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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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怀霜专注地盯着窗外的夜景。
车厢内格外安静，静到呼吸声都能惊扰一切。
他搁在膝上的双手不自然揉捏指尖，漆黑的眼珠悄然往另一侧移动，视线在夜景和车窗上沈江随低头回复消息的侧脸间移动，无声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的话有什么问题，现下他们坐在车上的气氛诡异的尴尬。
夏怀霜能忍受寂静也能忍受寂寞，唯独不能接受尴尬。
他是个看别人尴尬，自己也会感同身受，白日做了尴尬的事情，临睡前都会把场景循环播放到八十岁的性格。
手指局促地活动，夏怀霜有些懊恼于自己不善交际这件事。
如果能像赵柯和常海歌那样长袖善舞就好了。
他们在的话，总能轻而易举挑起话题，带动所有人的情绪，而不是像他一样和石雕似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个……”他深吸一口气，“江随。”
沈江随删掉邮件内随意输入的文字，几乎没有停顿地应了他一声：“怎么了？”
夏怀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你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吗？”
我脑子是不是有病。
面瘫小人在心里疯狂训斥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嘴也是够欠的慌！
沈江随不动声色打量夏怀霜的神色，忽地想起下午在老宅时，夏怀霜对他忽然生出的一丝怜悯。
他将“还好”的回答咽了回去，换了更坦然的答案：“一直不太好。”
夏怀霜在心里狂抽自己，一听他的回答，眼底的讶异根本藏不住，全都透过那双眼睛传达出来。
沈江随垂眸道：“他们不太喜欢我。”
他收起手机，语气寡淡，提及被父母排斥的事时，就像说晚上夜色挺好那样平静。
“我小时候一直不怎么听他们话，做事不大让他们满意，又不讨人喜欢。”沈江随看向夏怀霜，说。
“后面鸣闻出生，他们也就不怎么管我了。”
夏怀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子瞬间闪回无数狗血八点档家庭伦理剧，又顺着这条线想到自己在夏家狗屎一样的处境，心里忽地生出点微妙的怜惜来。
他这位学长看起来有些落寞。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真心实意夸道：“这话说的不大对吧，我感觉学长你从小厉害到大啊，高中那会儿简直是全校alpha的公敌。”
夏怀霜顿了顿，又调侃他：“做事都那样了还不让人满意，学长你不给人活路哦。”
沈江随从小到大都顶着“别人家的孩子”此等高傲名号，沈家父母对他还不满意，是要让他上天吗？
多少羡慕嫉妒恨的炮火都到他头上了！
沈江随轻声笑道：“并没有。”
他注视夏怀霜的视线温和，像是将这位合作的法定配偶纳入了值得信任的范围，谈及少时的窘迫，并不羞耻：“我小时候是个结巴。”
夏怀霜睁大眼，根本想不到沈江随结巴的模样：“真假？完全看不出来。”
在他看来，沈江随顶多就是寡言少语，但在需要开口的场合，言语流畅，嘴皮子利索的很。
高中那会儿沈江随甚至是校辩论队的。
“我小时候不爱讲话，他们会逼着让我开口。但那会儿年纪小，越逼越紧张，一紧张就没法好好说，恶性循环，直接被吓成了结巴。”
车辆仍在平稳行驶中，沈江随换了个更加舒适自然的坐姿，面向夏怀霜时始终是放松平静的。
夏怀霜局促的小动作在他闲适的态度里缓缓消失，他小心翼翼挪动位置，靠近沈江随几寸，像只慢慢交付信任的猫，眼底浮现些许克制的好奇：“后来呢？”
他从来没想过光环加身的S级Alpha还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沈江随在他面前登场时就已经是完全体大魔王般的存在，是个能够轻而易举调动所有讨论的男人。
高中时期吸引所有注意，是学校内众多omega和beta心照不宣的暗恋对象。
他那个眼珠子长头顶的弟弟夏斯绫对上沈江随，也得坐立难安面颊绯红。
夏怀霜的少年时代是在拼命证明自己中度过的，有时坐在窗边，望见沈江随履行学生会会长职责进行巡逻检查时，也难免心生歆羡。
他实在不相信沈江随会有“结巴”的“黑历史”。
沈江随面上的笑意加深，他没吊着夏怀霜胃口，故意拖长音卖关子，而是干脆利落叙述：“结巴后被骂过很多次，后来我姥姥知道这事，强制让我去她那儿待着了。”
“姥姥不怎么要求我说话，应也好，不应也好，她不拘着我。待了很长时间后，有天回家他们问我话，我才发现自己不会结巴了。”
那些更多未知的苛刻刁难叫他隐去，轻描淡写带过，夏怀霜却能从其中还原。
车辆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但他们都没在意。夏怀霜向后靠着车窗，低声道：“唔……其实我也差不多。”
“不过我爸妈他们不怎么管我，所以好像看起来好一点。”他含含糊糊说。
夏飞城和何颖彤对他的态度，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儿子。上有优秀的Alpha长子，下有受宠的Omega幼子，一个Beta夹在中间，实在不起眼。
甚至对他们而言，夏家有这么一个平庸的儿子也是丢脸。
漠视也是种暴力。
夏怀霜下意识揉乱上衣下摆，不自觉撕咬下唇。
沈江随就是在这时握住了他冷冰冰的手，强势却温柔地按摩他僵硬的指节，淡然道：“长辈的管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有时候听不见他们的训斥，反而能做得更好。”
“我和你也没什么不同。”他低声说。
夏怀霜的手再次被他包裹，传递来的温度并非引起他的紧张局促，而是温暖。
他没有选择抽回手，放任自己被沈江随的体温包围。
在这一刻，他微妙地产生了他们两人是一个阵营的错觉。意料之外的小谈心打破了原有的生疏，夏怀霜不再紧张沈江随的靠近。
相牵的手直到回家后，才彻底松开。途经酒柜时，夏怀霜落下的眼神得到了沈江随的关注。
“想喝酒？”沈江随看向夏怀霜的侧脸，Beta身形单薄，面颊却还有点肉，当他时不时抛出好奇与期待的目光时，他绮丽的面容会因这点鼓起的弧度多出几分稚气来。
很可爱。沈江随想。
夏怀霜猛地抬头，小心思被戳穿，他的耳廓登时红了，连忙摆手：“那倒没有，只是……单纯好奇。”
觊觎人家的好酒还被发现，羞耻几乎迅速席卷全身，他有些慌不择路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洗漱。”
还是得趁早回家，在沈江随这儿总归不合适。夏怀霜想。他单身久了，生活里多出来一个人到底不适应。
纵然是合同婚姻，同居生活还是要尊重另一方的生活习惯和小爱好。他总不能一直麻烦对方，让沈江随迁就他。
“没事。”沈江随抓住他的手腕，似是看穿他的想法，轻描淡写道：“我平时也不喝酒，放那儿也浪费，不如给你了。”
他打开酒柜，像是打开了藏宝洞的大门。
“你在我这里不用那么局促，放松一点。”沈江随摸了摸夏怀霜的头顶，指尖离开时，还流连忘返地蹭了下他的面颊。
夏怀霜完全没发现他的私心。他现下一颗心被拆成两半，一半在酒柜，一半在沈江随身上，磨叽半天还要装矜持：“学长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沈江随有些好笑，他倒是不知道夏怀霜还是个小酒鬼，这一柜子酒和吊着他这头驴的胡萝卜没什么区别。
眼底满是期待，还要一副努力克制的模样，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沈江随心念一动，扫了眼酒柜，又看向故作矜持的夏怀霜，很满意手里又多了把人留下的筹码。
夏怀霜这人，对外慢热冷淡，相处过程里稍微露出一点不对劲的苗头，会立马缩回脑袋逃避，重新画好分界线，保证自己时刻处于安全的状态中。
沈江随从高中起就在暗暗关注他，如今好不容易把人牵住，并不希望自己“行差踏错”引起夏怀霜的怀疑，将那试探的触手收回，重新缩回壳里。
最后那酒还是他动手开的。
两个人坐在高脚椅上对酌，沈江随还以为夏怀霜喝酒是个豪放派，结果动作出乎意料婉约。
年轻的beta捧着酒杯，手肘支在吧台上，小口小口抿酒。他盯着杯中酒液，抿一口酒后，双眼会满意地眯一眯。
沈江随除非有应酬在身，私下里几乎不沾酒，抿了两口后就没动了，只是专注地打量夏怀霜。
和高中时期相比，夏怀霜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面容长开几分，更显精致。
眉眼间那种执拗的倔强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愁郁。
“学长。”夏怀霜忽然开口，声音含糊绵密。他趴在吧台上，隔着酒杯去看沈江随，又喊了一声：“学长。”
那杯威士忌只剩个底儿，他白皙的面颊就染上了薄红。沈江随放下酒杯，惊讶于他稀松平常的酒量。
“怎么了？”他拨开夏怀霜面前的酒杯，方便对方看他。
夏怀霜抬了抬眼皮，微醺状态的大脑给他加了层坦率的增益，他朝沈江随笑了笑：“学长你好温柔。”
沈江随一愣，没想到他喝了酒还有此等时刻，过了半天才给出回复：“哪里温柔了。”
“我没说醉话。”夏怀霜把自己撑起来，认真道，“我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没喝醉。”
“醉鬼不会承认自己喝醉吧。”沈江随说。
“这是微醺。”夏怀霜言辞凿凿。他那根脊梁骨没有挺拔多久，再次软趴，慢悠悠重新倒回吧台上。
他枕着小臂，对沈江随道：“感觉嘛。就这几天，感觉学长你对我好过头了，很温柔的一个人。”
“是吗。”沈江随伸手撩开他的头发，目光幽深，嘴角却噙着温和的笑意。
夏怀霜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大好，有时不吃安眠药，就靠喝酒入眠。
困意上漫，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沈江随的面孔缓缓消失在黑暗前，他含混道：“是啊……”
呼吸逐渐平稳，他彻底坠入梦乡。
沈江随嘴角的弧度慢慢回落，安静地盯着他的睡颜，双眼长久都未眨动过眼皮。
一张温柔的人皮披在身上还挺有用处。他漫不经心想。
夏怀霜毫无防备的睡颜落入眼底，沈江随手上的动作也放肆不少。他的拇指按上柔软的唇瓣，亲昵地揉了揉上唇的唇珠。
这双唇生得薄情秀丽，小巧精致到沈江随两根手指似乎就能填满。
只是Alpha到最后都没有那么做。
他克制地刮了下夏怀霜的鼻尖，将咆哮的欲念重新锁回牢笼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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