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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深夜收到秦王送来的东西,公孙丽原本被打扰的火气在看清东西时,顷刻便烟消云散。

      公孙丽:“秦王这是何意?”

      内侍不语,抬起了放着奏章的托盘,递到公孙丽眼前。

      打开奏章,跳过一系列没营养的废话,公孙丽只知道燕国要派使臣到秦国议和。仅仅这一点,公孙丽便心头一跳。

      展开后面的使臣名单,荆轲的名字赫然在列。

      “公孙大人”,内侍适时开口,转告了秦王的命令:“王上特意嘱咐,说这三样物件儿是送给您的。至于您要用在何处,王上的意思是,您自个儿选。”

      内侍完成了他的任务,放下东西麻利走人。

      只有公孙丽看着三样东西再无睡意。

      谁都知道,嬴政说是给她机会,其实真正想看的结果只有一个——荆轲被公孙丽亲手杀死。

      那么扪心自问,公孙丽下得去手吗?

      荆轲的确重要,他是公孙丽昔日年少懵懂的情窦初开,是公孙丽流亡天涯渴盼的执手偕老,是公孙丽初入秦国惊惧下的日思夜想。

      可是公孙丽伸手握住匕首,于刹那间明晰己心,对自己说:“该忘了。”

      “如果丽儿忘了我,从前的我或许会难过到不想活。但是放在如今,我只会很高兴。”

      高渐离不可置信,屋顶上的风吹来,将他上头的酒意吹散:“大哥难道就不恨吗?”

      荆轲脸颊酡红,眼中清明一片,他摇头只说:“没必要。”

      “秦王是雄主,若他一统天下能让黔首安居乐业,我有什么理由恨他?丽儿她容颜绝世,生在乱世却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最容易引来居心不轨之徒。难道我要反过来怪丽儿长得太美?”

      “小高,秦王特别厉害,真的。”

      高渐离:“是因为你那个叫韩申的朋友送来的信吗?”

      “是啊。”荆轲一只手按在胸膛处,那里被他珍重地放了一片木牍。正是韩申写给荆轲的信。

      荆轲枕臂仰面躺下:“在这封信之前,我都不敢信。从前的女人高贵如公主也逃不掉沦为交易筹码,现在却有一位王,立法说要让女子也能单独立户拥有官身。丽儿更是秦王亲自委任的织造丞。”

      高渐离:“我还是不懂。说到底,大哥你为何要送死?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去找太子殿下。”

      “没用。”

      荆轲仰望夜空,目光沉沉:“找太子是没用的。”

      “他可是燕国的太子,将来也有可能是燕国国君。小高,他永远不可能真正和我们站在一起。”

      燕国的夜风寒凉入骨,尤其刚入冬的时节。此时距离春天还很远,高渐离今天不明白荆轲话中深意,多年后才有了刻骨铭心的体会。

      ——数月后 秦国咸阳——

      咸阳已然入冬,扶苏掰着手指算来算去硬是没想起燕国使团入秦的具体时间。

      想不起来干脆不想,扶苏开始上午专心给愿意读书的弟弟妹妹们上课,下午去找父亲学政事处理,晚上陪不想睡觉的十八弟胡亥下六博棋的规律生活。

      然后,燕国使团入秦了。

      扶苏:……

      扶苏掰折一把戒尺,决定一天不给所有人好脸色。

      燕国使团入秦,按理来讲,秦国是要派出专业外交人员去接洽的。荆轲也以为来的会是秦国外交大臣,结果却是韩申。

      荆轲吓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韩申:“你小子最好自扇巴掌来换取我的原谅。”

      荆轲举双手投降:“韩大哥,我是真不知道你在这儿啊。”

      “屁嘞!你敢说你没听说有人考了三回秦吏考试没过直到第四次才过!?”韩申揪住荆轲衣襟,气势骇人。

      听说过,但是当时也不知道那是你啊?

      荆轲:“……大哥,威武?”

      韩申一拳砸在他脑门上。

      说到韩申为什么要参与秦吏考试,原因是又简单又复杂。

      韩申:“当然是没钱了。咸阳可是秦国都城,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以前攒下来的钱才吃了几天饭啊就花没了,还是靠公孙妹子接济我才能活命。”

      韩申认识的公孙姓女子,只可能是公孙丽。

      想到已经近两年不曾见过的公孙丽,荆轲好似一时忘了如何说话。不过韩申也是个知趣的,说起了发生的一切。

      “我是在齐国边境碰上妹子的,当时秦国士兵专门过去接她。照常锄强扶弱却没打得过他们,眼看着公孙妹子被掳走,出于担心就跟到了咸阳。”

      “……”

      “我花了点时间混进咸阳宫,用了很久才知道她的具体位置。不过等我找过去,她已经平安生下了孩子。当时还以为他是秦王的种,差点闹出大事。”

      “……”

      “妹子现在也是吃官粮的人,还帮我拿到了秦吏考试考题,结果我认的秦字不多,连着考了三次都没过。”

      荆轲到这里接话了:“秦法那么严,不抓您罚钱吗?”

      “这个啊”,韩申木着脸说:“他们说既然我作弊都没考过去,干脆拉着我大街上绕了一圈,说这样比罚钱管用。”

      总之是里子面子全丢了。

      荆轲摸摸鼻子,尴尬笑笑:“那看来这考试挺难的。”

      韩申点头:“是挺难的。比如我至今不知白事上泼狗血,和红事上打砸酒席哪个算寻衅滋事。”

      荆轲这下真无话可说了,他认为这题更像寻衅滋事。同时也感慨知识的伟力——韩申以前多健谈一人啊,现在却是话题终结者。

      “对了荆兄弟,妹子那儿……”

      “咚!”

      荆轲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坛子酒,拍在桌上招呼韩申:“大哥咱们也挺久没见了,喝点酒边喝边聊?”

      韩申:“……”喝就喝。

      两人烈酒一碗下肚。

      品着嘴里酒味,韩申说起了自己在咸阳的见闻:“不过来秦国这一趟才发现,秦法虽严,却不无道理。通过官吏考试后,我每天全咸阳的抓人,专抓不干活还到处招猫逗狗的年轻懒汉。你说这懒汉抓也就抓了,偏还做那白天捡个婆娘回去,给他上下伺候的白日梦。”

      荆轲给韩申倒满一碗酒,吐槽:“有勤劳踏实的人,自然就有想不劳而获的,碰上这恶心也只能说倒霉。”

      “不一定,倒霉的也可能是对面。”

      荆轲:“?”

      韩申从衣襟里摸出油纸包的小零嘴,摊开了和荆轲一起快乐分享:“从南边传过来的吃法——油炸黄豆。”

      荆轲拈一颗来吃,眼睛亮了。

      “秦法里头明说了,凡违背本人意愿强行收留别人家女儿的,一律算拐带,要打折一只胳膊一只腿。要是拐带了还把人卖了,直接下狱,核实以后砍头!”

      荆轲嘴里黄豆咬得嘎巴响,赞同说:“这条我同意,谁家的姑娘不是家里宝贝?拐带范就该千刀万剐!”

      “哎,就是这个理儿!”韩申端起酒碗,又和荆轲干了一碗酒。

      荆轲再次满上,韩申再次讲:“兄弟你知道吗?秦法它还禁酒。”

      荆轲一僵,看看酒坛又看看韩申,整个人大写的茫然无助。然后韩申往桌上甩了两个木牌子:“行酒令,找上面特批的。”

      那就是能喝的意思。

      荆轲大松口气,对上韩申眼神,恍然明白了什么。

      换作从前,韩申多半会笑话荆轲傻,可如今他实在很难笑出来。

      生逢乱世,和相熟的人见一面少一面。韩申本不是多么情绪敏感的人,他只是被公孙丽找上门聊了聊,就得知了之后要发生的事。

      “兄弟,咱哥俩谁都别装了,再喝点吧。”

      是挺装的。

      荆轲装不愿听公孙丽的消息,韩申装不知道荆轲此行结果。

      荆轲点头,脸上所有表情都收了起来。

      他们之间的沉默持续到喝完一坛酒,韩申要走时,荆轲将一帛书递给他:“从前在师父门下习武,学走老人家一身本事,还夸下海口要名扬天下要保护他的小孙女。眼看这辈子就要一事无成,好在我还有这《惊天十八式》。大哥帮我拿给公孙大人吧。”

      韩申没说什么就收下离开了。

      荆轲这两年声名鹊起,惊天十八式就是他的成名技,其实这是从公孙羽的剑谱上演化而出。

      “可惜了,想当初,师兄是祖父最看好的徒弟。”公孙丽不免叹息。

      韩申很认真地担心:“孩子常住咸阳宫,他能学这本事吗?”

      公孙丽看他一眼:“会学的。”

      在咸阳任职织造丞的这些日子,足够公孙丽明白嬴政是个什么人。比起流言蜚语中的暴君形象,嬴政其实是当之无愧的明主。

      他或许心狠,或许无情,却足够爱他治下的子民。

      所以相对的,嬴政不会给他的敌人任何翻盘机会。

      ——又过了半个月——

      为了迎接燕国使团,秦国特意将大朝会提前了一天举行。

      扶苏也出现在所有朝臣面前。

      当然不止是他了,大殿后方还多出了一面巨大的屏风,秦王所有会走路、知道保持安静的孩子都躲在后面。

      青阳占据了最佳视野,第一时间搜寻到扶苏的位置,他兴奋地扯过同胞哥哥将闾,压低了嗓音也压不住那份激动:“快看,我找着大哥了,在最前面。”

      将闾顺着看去,身穿黑金玄鸟服,腰配白玉的可不就是扶苏?

      将闾:“好厉害,青阳你现在眼神真好。”

      青阳哼哼两声不说话,不停上扬的笑是他的回答。他最近苦练箭术,眼神当然比过去要好!

      喜没有去专门凑到屏风那里,他疑惑:“大朝会的话,以前不是只有大哥来的吗?”

      高:“想必是大哥同父王说了什么吧,不然华阳王姐她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华阳公主嬴华嫚则道:“同为父王血脉,我们公主怎么就来不得了?”

      旬阳公主嬴昀嫚:“就是就是!父王亲封的织造丞公孙大人也来了呢!”

      高:“是是是,是我出言莽撞了。”

      “公孙大人是来了没错”,杜扒着屏风缝隙自觉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可以前的大朝会有郎官带刀守卫吗?”

      这下,杜可是问住了除扶苏胡亥外的兄弟姐妹。他们是真不知道啊!

      他们不知道,扶苏却是知道的。

      上辈子也是燕国派人割地求和,结果使臣公然刺杀秦王。好在最后有惊无险,秦王再次下令攻打燕国。

      唉,希望这些郎官能挡住那荆轲吧。

      很快,秦王嬴政上殿,气氛顿时庄严肃穆起来。接下来的议事流程漫长又短暂,百官轮流汇报各自工作成果,就某件事的讨论发表意见后,又秦王迅速敲定执行方案。

      而屏风后面,秦王剩余的子女们大气不敢出。边悄悄讨论,边记下他们从前不被允许学习的政治知识。每个人都仿佛被知识洗礼,气氛安静又热烈。

      当压轴的燕国使团朝拜时间到来。

      几乎所有人都感到心中巨石落下。

      赵高扬声道:“宣,燕国使者觐见。”

      终于来了。

      荆轲手捧长条形的木匣,沉默和身边捧着樊於期头颅的秦舞阳迈上阶梯。

      背叛秦国又逃到燕国的樊於期自尽了,他死的不明不白。当日荆轲去时,樊於期头颅就摆在案上。荆轲不知他究竟是否是自愿死去,不过也不重要,他今天所做的一切也无非是一个弱国为生存作出的最后挣扎。

      咸阳宫的阶梯很长,不过数量再多也有尽头。秦舞阳在这尽头被拦下了。

      “王上有令,燕国使团,唯有荆轲一人可入内觐见。”

      秦舞阳想争辩,被荆轲拦阻止:“你就在这里等我。”一并接过他手中木匣,待进入秦王的朝堂,荆轲的心情无比平静。

      文臣一列,蒙毅和李斯分别投向荆轲怜悯的视线。

      武将一列,每一个想再进一步的人,看荆轲如同看到来自燕国士兵待宰的头颅。

      路过穿着秦国官员服制的织造丞时,荆轲与丽姬都不曾看向对方。

      他们年少定情,如今一人走上注定的终局,一人旁观另一人的终局。

      在扶苏一转头就能看见他的地方,荆轲停下脚步,单膝跪地同时将木匣举过头顶,向秦王恭敬道:“燕臣荆轲,携督亢地图与秦叛将樊於期头颅,觐见秦王!”

      很难说这一刻是何感受。

      无论是否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所有人都感到风雨欲来。

      可是哪里有风雨?

      秦王甚至心情好到,问荆轲本是游侠,怎的突然改做了燕太子丹的门客。

      朝堂安静了一阵,荆轲才扯出个难看的笑说:“因为外臣根本没得选。您大概也知道吧,太子丹为了拉拢外臣效力,在外臣的面前,活生生的,砍下了一名女子的双手。”

      屏风后面,秦王子女们面面相觑。

      这难道是什么不能做的事吗?

      当然不能做。

      扶苏冷漠地想。本来荆轲就是游侠,以行侠仗义为荣耀,当着他的面行如此血腥之事,非但不会收到他真正的忠心,还会让他就此事愤怒无比。

      百官序列里的公孙丽眼眸震颤。

      她太清楚荆轲是什么人了。能让荆轲如此痛苦说出这句话,只可能是那女子……结局凄惨到谁都不忍卒听。

      果然,秦王如说闲话般,放松地提起他知道的部分:“她本是歌姬,靠偷师学来了抚琴技艺,就为多赚些赏钱,回去给她家里人买药看病。但是荆轲,你那天夸了一句她的手好看,燕太子丹就命令手下砍去了她的双手。她一直哭泣求饶,惨叫声凄厉到她嗓音嘶哑,连唱歌都做不到了。”

      “后面倒是还有,荆轲,不如你来说。”

      荆轲放下他带来的一切,头颅,地图。然后整个人颓丧到,被悲伤淹没。

      他说:“她是林女。”

      他说,林女失去双手后,人还活着,可是她太痛,也没人敢给她止血,所以在挣扎回家的路上,当街就倒下了。

      他说,林女的家人有去找她,想至少带走她的尸体,可是那天还有别的权贵在,他们最后都没能回家。

      荆轲说完,哪怕是并不明白他悲伤原因的人,都一时无法挣脱这弥漫的悲伤情绪。

      扶苏心里叹气。

      怎么可能明白。没有同样的经历,如何与荆轲感同身受。即便有,也未必能理解。

      而荆轲的悲伤原因,其实很多,多到扶苏和公孙丽都数不过来。为当时无心时说的一句话连累林女难过,为林女毫无错处却下场凄惨难过,为林女的家人也没能带她回家的结局难过。最根本的,是对燕国权贵不把人当人的现状愤怒。

      偏偏这最根本的一点,谁都改不了。

      谁不知道贵族都不把人当人?

      可是贵族总有把人当人的一天。

      当上层贵族彻底失去权势,当底层黔首彻底不愿忍耐,到时就是天翻地覆。

      扶苏有点遗憾上辈子没见到这一幕。

      不过遗憾也没用,无论如何,扶苏身体里总归流着嬴秦氏的血。这血脉就决定了他天然和底层黔首对立的立场。

      “荆轲,让你如此死去,倒是可惜了你一身武艺。寡人今日可以给你一个选择,选择如何死去。”

      秦王如此说。

      百官哗然。

      很多人还不是很明白荆轲的真正目的,只以为他是燕国使臣,是来向秦国求和的使者。

      扶苏同样惊讶。他之前特意请父王允许郎官佩剑上殿,为的就是防备荆轲当众行刺杀之举。现在这是做什么?

      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好吧现在不是交战时刻,不过这也没有理由啊,贸然斩杀岂不是落人口舌?

      然后,口舌被递给了他们。

      荆轲取出地图,打开后卷尾那把剑震惊到了每个人。

      荆轲面色平静:“这是燕太子丹,找了墨家最优秀的铸剑师,以陨石碎片打造的剑——残虹。是臣此行行刺大王的利器。”

      男人都喜欢剑,不过扶苏挪动身体看了一眼,他只觉这剑不但丑还杀气重,讨厌得很。这不礼貌的想法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他觉得还是要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

      那可是陨石碎片。

      “燕太子丹可真是好大的手笔。”

      秦王意味不明地称赞了一句。

      荆轲苦涩笑了:“再大,也大不过大王来日的宏图伟业。”

      而后,荆轲收起笑,眼神微沉,支起的膝盖也跪了下去:“请大王开恩,治燕臣荆轲之罪。”

      秦王:“卿何罪?”

      燕国酒楼里,林女抚琴歌唱的影子仍在眼前。她那么努力像株野草地活,却被无端除了根。

      荆轲:“荆轲识人不清,误以燕太子丹为明君,助纣为虐!”

      秦王:“太子丹何罪?”

      宽敞庭院里,田光用“名士”之说劝说帮助太子丹的景象恍如昨日。

      荆轲眼中怒火滔天:“燕太子丹视黎民如猪狗草芥,欺民虐民,不配为人君!”

      不是想维护那烂透了的国吗?不是想要继续维持那份虚假的繁荣吗?不是自诩高贵视他人皆为棋子吗?

      你们活该摔下来,去体会黎民百姓想活都是奢望的痛苦!!

      秦王:“他之罪,卿一人何以证?”

      用什么证明呢?燕太子丹再如何,他也是高贵的王族。

      可是再如何高贵,他也是个趴在燕国子民身上敲骨吸髓的寄生虫。

      荆轲伏身下拜,怒吼声响彻秦国朝堂:“外邦人荆轲,愿以命相告,请秦王处决燕国王族!”

      “请您处决燕国王族!!”

      “请您!处决燕国王族!!!”

      他的嘶吼,震惊了秦国朝堂。

      可也只是震惊,因为他们无法理解,荆轲为何会憎恨燕太子丹。

      秦王站了起来,他威严嗓音同样响彻大殿:“此状,寡人与秦国,接了。”

      这一天,来自荆轲的呐喊,注定让秦王的子女们将他刻进心里。

      他们第一次直面了普通人对王族的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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