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卿卿》曲意阑珊

30、一场相交

　　“哪里来的这些歪理，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再挣扎也逃不过这般轮回。”琪琪格虽嘴上逞强，但内心却已被婉卿所言掀开了温暖的一角。
　　“如若真有轮回，婉卿希望能够生一个女儿，教她识字知理，更要教她像公主一般，爱憎分明，果敢大度，哪怕真心人寻到天涯海角，我作为母亲也定当做她坚实的后盾，公主你说，做这样的母亲可好？”婉卿言语间的愉悦似乎透过两只轻握的手传递给了琪琪格。
　　“没羞，尚未成亲的女子都已经想到要作母亲的种种了。”琪琪格嫌着婉卿却也不自觉的将另一只手覆上婉卿的手。
　　“公主快尝尝我煮的茶，我家乡不曾煮过，不知味道如何，特意以随身所带的红茶为茶汤，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婉卿端起茶盏递给琪琪格。
　　琪琪格端起茶盏轻呡一口，只觉红茶馥郁飘香配上鲜奶更添醇厚，琪琪格只觉唇齿间柔滑不失清爽，比起在家所饮更有韵味。“当真是好喝呢，你从何知晓这奶茶烹煮之法？”琪琪格好奇问道。
　　“今日也是初次烹煮，知晓公主由科尔沁来，便想以公主的饮食喜好相约，幸得世子身旁费覃指点，便才知晓奶茶如何烹煮。这里还有些许奶酥，公主也尝尝，看是否能够稍缓思乡之情。”婉卿边说，边将奶酥奉予琪琪格眼前。
　　琪琪格看着奶茶和奶酥，渐渐红了眼眶，她回想起在科尔沁欢乐的时光，因得父汗、母妃、兄长姐妹的关爱，即便告诉她要与大金世子和亲她也没有反对，相比眼前这个比她柔弱的苏婉卿，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追求幸福的希望。
　　“世子前日归来，告知公主在了解我与世子间的一切后坦然放手的决定，婉卿心里充满感激，相比公主，婉卿差距甚远，却得到了公主的成全，这是婉卿的福分，婉卿亦想为公主做些什么，无奈势单力薄，便以亲手所绣帔帛赠予公主，还望公主能笑纳才是。”婉卿从禾沁手中接过帔帛，将婀娜的棠花一面朝上，递给琪琪格。“都说女子如花蕾，绽放时节只待有心人来摘，婉卿也希望公主如同这棠花一般，自由绽放，等有心人为公主续写和美余生。”
　　一字一句间，婉卿打开了琪琪格的心门，两人如同姐妹般攀谈着幼时的趣事，一时间，两人银铃般的笑声回响于中堂，带着馥郁茶香，温暖又动人。
　　完颜宗美自元帅府回来遍寻婉卿，却未见其人，正待焦躁时费覃便告知婉卿递出拜帖约琪琪格赴约之事，完颜宗美一想到琪琪格剽悍的性格和凌冽的长鞭顿时急躁起来。“你们怎能让婉卿独自一人去面对琪琪格，难道你们不知那琪琪格何等骄纵？！”
　　“世子，你应该相信苏姑娘既然已有决断，自然是能够妥善处理好的。”费覃想起婉卿安排相约之事井井有条，倒是觉得完颜宗美有些过于紧张了。
　　“再有决断也要看面对的是谁！”完颜宗美此刻心想的只有家宴那日若不是自己挡在婉卿身前，琪琪格那长鞭恐怕早已伤了她，急红了眼的完颜宗美转身上马便向茶庄奔去。
　　未待茶庄侍童细问，完颜宗美已然推门而入，径直朝中堂走去，奇怪的是他自进门起就未听到任何争执之声，反而是女儿家的嬉闹之声随着他深入中堂的步伐逐渐凸显，完颜宗美心中充满疑虑，难道是饮茶之约不欢而散婉卿已然归家？
　　“婉卿，你可不要被敖其尔一本正经的样子给欺骗了，小时候我们刚学骑射，他每次都要想法设法的逃开，马术师傅为了教他特意将马鞭加长，就为了看他有逃跑的迹象便长鞭收拾他呢，你都不知道被追的满马场跑的他有多狼狈！”
　　“我三哥也是这样，看起来格外斯文，却不知幼时去学堂却总被先生留下，为了应付罚抄的篇目，他竟将三支笔捆成一排，这样他写一遍，写出来便是三遍了，后来被先生发现打的手板都要肿成熊掌啦！”
　　映入完颜宗美眼前的便是这样嬉笑不停的婉卿和琪琪格，他被看到的一切所震惊，难道不是应该剑拔弩张或者争执不断吗？反倒是这其乐融融的气氛让他无所适从。
　　“阿美，你怎么会来？”婉卿抬眼间便看到站在廊桥上愣神的完颜宗美，便起身相迎。
　　“怎么？怕我吃了你的美娇娘立时来算账了吗？”琪琪格仍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张嘴便挖苦道。
　　“确实，有点意外。”完颜宗美实话实说，顺手牵起婉卿走向茶台。
　　“来之前确实想过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的，结果，就成了你看到的这样。”琪琪格走上前去将婉卿拽到自己身边，倒像是宣示领地。
　　“都说你们女儿家心思难猜，果不其然，瞬息万变。”完颜宗美看着琪琪格的样子只觉得这脾性真是难以捉摸。
　　“阿美，琪琪格公主是难得的好性情，她告诉我草原上的诸多趣事，让我好生向往，真想去亲眼瞧瞧呢。”婉卿看着他二人又有角逐之意，便急忙岔开话题。
　　“好啊，你若是喜欢，待明年春日便同你去瞧瞧。”完颜宗美看婉卿兴致盎然，自然是满口答应。
　　“怎得轮到你了？说到草原那可是我的地盘，怎么也轮不到你带婉卿去看。”琪琪格朝完颜宗美翻了一记白眼便朝拉起婉卿的手继续说道：“婉卿，来年清明节后，我定邀你来看看科尔沁的好草场，遍地牛羊一眼望不到边，可好？”
　　“公主当真要带婉卿去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可是自幼从未见过你说的那般美景，定要去好好瞧瞧呢！”婉卿在琪琪格的讲述中自然愈发向往。
　　“一言为定！”琪琪格伸出右手等婉卿成约。
　　婉卿一时不知琪琪格是何意，琪琪格索性拉起婉卿左手与她屈肘相握。“这是我们草原上的约定，只要这样握住，就代表一定会实现当初约定好的一切。”
　　“嗯！”看着眼前握起的手，婉卿突然觉得心底涌出无数感动，眼圈也渐渐泛出泪光。
　　“你看你，怎么好端端的倒是哭起来了。”琪琪格抬手便拭去婉卿眼角泪花。“幸好世子从旁作证，不然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去。”
　　“你可舍得欺负我呢。”婉卿心知自今日之约，她惦记的人自此便又多了一个琪琪格。
　　“是，舍不得，我舍不得欺负，自然也看不得别人欺负，你说是不是啊，世子。”琪琪格带着深意望向完颜宗美。
　　“今日婉卿煮的奶茶莫不是放了什么回心转意丹？交心换意粉？怎得一场茶约反倒像是我成了外人？”完颜宗美看着眼前又哭又笑的两个姑娘实在是难以理解。
　　“江湖快意自然是一笑泯恩仇，更何况婉卿实属妙人，让我这百炼成钢也终成绕指柔。”琪琪格怎会不知完颜宗美心里所想，半是无奈半是庆幸笑答道。
　　“来，我以茶代酒敬科尔沁公主！”完颜宗美举起茶盏，满饮一杯，像是将对琪琪格全部的感激之情都倾注在了茶盏中一般。
　　“世子爽利，我也干了。”琪琪格亦满饮一盏，伸手拭去唇边茶印，随即牵起婉卿看着完颜宗美说道：“原本初见之时，我对婉卿是充满敌意的，今日赴约之前，亦抱有诸多敌意，但婉卿心性柔软，不但不计较，反而真心相待，实属难得。科尔沁草原上有不少好男儿，但像婉卿一般的女子却是难属一二，想必世子钟情于她，也是这般缘由了。”
　　“明明是公主快意洒脱，恩怨分明，才能让你我有深识之机。”婉卿听到琪琪格发自内心字字珠玑，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
　　“翌日我将于哥哥归家，此次大同之行收获颇丰，也让我能够平心静气为自己谋划谋划将来了。来年春日，我在科尔沁等候婉卿，也希望你们喜结连理之时给我捎来喜讯才是。”琪琪格看着婉卿和完颜宗美，端起茶盏，话毕满饮，眼眶闪烁。
　　“自然，待我与卿儿定下婚期定当快马相告，来年也必定带着她去领略科尔沁大好风光。”完颜宗美伸手将婉卿拉入怀中，两人共举茶盏，只当此时为琪琪格送行。
　　袁杰同侍婢一同将琪琪格送往驿馆，完颜宗美见夜幕将至，将婉卿抱上马背，自己牵着缰绳朝住所缓行。虽然深秋夜凉，但街边市集仍然熙熙攘攘，婉卿坐在马背上眼里却只看到牵着缰绳款款而行的完颜宗美，他走路的步伐稳健，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婉卿似乎觉得，也许今日贸然之约还是让他担忧了吧。
　　两人一行无言，行至居所，婉卿有意拽了拽缰绳，完颜宗美抬头便看到一脸讨好的婉卿，心下像有只小猫轻轻挠般的，却佯装生气抱下婉卿后独自向前走去。婉卿自然认为完颜宗美果然愤懑，便悄然跟在身后，悄悄的拽着完颜宗美衣角，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