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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惹怒 ...


  •   贺兰薇见妹妹口无遮拦,连忙递去一个眼神,低声提醒:“未窥全貌,休要妄言。”

      “我可没有胡说,”贺兰宣小声嘟囔,“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若不是看在她父亲平定叛乱有功,陛下早将她打入冷宫了。”

      三娘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那她为何不来找君侯相助,反而远赴安西?”

      “拉不下这个面子呗。”贺兰宣答道。

      也是,长安与洛阳旗鼓相当,当初划分管辖后,两地便互不干涉。

      不来洛阳,便是怕君侯在百姓中声望过高,趁机夺权。

      此前三娘腿脚不便,终日待在房中,贺兰宣常来陪她说话解闷,偶尔提及此事。

      这事还得从去年说起。

      去年岁末,长安突发暴乱。大司马携前朝幼帝,以复辟为名起兵谋反,帝位岌岌可危。

      皇帝遂命拓跋翊秘密出城求援。拓跋翊几经周折抵达安西,但安西统帅秦将军却拒绝发兵。
      最终,拓跋翊以皇后之位为约,秦将军见有利可图,方才答应出兵助拓跋氏保住帝位。

      而后先帝重伤不治,传位于拓跋翊。
      然而拓跋翊继位后却突然毁约,改立旧识为后,引起秦贵妃极大不满。封后大典前夜,秦贵妃纵火,将拓跋翊那位旧识烧死于宫中。

      此后,便有了戚素素不顾母亲反对,执意入宫陪伴拓跋翊,最终入宫为妃,以及贺兰徵被退婚等一系列事情。

      如此看来,这其中纠葛的确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

      虽然这些事看似与三娘无关,但贺兰兄妹曾借此推测过她的身世。

      一说是她上山避难,不慎失足坠崖。
      二则猜她是反贼之女,遭官差追捕,走投无路而跳崖。

      好在她命不该绝,活了下来。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不得而知,唯有待她记忆恢复方能知晓。

      又过了几日。

      午憩醒来,三娘循着一缕香气来到厨房。

      刚进院,便见李府医正在炉前熬汤,香气正是从那陶罐中弥漫出来的。

      “三娘怎么来了?可是身子不适?”李府医抬头问道。

      三娘摇摇头,凑到炉边深深吸了两口气。

      “是野雉汤!”她眼睛一亮,“有雪山参、桂圆,还有红枣、枸杞……”

      “行家啊!”李府医笑道。

      三娘伸手轻扇蒸汽:“应该还有几味药材,不过我就闻不出来了。”

      “加了黄芪和当归。”李府医温和告知。

      三娘“哦”了一声,拉长了语调:“药材我只能辨出人参味,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你不仅能识出人参,还知是雪山参,想必出身不凡。”

      雪山参生于雪山之巅,五年长叶,十年开花,数量稀少,有市无价,极为珍贵。

      “也不一定,”三娘笑了笑,“明玉姐姐说,我兴许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厨娘,上山为主人家寻野味,意外失足坠崖。”

      李府医微微颔首:“这种可能,倒也并非没有。”

      “这汤是给太夫人熬的吧?”三娘又问。

      “嗯。”

      三娘连忙道:“那您去忙吧,我在这儿帮您看火。”

      “也好。”李府医略一沉吟,将扇子递给她,叮嘱道,“火不能断,不可太旺也不可太小,须文火慢炖,记住了?”

      三娘乖巧点头:“嗯。”

      “我就在前边药堂为君侯备药,有事唤我一声。”李府医仍有些不放心,再次嘱咐,“还有,千万别掀盖子,否则药气散了,功效就差了。”

      三娘听得认真,复述道:“我知道了,要文火,不掀盖,不添水。”

      可她转念一想:那这把扇子是做什么用的?

      三娘摇着扇子给自己扇风,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叫住李府医。

      “等等,您方才说……去给君侯备药?”她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李府医如实相告:“无妨,君侯患有头疾,时常反复,我去备些药给他留着。”

      “哦……”

      三娘坐在炉边,一边看火,一边出神。

      头疾是什么?严不严重……

      一个时辰转眼过去。

      药膳炖好了,三娘端了茶水,随李府医一同前往探望太夫人,顺道请安。

      “三娘给太夫人请安,愿太夫人万安。”

      相较前两次见面,太夫人今日气色红润,精神了许多。

      太夫人笑容慈祥,关切道:“三娘来了,身上的伤可都大好了?”

      “多亏李府医和两位姐姐悉心照料,三娘已痊愈了,谢太夫人关怀。”三娘礼貌回话。

      李府医照例先为太夫人请脉。三娘将鸡汤盛入碗中,端过来时,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实在太香了,好想尝一口。

      她强忍着不让口水流出来,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那碗汤。

      太夫人会意一笑,吩咐道:“来人,再取两个碗来,给三娘也盛一碗。”

      “不用不用,”三娘连忙摆手,“这是专门为您炖的补汤,我怎好意思……”

      “不妨事,我自个儿也喝不了这许多。”太夫人和蔼道,“你伤刚好,也该补一补。”

      不多时,丫鬟揽翠取来碗勺,盛了一碗鸡汤放到三娘面前。

      太夫人尚未动筷,三娘自然不敢先尝,这点礼数她还是懂的。

      “来,赶紧趁热吃。”太夫人温声催促,舀了一勺鸡汤细细品味。

      “鲜甜适中,药香淡淡,是花了心思的。你们辛苦了。”

      李府医笑道:“太夫人言重了,照顾好您本是份内之事。”

      三娘不语,一口接一口喝着汤,根本停不下来。

      太夫人喝了小半碗,看向她:“三娘,喜欢就多喝些,不必拘礼,就当是在自己家。”

      “好。”三娘点头应着。

      虽意犹未尽,却也不敢多喝。毕竟是给长辈准备的药膳,她尝个鲜就好。

      瞥见空了的碗底,她又忍不住望向那半锅鸡汤。
      还剩这么多,太夫人想必喝不完,应该可以再盛一碗吧……

      正思忖着如何开口,李府医忽然问她:“三娘,你头还疼吗?若不疼了,晚些我去为你施针,或能助你早日恢复记忆。”

      “不……用,不用。”

      一听“施针”二字,三娘顿时想起此前李府医为她施针时那钻心的疼,实在太可怕了。

      她想都没想,一口回绝。她觉得,就算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太夫人笑道:“瞧她这模样,准是被你扎怕了。”

      三娘低下头,有苦难言。

      “还不快再给三娘盛一碗。”太夫人吩咐。

      话音刚落,三娘倏地起身,自己走过去盛汤。

      “不必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盛汤时,不知怎的,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贺兰徵的模样。

      紧接着,贺兰徵的脸仿佛映在了鸡汤里……

      三娘动作一顿,下定决心。

      “劳烦帮我取个食盒来。”

      趁此间隙,她仔细撇去汤面浮油,重新取碗盛了大半碗鸡汤,又徒手拧下一只鸡腿放入碗中,装进食盒。

      太夫人和李府医看了半晌,仍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三娘,你这是……”

      三娘提好食盒,向二人道别:“我先去府衙给君侯送鸡汤了,失陪。”

      话未说完,人已一溜烟跑远了。

      “快,快去拦住她……”太夫人急忙吩咐。

      奈何三娘脚步飞快,仆役根本追不上。

      转眼间,她便提着食盒赶到府衙。

      守门护卫依规将她拦下。

      “君侯可在?”三娘晃了晃手中食盒,“我来给他送点东西。”

      护卫为难道:“怕是不方便见客……”

      “那我进去等。”

      护卫对视一眼,只得放行。

      三娘拎着食盒刚迈入大堂,目光便撞上堂前那名犯人。
      那人蓬头垢面,血衣贴身,形如鬼魅。

      贺兰徵端坐主位,面色冷峻,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见他在审案,三娘便在不远处廊下等候,顺便多瞧他几眼。

      “用刑。”

      一声令下,两名侍卫押住犯人,另一人执鞭蘸取盐水,狠狠抽下。

      “啊——”
      惨叫骤起,犯人后背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三娘浑身一颤,攥紧食盒。

      “说!究竟何人派你来洛阳?”贺兰徵声音冰冷。

      犯人咬紧牙关,拒不开口。

      “换凌刑。”
      所谓凌刑,即以利刃将犯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却不令其断气,待伤口愈合再反复行刑,极尽折磨。

      三娘听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惊恐间,侍卫已挑开犯人衣衫,举刀欲割。

      “啊!”

      三娘浑身发抖,失声尖叫,抬手捂住双眼,牙关直颤。
      食盒应声落地,鸡汤四溅,碗盘碎裂。

      “何人!”贺兰徵厉声喝道。

      侍卫当即上前,将她粗暴地拽至堂下。

      “我……”她吓得语无伦次。

      “三娘?”贺兰徵起身走近,“你怎会在此?”

      三娘缩着脖子,指向满地狼藉:“我……我来给你送鸡汤……”

      “谁放她进来的!”贺兰徵勃然大怒,厉声质问。

      两名守卫慌忙入内,跪地请罪。

      “属下以为……”

      “以为什么?”贺兰徵斥道,“本君三令五申,外人一律不得入府衙,尔等竟敢擅放人入内。”

      守卫颤声辩解:“属下以为……她是替二姑娘来禀事,这才放行。”

      “玩忽职守,各杖二十。”

      三娘一听,急忙抓住他衣袖,泪眼汪汪地求情:“君侯,不关他们的事,是我硬闯进来的,要罚就罚我……”

      话音未落,侍卫已开始杖责守卫。

      贺兰徵甩开她,高声令道:“还不快将她带回去!”

      “都是我的错,”三娘苦苦哀求,“你打我好了,别打他们……”

      两名侍卫上前架住她,将她带出府衙。

      “别打他们……”

      三娘泪如雨下,一路哭回府中。

      贺兰薇闻讯赶来宽慰。

      “三娘,别哭了。”贺兰薇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都怪我疏忽,未曾提前与你说明白。”

      府衙重地,严禁闲人出入。

      三娘抽噎道:“可他也不该罚别人,要罚就罚我。”

      贺兰薇执帕为她拭泪:“无事,都过去了,下次莫再去便是。”

      三娘仍愧疚难安:“我见明玉姐姐能去,便以为我也可以……不曾想一时任性,反倒连累了他们。”

      “放心,无人会怪你。”

      三娘哭得双眼红肿,久久难以释怀,连晚饭也食不下咽。

      是夜。

      她在院门口张望片刻,见贺兰徵书房亮着灯,便想做点什么。

      思来想去,她悄悄来到厨房。

      值守的揽翠见她来了,忙问:“三娘,可是饿了?”

      三娘四下看了看:“可有什么吃的?”

      “灶火已熄了。”揽翠指指炉灶,“不过还有热水,我给你冲碗藕粉羹吧。”

      “嗯。”

      三娘端着冲好的藕粉羹来到贺兰徵书房外,轻轻叩门。

      叩叩——

      “进。”

      三娘却不敢进去:“还是你出来吧,他们说……你的书房也不能随便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惹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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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边改边写,会慢一点,每周2-3更或者隔日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