反射地用力将他往怀里带。
他越明月清风地伸出援助之手，满心非分之想的周汌汌就越不好意思抬起脸，嗯嗯啊啊地埋着头如同一只误入人间仙境的乌克兰小乳猪般不知所措。
门外的李九辛对于这场由自己引发的蝴蝶效应感到无比懊悔，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伸出上帝之手将周汌汌从席皓怀中解救出来。
变调的哄声变成女高音pk了。
“你没事吧？”
李九辛扶正周汌汌，看他低着头，关心地问道。
“……”
席皓俯身捡起摔落在地的手机递给周汌汌：“你看看手机有没有事。”
周汌汌应声抬头，他还沉浸在刚才那个不算拥抱的拥抱中，就算抽到新ssr都不能将他唤醒，更何况一声无关紧要的问候。
手里被塞了手机，也不知道拿住，呆瓜一样地张着个嘴直勾勾盯着席皓，说了一句看似本末倒置实则另有隐情的肺腑之言：“谢谢学霸。”
倍觉心累的李九辛伸手拿过他的手机，随便看了一眼，说了声没事。
“没事儿就吃溜溜梅。”后排的常梦雪嘻嘻哈哈地走来，冲着神思恍惚的周汌汌脸前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借光！”
拦路虎一号从善如流地勾过拦路虎二号的肩膀，拉扯着一起向门外走去。
女高音越飙越高地送他俩上路。
熟悉的被捉奸在床加陌生的捉奸在床双重打击将席皓震惊的脑子嗡嗡的，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常梦雪，对方也恰如其时地聚精瞧了一眼他，不做言辞，飘然离去。
“我操，学霸抱我？？？”
周汌汌一跟席皓拉开距离人就清醒过来了，两拳紧握，以不断地捶击李九辛的肩头看他龇牙咧嘴来证实自己真的没有在做梦。
“嗯嗯，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学习之神的气息在你身旁萦绕？”
李九辛吃痛，一只手抓住他胡作非为的拳头，另只手拿起他的手机面容解锁去检查活动进度。
“你都打到第五十层了？”
“嗯，学霸身上可香了，蓝月亮洗衣液的薰衣草香。”周汌汌抽出自己的手，回忆鼻腔内残留的干净香气，目眩神驰，压根儿没听到李九辛在说什么。
“诶？你怎么收了徒？不是说等新区开了你收我小号吗？你给我解释清楚！这个灭绝的千年风铃是哪根葱？！”李九辛点开好友栏，发现周汌汌竟然已经名师有主，什么香气欧气天子气的，他现在是真的很生气！
“回答我！回答我！”
日久生腻的大房一边无能咆哮，一边揪住负心汉的校服领子尽情喷洒口水。
薰衣草的芳香终是抵不过芙蓉王的霸道，周汌汌又勒又熏，攒了劲一把推开他，骂道:
“你这是抽了几盒啊？说你捐航母你还真喘上了！”
李九辛见他掉头就走，赶紧快步追上，百忙之中捂住嘴巴哈上一口气去闻，可惜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只觉得这气味再正常不过。
“少啰嗦。”
闻完又想起现在是自己在兴师问罪，伸出手臂在周汌汌胸前一横，开口逼问道:“快说，是哪个小浪蹄子勾搭上的你？连好哥们都抛之脑后了？”
“我这后宫里属你最浪，你怕什么？”
周汌汌扒拉掉他碍事的手，越走越快。
两人都个子高腿长，一竞起速来，区区几百米不在话下，很快就来到了食堂门口。
饭菜的香气盖不过排通不畅的油烟味儿，尤其是走进食堂之后地面那股刚拖完的怪味儿，就好像刚在地板上码了一千条现宰现杀的河鱼。
要是按照以往，周汌汌肯定烦了，但是今天竟然连屏气抵抗都忘了。虽然现在鼻子已经闻不到那股香味，心里却依旧美滋滋的。
红豆粥是好吃啊，但是不顶饿，不然他也不会在梅花奶奶的课上冒着生命危险再喝一杯了。
虽说以前不是没有饿过肚子，但是吃了饭饿跟没吃早饭饿感觉是不一样的。
“咱先吃饭，新区还有半个月才开，你急什么啊。”
周汌汌从校裤口袋里摸出炫迈塞进怨夫手心里，让他赶紧清新清新口气，自己则伸长脖子四处寻觅要吃点儿什么。
李九辛服下一颗定心口香糖，暂且放下仇恨与他一同进行觅食活动。
这章捉奸记姑且翻了篇。
太阳太毒，二人吃完饭也没心情四处闲逛，互道拜拜后各回各班，各玩各的。
周汌汌继续刷游戏活动，冰镇饮料一口入喉荡气回肠。
好友标志从五分钟前就冒着红点点，周汌汌这才想起来去点开，是小徒弟的消息。
【师父中午吃的什么？】
无厘头的一句话问的周汌汌蒙蒙的，本能的把黑椒牛肉盖饭发了过去。
席皓看着聊天界面上的黑椒牛肉盖饭，想了想，忍住没把不要吃辣的消息发出去。
真是太尴尬了，本来打算放学的时候交代他一声胃刚好不要吃油腻辛辣的食物。但是发生了那么一出差错，还把手机给人家摔了，再发微信关心总有一种做错事之后没话找话的嫌疑。
可是席皓不是能憋住话的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从游戏里问一下周汌汌吃了什么。
【怎么了？】
周汌汌莫名其妙的又发过去一条消息，实在搞不懂萌新小徒弟的脑回路。
【中午不知道吃什么。】
席皓夹干净碗里最后一粒米饭，趁对方还没有回复，又编辑一条消息说再见，一秒下线黑头像。
这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把三只饭碗放进洗碗机的席皓如此安慰自己不诚实的行为。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趁着教室没人，周汌汌开嗓嚎了一句，他当然看不到席皓的脑回路，只是觉得小徒弟说走就走的举动太过决绝，一点儿都不像热爱游戏的人。
在活动里爬了十层楼，后面的有点儿难过，看攻略需要调整下御魂。周汌汌眼皮子越来越黏，实在没精力现场抄作业，索性摁死手机把脸贴到上面打盹休憩。
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风扇嗡嗡的转叶声催人入睡，的确是一个适合约会周公的午后。
席皓一点四十来到教室，因为天热，住校的都躲在宿舍吹空调，回家的更是不肯早点出门受罪。
整个教室里只有周汌汌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冰镇柠檬汁……席皓看着包装相当简朴随意的食堂特供饮料，无声摇头。
吃完辣的又吃冰的，肠胃是铁做的吗？
下意识反手摸了摸书包侧兜里的保温杯，一番挣扎后还是把它掏出来放到柠檬汁的旁边。
铁做的杯底磕到桌子上的响声与传导的震动感双重意义上吵醒了昏昏沉沉的周汌汌。
他的意志犹在迷离，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嗯？”
一撇头，发现保温杯在他右上方的桌角安稳立着。周汌汌揉揉眼睛，视线顺势而上，与席皓四目相对。
？！
周汌汌一秒瞪大半死不活的眼睛，看看杯子再看看他，不解地问道：“我杯子没刷干净？”
一边说一边拿起杯子，沉甸甸的令人更加疑惑。
“绿豆粥，放了冰糖蜂蜜，自然放凉的，不伤胃。”
席皓全文背诵老妈的台词，末了瞄了一眼劣质的兑水柠檬粉，眼睛里是满满的不赞同。
周汌汌眨巴两下因为困倦而更显深邃的多情眼，心中腾起一股热意。
他的学霸同桌，其实还挺有人情味儿的。
“谢谢学霸…….”
循声与他对视的席皓被他眼神中的“柔情蜜意”凝视的心波荡漾，嘶一声偏过脸去继续给那杯柠檬汁神交。
嗯，这柠檬汁可真黄啊，色素得放柠檬黄吧……
不知所措到连坐都忘了坐。
周汌汌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愿意被叫学霸，又见他干站着不动弹，想起他多次为自己推桌子拉板凳的无微不至，麻溜儿地站起来把椅子给拉开了，一边让座一边拿起他的视线聚焦处——没喝两口的柠檬汁，殷殷道：“恩公，请坐，请坐！”
席皓被他的新称谓膈应的一激灵，连声阻止：“别、别、别！你叫我席皓就行，别叫那些……”
一句话没说完，周汌汌已经翩然离去，把备受他瞩目的柠檬汁丢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去了。
席皓目睹全过程，不禁扶额。虽说是垃圾食品，但是说丢就丢的毛病不能改改吗？每次东西都吃不完浪费，一开始不买它们不就好了吗？！
语文不是学的挺好的，怎么连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都不懂呢？
席皓摇头坐下，抽出历史书翻阅，用中国古代科技的成就对世界的影响将大脑中想向周汌汌说教的多余念头打消。
此时周汌汌也坐回来了，兴致冲冲地拧开保温杯。
这粥是席皓妈妈盛的，汤水大于粥米，既解渴又清爽，特别符合周汌汌的胃口，吨吨吨的连饮三杯。
妈妈的味道，谁喝谁知道。尽管不是自己亲妈，但是味道可一点儿也不逊于亲妈的手艺。周汌汌喝着喝着就想起自己亲妈了，撂杯、转身、咸猪手，一气呵成，热泪盈眶(抹去)地抓住席皓的绷紧的手腕，星星眼状:“学霸，你为什么对俺这么好？！”
“...”
这回轮到席皓一脸懵了，他实在搞不懂周汌汌为什么每次喝粥都要耍酒疯。
“粥...养胃，适合你。”
周汌汌深信不疑地点头，继续星星眼看他。
“呃...还有，那个，你不用叫我学霸，喊我名字也可以。”席皓被他看的眼睛没地方放，飘来飘去最后定在了两人交握的双手，重申自己的想法：“学霸听起来怪怪的。”
周汌汌像是才发现自己抓住了席皓的手，触电似的赶紧收回咸猪手，嘿嘿尬笑：“多有王霸之气啊。行，你不喜欢那我不叫了。”
跟李九辛那厮开玩笑开惯了，张嘴闭嘴就是梗，说完就要打嘴say ssorry。
余光瞟到翻开的历史书，周汌汌突然想起昨天的小插曲，再次断定席皓这人与自己最大的障碍就是不能开玩笑。除此之外，其实真没啥缺点......
算了！人家都给他带了两次粥了！开玩笑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才能玩得来的事儿，既然席皓不愿意，那就不是好玩是冒犯了！
要不跟他道个歉吧，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但是气氛都到这了，不说点儿什么多对不起这一杯清凉解暑小宝贝儿！
“那个学…啊不对。席皓！席皓。”
周汌汌念了两遍席皓的名字，不自在地挠挠头，战术性清嗓准备道歉。
席皓的头还没来得及转回去，听到他犹犹豫豫的声音，看他一眼表示自己在听。
“昨天我拿背书开玩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背书两个字他说的呜咽，席皓没听清楚，但是也大致猜到周汌汌是在跟自己聊昨天的事情，抢先开口真挚地向他道歉：“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啊？”
周汌汌愕然瞪眼。什么鬼？这年头学霸连道歉都要抢第一了吗？
“我没弄清楚情况就那么说你，对不起。”
席皓下意识想说你别介意，但是介意不介意原本就是当事人自己的态度，做错事的人没道理去要求别人原谅自己。
“多大点儿事嘛！”
宽宏大量的周汌汌笑笑，顺便自己也反省了一下子：“玩笑也有底线！”
“你不生气就好。”
“怎么可能。”
席皓这边言辞越诚恳，周汌汌对他的滤镜就越厚重，只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帅，怎么看怎么圣光四射……
“哎呀这窗帘怎么回事，又滑回去了！”
发现问题所在的周汌汌朝着席皓背后信手一指，告起状来：“班长，这窗帘得修了！”
不然影响我睡午觉。
时刻谨记与对面人不能开玩笑的周汌汌自觉吞下后半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抱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