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和谐生活》那那

5、告黑状和求情（修）

　　唐玄宗除了偶尔晚上到武昭仪的寝宫就寝，几乎不踏足后宫。所以，王沅虽然想通过接触以确定他的身份，却迟迟没能找到机会。一直到宋王妃元氏等四人联袂入宫探望皇后。睿宗的五个儿子曾经一起住在隆庆坊，因此她们五妯娌间走动很是频繁，感情也很好。听说皇后晕倒之后，元氏便约了其余三位弟妹一起过来探望她。

　　宋王妃元氏到薛王妃韦氏就五官来说都不算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然而她们都出身大家，行止之间自有一种高贵气质，以至于让王沅都忽略了她们脸上的妆容。说实话，王沅到现在还不能习惯浓墨重彩的唐妆，裸妆王道氛围下培养起来的审美观不是那么容易就扭转的。就好像我们看戏曲舞台上的彩妆觉得很美，可让你生活中天天看到这样的人在自己跟前来来去去，就觉得很不真实。

　　“听说，皇后前儿身体不适，还叫了太医看诊。我和三位妹妹有些担心，便约了一起来看看你。”宋王妃元氏弯腰敛了下裙角，双手回到身前，腰部下沉，屈膝跪在了榻上。她是个肌肤白皙的中年美妇，说话声温润如珠玉盘，有一种十分祥和的味道。

　　“有劳大嫂、二嫂、杨妹妹、韦妹妹关心了。”王沅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没什么事情。只是刚搬到宫中，经手的事情又多，一时不注意。不过，也没那么严重，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罢，王沅还站起来打了个圈，其实也是趁机活动活动膝盖骨。

　　“皇后如今没事是最好。不过，这事也是一个警惕，今后可不能再仗着自己是习武之人而任性妄为了，也得注意调养。”申王妃柳氏摇了摇头，起身拉她跪坐下来。

　　“原先大嫂和我说这事，我还不信。三嫂身体最是健壮，怎么会晕倒。”薛王妃韦氏插嘴道，“没想到竟是真的。三嫂，你这可是马失前蹄，往后可不能在我们面前说自己身体健康，无视我们奉献给你的养身秘方了。”她是妯娌中最年轻的，性子也最是活泼，话中调侃意味甚浓。

　　“是是是。嫂子和妹妹们有何调养秘方，还请多多教我。”王沅苦笑着应道。

　　几位王妃见她认输了，这才满意了。歧王妃杨氏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皇后若真想养身。我这倒是有一丸药要向皇后推荐。此药乃是洛阳白马寺高僧所制，名曰养身丹。我家中配制了许多，回头让人送进宫来，皇后可以试试看。”

　　“四嫂的养身丹我也吃了，确是不错。”薛王妃韦氏一听连忙接口，说道，“皇后不妨一试。”

　　王沅可不乐意吃现在那些苦得发涩的中药，只是听得她们力推，却不好推，只得转头嘱咐安婉道：“安婉，你记下这事。”

　　“是，皇后娘娘。”安婉笑吟吟地应下了此事。

　　妯娌五人正说着话，外间报说高力士求见，王沅略有些奇怪这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怎么忽然来了，便宣了他来见。

　　高力士行色匆匆地走进来，他看到王沅这儿还有那么几位王妃却也不惊讶，只一一向她们行了礼。

　　“高力士，有什么事嘛？”王沅开口询问道。

　　“娘娘，大事不好！”高力士面色凝重地对王沅说道，“太平公主只怕要对陛下不利。”

　　高力士这一张嘴，就把王沅吓了一跳，周围还这么多王妃，他竟然一点也不避讳。王沅偷偷扫了一眼几位王妃，只见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元氏几人脸色也转为沉重。

　　“太平公主正在上皇面前哭诉刘大人离间天家骨肉亲情，暗指有险恶用心之人在背后挑拨离间。若是上皇因此大怒，只怕会牵连到大家。”高力士后面这话更让殿内的气氛压抑不堪。

　　王沅脑子高速运转，开始依据史实，对号入座。这会儿两旁坐满了人，她根本不敢让安婉给自己详细解释高力士这句话里所牵涉到的人。韦庶人是指中宗韦皇后无疑，只是这刘大人……

　　“高力士，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刘幽求大人做了什么？”王沅没有反应，倒是宋王妃元氏先开口了。她的语调一改温婉，变得颇有些凌厉。

　　“宋王妃，刘幽求大人不满太平公主独揽朝政，与右羽林将军张暐密谋诛杀之，却未上报大家。结果那个张暐是个不晓事的，竟把这话给透了出去，叫太平公主知道了。现在密谋已泄，她有了防备，而且只怕还要倒打一耙。”高力士苦着脸说道，“太平公主先前一直闹着要换太子，而今只怕会抓着这个机会，趁着大家刚登基地位不稳，再度提出让宋王继位的要求。而今诸位王爷和大家都得了消息，齐聚立政殿商议着呢。”

　　听到刘幽求这名字，王沅才反应过来了，刘幽求就是历史上那个帮着唐玄宗砍翻了韦皇后的大功臣，是比较铁杆的玄宗党人。

　　“这下糟了。父皇最是心软，太平姑姑一去哭诉，又疼爱姑姑，他肯定信了。” 薛王妃韦氏听了也是焦急。

　　“是啊，而且父皇最是讨厌亲人相残，姑姑这么告状，不是明摆着要害死三哥吗？”歧王妃杨氏也跟着忧心忡忡。

　　“唉，还以为三郎当上了皇帝，大家就能平平安安的。没想到太平姑姑却还是不肯罢手。”申王妃柳氏更是对太平公主口出怨言，“她这样要强，不依不饶，也委实太过分了。”

　　王沅心中有些惊讶这几个王妃会跟着一起为李隆基着急，就宋王妃元氏这个利益相关者都会急得六神无主，看来史书上说唐玄宗兄弟感情极好不是假的。王沅定了定神，问高力士：“三郎和诸位王爷可有什么吩咐？”高力士在皇帝和兄弟们紧急磋商对策的当口，跑到这里来，肯定是有所指示。

　　“大家和王爷吩咐高力士来请娘娘和诸王妃到上皇面前求情。”高力士连忙嘱咐道，“宋王说：上皇生平最喜的是骨肉和乐。最痛的是亲人之间尚且战战兢兢，互相谋算。娘娘与诸位王妃同去求情，定能令上皇回想起武周时及五王宅时，父子相守之情，就算为太平公主之言所动。此时定然也要软下心肠来，不会起废立之心。”

　　王沅抿了抿唇，心道：也许还会让他回想起自己的老婆当初也是为了他在武后面前战战兢兢，结果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的事情。总而言之，这一招就是针对睿宗的情感弱点。

　　“大郎此言有理。我们还是快快起身，去父皇那儿走一趟。去晚了，只怕要出事的。”宋王妃元氏恍然大悟，立刻起身说道。

　　在元氏的催促下，王沅等人一起向上皇居住的百福殿奔去。皇后与诸王妃同时求见，百福殿的内侍们自然立刻通报。不一会儿，上皇的心腹近侍卫智出来把二人迎到了偏殿里。

　　“皇后娘娘，诸位王妃请稍候片刻，上皇随后就宣几位过去。”卫智毕恭毕敬地说道。

　　“卫内侍。”王沅出门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让安婉给自己拿了个纯金豆子。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她假装无意地从袋子里秀出一个金豆子，果然在卫智的眼中看到了贪婪的神色。王沅于是笑盈盈地把金豆塞到卫智手心，说道：“卫内侍伺候父皇，劳苦功高。这金豆做得精巧可爱，送给卫内侍鉴赏鉴赏。”

　　卫智虽然伺候着皇帝，可一来睿宗是个经历曲折生性平和的皇帝，在这么个一辈子三让帝位的皇帝身边伺候，卫智这个心腹内侍想要多威风，那是不可能的。睿宗不是皇帝的时候是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脾气，睿宗是皇帝的时候，上头总还有个不是皇帝胜似皇帝的存在压着他，要不是他娘要不就是他的妹妹和儿子。总之，睿宗永远不是大唐朝能拍板决定一切的至尊。

　　大家都会觉得，贿赂太平公主身边的人能直接封斜封官，贿赂唐玄宗身边的人能被引为心腹，将来说不定就打了个翻身战。贿赂卫智？上皇这种脾气，就算他想提拔个谁，太平公主一句话，上皇怕也马上就改了主意。所以，咱不能怪卫智这个伺候皇帝的人眼皮子浅，一个实在是他没碰到好主子，实在没什么人贿赂他。因此，他得了皇后这个金豆，心情是十分激动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卫智马上就给透了个底，说道：“娘娘放心。太平公主虽然在上皇跟前说了颇多，可卫智看上皇心里清明着呢。只要，此事确实是刘幽求一人妄为，绝对不会牵连到大家身上。”

　　王沅听了他这番保证也就放心了。她最怕的其实也就是睿宗被太平公主闹得头脑发昏，真正退让一步，换个儿子继位。虽然史书上他是没这么干。可唐朝的太阳底下都站着俩穿越的皇帝皇后了，谁知道睿宗的脑袋会不会被蝴蝶效应影响掉。

　　过了一会儿，才有个宫娥过来请王沅她们去正殿，几人在走廊里的时候，还看到了太平公主远去的背影。五人一进去，就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屈膝便跪、

　　“儿媳王（元、吴、赵、韦）氏拜见上皇。”

　　“都起来吧。”沉稳儒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

　　众人齐齐摇头，只是抬起头头，却不肯起身。王沅这时才看清了睿宗的庐山真面目。睿宗和玄宗果然是父子，容貌竟有八成相似，只是睿宗更偏儒雅，而玄宗多了一股英气。

　　元氏作为长媳代表她们跟玄宗说话。“我等不敢起。父皇，我们听闻太平姑姑误会三郎有害她之意，特来为三郎辩驳。三郎自幼聪颖，侍亲至孝，绝无可能有此不良居心。请您……”

　　“别说了。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只见睿宗一挥手阻止了元氏继续说下去，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方才听太平说完话，朕心中是很恼的。可你们几个这么巴巴地一起过来求情。朕心中却又高兴。这说明他们兄弟的感情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件事，朕心中有数。阿王你回去同三郎说，太平毕竟是他的姑姑。他们俩都各退一步，别让朕死了都不安心。”

　　王沅看着睿宗，踌躇了一下，咬牙说道：“父皇，三郎自然是孝顺您的。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睿宗听到她的反驳，略有些惊奇，他转头看了看王沅。

　　“父皇应该比任何都更明白，君权旁落的危害。三郎只是想做个好皇帝而已。”王沅见他只是惊奇，却无责怪的意思，决定进一步帮伪玄宗说好话。开玩笑，这会儿拼的就是在睿宗的情感天平里，儿子和妹妹哪个更重要。她当然要给自己老公这边多多加码。

　　睿宗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下来，半晌才说道：“是啊。所以朕不是好皇帝。”

　　“额，儿媳不是那个意思。”王沅心中一惊，连忙否认。

　　“放心。朕没怪你的意思。”睿宗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元氏等人这时才乖乖起身，申王妃柳氏还关怀地问道：“父皇可是偏头疼又犯了？要不叫太医来。”

　　“没事。”睿宗冲她笑了笑，说道，“你们的意思朕都明白。你们那先回去吧，让朕好好想想。”

　　王沅还想再说些什么，元氏在背后扯了扯她的衣衫把她拦住了。王沅只好跟着元氏默默退了出来。

　　出了宫门后，元氏叹息了一声。“弟妹刚才那番话，却是落到父皇心坎上了。说不定，朝中的僵局就要因妹妹一言而解了。”她见王沅仍是不解，笑着说道，“弟妹不明白吗？太平姑姑能与陛下相持不下，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上皇心中犹豫，两边摇摆的缘故。只要上皇下了决定，以三郎的英明，朝局清明是迟早的事。”

　　注：关于唐玄宗的几个兄弟，做如下解释。

　　大哥：让皇帝李宪，原名李成器，初封永平郡王。长寿二年，改封寿春郡王。唐隆元年，进封宋王。开元四年，改名宪，封为宁王。王妃元氏。

　　二哥：惠庄太子李撝，原名李成义，垂拱三年封恒王，后改封衡阳郡王，又进封申王。

　　四弟：惠文太子李范，原名李隆范，初王郑，改封卫，降封巴陵郡王，进歧王为太常卿。

　　五弟：惠宣太子李业，原名李隆业，始封赵王，后降封中山郡王，兼陈州别驾，后进封薛王为羽林大将军。王妃韦氏。

　　二哥和四弟的老婆姓啥暂时没查到，虚构的。当然，如果有人查到欢迎留言告知。也没查到哥几个是什么时候摆脱郡王封号的，于是统一认定睿宗变成太上皇时，他们已经都封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