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烟花还耀眼》应非晚

82、十年之后

　　这是高中毕业之后，黄时雨第一次见李爽和小秦，不过现在小秦要叫中秦了。

　　“制药公司伙食那么好吗？这都胖出来一个你了！”李爽一上来就怼。

　　“还行还行，主要是实验室不忙，我这心情一好，就多吃了点，我回家之后，女朋友还给我准备宵夜，不胖才怪，你们三个女生倒是没怎么长胖，不过也变了，以前素面朝天的，现在都挺精致的。”

　　“黄时雨，听说你当记者了，梦想成真了。”李爽问。

　　“辞职了。”

　　“嚯，无业游民啊？”小秦的嘴依然那么损。

　　“我也想辞职，你不知道我们有个SB甲方，一个设计稿改好几遍，我当初脑袋被驴踢了，才报工业设计。”李爽一说到工作就抱怨个不停。

　　“我才惨呢，你们都不知道银行工作有多无聊，我觉得自己每天都是在虚度光阴。”

　　几个人那么多年没见，一见面就抱怨工作，怨气要把整个餐馆都淹没了。

　　“你当初还说要当手下管着几百人的大老板，现在也到了我们当初憧憬的10年后了。”黄时雨突然想起当初在宿舍看电影的事情。

　　“我们几个人在宿舍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当初林琳还说要当作家呢，现在去银行了，赵书晨要当生物学家，现在回家当小学老师了，张思程说要当医生，人家现在真的还在学医呢，要不说学习成绩好的都有远大目标呢！”李爽一听来兴致了，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更好笑的是丁晓玲说要去做时尚编辑，现在在家坐月子呢，说幸亏生了个女儿，可以继承她的时尚基因。”

　　李爽说完，转头看了看林琳，欲言又止，可随即又开了口：“她当初还喜欢你哥呢！”

　　“啊？”在场所有的人都很吃惊。

　　“是啊，高三之后，天天去问王竞择问题，作为她的同桌，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找了个晚自习问她，她还生气了，你说那时候多傻。”

　　“我哥都没发现？”

　　“你哥就知道学习，他能发现什么，当初丁晓玲想曲线救国，总是给你送零食，还说提前巴结你，以后姑嫂关系更融洽，你不是都没发现吗？再后来班里传王竞择和赵书晨的八卦，她就放弃了，对了，王竞择现在干什么呢？”

　　“她这曲线救国，双曲线的曲啊？她在左侧，我哥在右侧，永不相交。”林琳听完丁晓玲的八卦，笑得前仰后合，“我哥在南京当公务员呢，厉害吧，竞争那么激烈，也不知道怎么考上的，他现在还单身呢，不过丁晓玲结婚了，可惜可惜。”

　　“山路十八弯的曲吧。”黄时雨看了一眼窗外，笑道。

　　“你把她当室友，她想当你嫂子啊，你们女生的关系好复杂。”小秦一脸不可置信，“不过我当初还想当飞机设计师呢，现在的工作和当初完全没关系。”

　　小秦说完，几个人突然沉默了，他们已经来到了17岁想象中的成人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和当初他们憧憬的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糟，只是日复一日平凡地生活着，梦想终究是排在了生活的后面。

　　不过，学会低头和妥协，也是一种成长。

　　小秦看气氛有些低沉，故作开朗地说：“梦想嘛，就是用来做梦的，大梦一场，回归现实。”

　　“你们两个都在苏州，就没有擦出点火花？”短暂的沉默后，林琳又开始八卦。

　　“我们两个，高中一个班，复读的时候一个班，大学不在一个城市，但是工作又来了苏州，早就处成哥们了，我俩谈恋爱跟□□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小秦都有女朋友了。”李爽话糙理不糙。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理我，我才去相亲的。”小秦不知道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在玩笑里藏真话，但是都不重要了。

　　“对了，宋毅在干吗？”李爽尴尬地转移话题。

　　“汽车工程师，听起来厉不厉害。”黄时雨回答。

　　“那我以后买车的时候要提前问问他，他参与设计过的车，我都不买，惜命。”小秦又开始贫嘴。

　　“好，我回上海跟他说一声。”黄时雨也跟着开玩笑。

　　“这就别说了，怕伤他的自尊，我还以为他要当演员呢，他不比现在的什么爱豆好看吗？”小秦开始夸宋毅，然后双手合十让黄时雨放过他。

　　“他要是当演员了，我就用当年的黑料威胁他，让他雇我当助理，多开工资少干活。”李爽可能是被工作折磨得神经错乱了，开始做美梦。

　　“他有什么黑料？”林琳突然问。

　　“物理不及格算不算？”

　　“谁物理没不及格过？”

　　“骂人、说明星坏话算不算？”

　　“这个可以。”

　　“碎嘴子算不算？”

　　“勉强算吧！”

　　“大扫除躲起来算不算？”

　　“这个……”

　　四个人突然停住，都被这个无厘头的假设逗笑了，还在加班的宋毅绝对想不到，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能给大家带来开心。

　　“谁能想到他会去当工程师。”小秦连连摇头。

　　“我听说孙雪南师大研究生毕业之后去沐辉中学当英语老师了，她当年走读，和我们相处得也不多。”李爽口中说着孙雪，眼睛却盯着黄时雨。

　　黄时雨没有说话，看向了别处。

　　当时她和孙雪因为周川吃醋，想想还是挺幼稚的，不过想到孙雪在课堂上讲英语的样子，黄时雨觉得她一定会是个认真负责的老师。

　　“听说，周川研究生考上清华了呀！”小秦小声说着，低下头摆弄手里的糕点。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听说那年还回学校交流经验去了。”李爽附和道。

　　黄时雨抿了抿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听到林琳说：“我觉得复旦比清华好！”

　　黄时雨转头看向林琳，刚好看到她冲着自己眨眼，让你护短，没让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呀！

　　李爽和小秦不明所以，齐刷刷看向黄时雨。

　　“都好，都好！”黄时雨心虚地低头吃了一大口桂花糕，差点噎着。

　　黄时雨从苏州回来，本来想去北京逛一圈，但是想了想还是买了去别的地方的机票。

　　开开心心休息了三个多月，黄时雨入职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工作渐渐步入正轨，只是每天都要加班、加班、加班。

　　公司接到一个项目，是一款香水，brief是拍广告短片。

　　大家各抒己见，讨论方案。

　　“前调是樱桃和柠檬，甜蜜中带着青涩，中调是茉莉和玫瑰，美好甜腻，后调是麝香和香松，浓烈持久，这款香水的感觉，有点像初恋又有点像一个人的成长过程。”黄时雨有感而发，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创意总监听到了。

　　“Scarlett，你有什么想法？”

　　黄时雨听到领导点自己，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出了自己的思路：“我们这款香水的消费群体是20-30岁的女性，可以以几个短片的形式，展示女性的成长过程，充满甜蜜幻想的少女到逐渐成熟的都市女性，再到优雅知性的熟女，刚好契合香水的前调、中调和后调的特点。”

　　“那初恋是这么回事。”

　　黄时雨说完第一个想法，好像并没有人有兴趣，反而是初恋两个字触发了大家的分享欲，她抬头看了看前方的PPT，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看到香水的配料，就想到了初恋，或者说是第一次。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和朋友喝酒，第一次离家，有酸涩、有甜蜜、有痛苦、有欢乐，这一切都经历过之后才发现，成长的后劲真大呀！”

　　“初恋啊，我的初恋是暗恋，全是酸涩！”

　　“我的初恋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学生会联谊，大家一起做游戏，我喂一个学长吃葡萄，后来他就成了我男朋友，但是我们毕业就分手了，说起来，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呢！”

　　“我和初恋结婚了！”

　　黄时雨话刚落，同事们就一个接一个地怀念起青春来了，还有同事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趁机撒狗粮。

　　“这个想法不错，执行性很高，我们可以拍成系列小视频，通过回忆青春和成长，来引起大家的共鸣，这部分人群刚好和我们的受众是重合的。”创意总监看起来还算满意。

　　“Scarlett，你把你的想法整理一份出来，作为OP1，接下来再讨论OP2。”

　　黄时雨连忙点头，只是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们四个形影不离的样子，在宿舍谈天说地的样子，在课间偷偷放电影的样子，那么多珍贵的第一次，好像都与他们有关。

　　第一次被教导主任批评
　　第一次写检讨
　　第一次逃课
　　第一次谈恋爱
　　第一次牵手
　　第一次分手
　　……

　　那些记忆仿佛还是前几天的事情。

　　说也奇怪，黄时雨最近总是梦到高考，梦到自己高考失利去复读，好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力量，让她在梦境中体验一下周川当年的难处。

　　再想起那些事情来，黄时雨很难说得清楚自己对周川的感情，只是觉得一切都过去了。

　　那时他们还太年轻，总以为互相喜欢，就会永远在一起，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些人能同行一段时光，就已经很好了，永远这个词，包含了太多的不确定。

　　“这款香水是不是还没有名字，不如就叫Lost Love。”

　　在经历了4个小时的头脑风暴后，最后有人提议给这款香水取这个名字。

　　这个时候黄时雨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廖星辰发过来的信息：【今天加班吗？不加班带你去吃好吃的。】

　　已经7点多了，黄时雨难得不加班，给他回复了一个【好】。

　　Lost Love吗？不如叫Meeting Yourself。

　　所谓成长，就是失去了一些东西，错过了一些人，然后成为更好的自己。

　　黄时雨坐在工位前，把大致的思路整理了一下，然后关电脑下班，廖星辰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11月的上海，寒意刚刚入侵，廖星辰穿着一件深绿色的大衣，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好像这么多年，他都没怎么变。

　　黄时雨挥手，廖星辰飞快地跑向她。

　　这是黄时雨觉得最幸福的时刻，即使站在原地，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有那么一个人，眉角带笑，不顾一切地朝你飞奔而来，然后不顾别人的目光，将你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