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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恶果 ...

  •   半月前。

      “哥”

      徐汇佼在回廊上快步追上徐汇铮。

      “哥——”

      “先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你明知道她甘愿冒着危险也要派人来救他们,明晃晃的筹码,怎么能送回去?”

      徐汇铮顿住,左右看了看,把徐汇佼拉进了一个空房间里,压低了声音说。

      “他是筹码,可张应臻要他走,你如何不让他走?你有一个理由,他就有更多的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徐汇佼有些着急。

      “那…我们就这么纵容?张应臻明显与我们不属一心”

      徐汇铮松开他,背过身去,语气意味不明。

      “朝纲动乱,山匪横行,他承了官令,又是韩四这灾星的心上人,出了什么事,不得掀了那个人的天”

      “哥,你是想…”徐汇佼锤着手掌,脑中快速的响。

      如果苏辛在路上死了,韩缜一定会去报仇,一路上的官员都要遭殃。韩缜杀了那些官员,无人敢帮她,必定引起众怒,借此可以扳倒陆闻。

      若是再栽赃陷害给张应臻,就让他们两个斗去吧。

      徐汇佼突然又心有顾虑。

      “可是那韩四和陆闻,父母去世也没有冲动,反而心思更加缜密,又怎么会按照我们所想去争斗?还有那张应臻,他哪有那么容易陷害?”

      徐汇铮冷哼一声。

      “曾经是那样,且不说如今她韩四罔顾人命,就那苏家大郎手中占了那么多的血,和从前早就不一样了。”

      “他们得了权势,距离夺得天下仅一步之遥,若是你,会放纵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吗?”

      “你站朝堂上说她韩四一句,那陆闻就要砍你,更何况是刚戾的韩四”

      “至于张应臻,栽赃不成,就丢给敌人,追根溯源,又不是我们同意让苏辛去郴关的,他如今站在世家的一面,不想要太子活,理所应当的吧”

      都城的雨还没有下完,淅淅沥沥,一阵又一阵,让人十分厌烦,黏湿的空气扒住干爽的皮肤和衣物,牢牢不分开。

      “行之”

      陆闻撑着伞,撩开车窗的帘子,苏辛凑过来询问。

      “怎么了?”

      苏辛的脸色不太好,好像是从春天的时候,他开始频繁生病,平日里也是缩在房内处理公务。

      “你的身体无法承受颠簸,还是就此作罢,等事情了结了,我们一同回去的好”

      提起身体不舒服,苏辛神色飘忽,很是没底气。

      “无妨,早一些回,晚一些回,都是一样的”

      陆闻目光灼灼,一点也不顾及眼前人的不自在。

      “你兄长近日不在,张将军要在应城守着,你身体抱恙,和兆生两人都不会武功,再等些日子吧”

      “朝堂争斗愈发激烈,我这副身子反而会拖累你们,不如去了郴关城,也好替你们虚张声势”

      “一切我自有办法,不用你以身犯险,替我虚张声势,你回郴关一事太过顺利,恐其中生变,还是留下来吧”

      陆闻很少这样对别人再三劝阻,他是真的很担心,如今朝堂上离不开他,无力去看顾苏辛的安危。

      苏辛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要去的”

      “一切已经准备妥当,阿肆之前私自回郴关都尚且无事,更何况我身负官令,正大光明的回去”

      “清之已经去筹备接下来的事了,我也想替你们做些什么的,说服边戍城主也好,虚张声势也罢,总不能成为你们的拖累”

      看着陆闻还是十分担心他,继续说。

      “张副将会派人保护好我的,边戍城池的城主,即使不待见我,也不会惹火烧身。我可以仗着你和阿肆的势力,横着走哈哈哈…”

      苏辛的笑声停止了,因为陆闻的沉默,以及他严肃的神情。

      本以为会得到训斥,眼前的人憋了半天也只是叹了口气。

      “小心行事,不要勉强,他们不答应便不答应了,性命更加重要”

      如苏辛所想,没有人会愿意借兵,也没有人不敢不以礼相待,都怕苏辛死在他们这里,招惹了韩缜和陆闻。

      可与计划一样的,还有徐家两兄弟的计划。

      本来是很多条路线,不该被抓到,还有那么多替身,但是追杀他的人,不止两拨。

      他一路逃亡,被逼到库菱山,兆生本想假扮苏辛,可那些人一眼就认出来,不管他的生死。

      “快去找阿肆!”

      这是苏辛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两人陷入了各自的逃亡中。那些人根本不在乎兆生的死活,有意让他去搬救兵。

      苏辛走投无路,跑进了灰色地带,身下的马儿被射伤,将他甩了出去。

      苏辛一边艰难爬起,一边询问。

      “你们是谁派来的?”

      为首的人吊儿郎当的说。

      “韩缜要我来杀你的”

      苏辛根本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不住的后退,拖延时间。

      “张应臻?还是徐汇铮他们?”

      “废话太多了”那个人追上来去刺他。

      只一下,干脆利落,但他没有下死手,而是离开了。

      “这么脆弱,怪不得要么多的保护…”

      苏辛被丢在这里,阿里梵的人被一个人很快吸引过来,就看到苏辛躺在那里。

      “阿肆…慎之…韩慎之…”

      苏辛轻声喊着,了没有人能理他,浑身却动弹不得,眼睛已经看不清了。

      (阿里梵语)“谁啊”

      “不知道”

      “看他死的那么惨,怎么转生”

      “把他埋起来吧”

      “入土为树,转生安宁”

      ……

      韩缜回到郴关城,见到张泠兮时,惊叹她的容貌,她与张姮兮是双生子,自然十分像,只是眉目之间的清冷,与她大姐的温和不同。

      张泠兮伏在床边,走近看,她是伏在穆丹阳的掌心。

      “你闻到了吗?”

      韩缜出声惊醒了她。

      后者不知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抬起头时宛如木偶般僵硬。

      “你是谁?”她气息飘忽,没有转头看她,只是痴痴望向穆丹阳的脸。

      “他说你喜欢我”

      视线中的人身形微动。

      “…要我好好照顾你”

      张泠兮身子开始颤抖,似是在啜泣。

      韩缜走近了,尸体腐烂的味道越来越重,重到她难以忍受,最终她还是不敢走到张泠兮身边,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张泠兮。

      “张泠兮,你不要捂着他,会烂的更快,招来虫蚁”

      仿佛被点醒,紧握穆丹阳的手松了一下,又拢紧。

      “下葬吧”“不要送回去了,就在这里”

      “好”

      韩缜应下,却没有离开安排,而是就那么看着她。

      “韩缜”张泠兮突然喊着她的名字。

      “我真的,很喜欢你,想要成为你这样的人”

      韩缜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些情绪,选择了沉默,听着张泠兮陈情。

      “你幼时奋起杀敌,后来父母去世,阿姐去世,一个人去救兄长,明明比我们还要小,却如此强大”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收起你阿姐的尸骸时,决然将她下葬时,到底会有多疼,有多么大的决心”

      听到这里,韩缜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见到阿姐时”韩缜吞下情绪“我也曾因为想要捂热她的手,却不小心将她的皮肤揉开”

      “若是不让她安息,等我死了,她来接我的话,会不会认不出来,伤了她的心,父母又会不会接不到她”

      她们交换悲伤,这独有的经历,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恐怖,可她们不觉得。

      张泠兮没有理她,再次俯身“玉林,你现在好难看”

      “看吧,我说了,我才不会嫌你”

      “别离之怨,意夺神骇,心折骨惊,我们又不是戏子,怎说的如此可怖…”

      韩缜明白了她在说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便退出去了,留了人看守,准备太子下葬。

      可现在,她丝毫不觉得那句话可怖夸张,只嫌不够。

      咚——咚

      房门被敲响,打断了韩缜出神。

      “进”

      房门吱呀打开,宁南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声音也十分轻。

      “小姐,张二小姐来了”

      张泠兮如今每日都来替她诊脉,生怕她又给自己吃了什么药。

      韩缜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冲张泠兮拱手。

      “张二小姐”

      张泠兮俯身颔首。

      “今日来是为我家小妹一事”

      “小妹?”韩缜看她神色如常,并无异色,仿佛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可她很快就想到了,张应臻。

      “我家小妹本名张应兮,也就是朝堂之上的张应臻”

      张泠兮已经没有在失魂落魄了,看起来与大家所传的一样了,清冷疏离,仿若什么事都没过她心中。

      “都城传信,她死了”张泠兮将信递过去。“这是她给你写的信”

      “我与她有何可说?”

      韩缜与张应臻并不熟,也只是被他抓起来囚禁,又莫名被按上了未婚妻的头衔,除此之外,她与张应臻没什么话,是必须想要告知与她的。

      张泠兮语气中带着愧疚。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厚脸皮,若不是我家小妹将局面变成这样,也不会害的你如今这般境地。可她曾想娶你,不是一句空话”

      “你看一看吧”说着张泠兮又将信封向前递了递。

      韩缜还是接过来了,张应臻身为女子,隐藏身份做了女官,她也是很佩服的,即使他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这件事我想张二小姐搞错了”韩缜握着信封,直直看向张泠兮。

      “为了自己想要的天下而争斗,本就是私心,为此而做出的牺牲,都是代价,无法怪罪在敌人身上,究其根本,是自己太弱了”

      两人争斗,输了就是会付出代价,总不能怪敌人太强,怪天不时,地不利。

      张泠兮双眸微动,韩缜不再看她,垂眸拆开书信,一开始张应兮就在道歉。

      “对不起,韩缜,我总是不明白…为何,究竟是为何,为何女子为官就必须受困于男子这一性别的庇佑下,为何想要女子除去婚姻而外,多条路,如此艰难…”

      “我总是将自己的弱点展露出来,以位卑者的身份,利用他们,偶尔的限制,让我抓狂。我不明白你们所尊崇的父母遗愿,我与陆闻对弈,可他总是略高一筹。”

      “朝堂那么对你,我想要你仕途安好,想要天下女子都以你为荣,奔向和你一般自由的路,可我错了”

      “我错的彻底!他们固执的思想与他们的才华对等,留下他们无法达到目的,杀了他们社稷存危”

      “韩缜,我将你当做棋子,害的你受尽屈辱,害的你被冠上罪名,对不起,除去一条命,我没有什么东西可赔的了,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而我却毁了你的一切”

      “韩缜,我是否能得到你这名留青史的女将军青睐,我的簪花小楷,你是否会厌恶它太过束缚”

      看完了信,韩缜眼眸中并无波澜,只是抬眸问了一句。

      “你的父亲和姐姐,可还安好?”

      张应臻犯的诛九族的罪,她在所有人眼中,已经因为殉情而亡。

      “父亲自戕与张氏山前,孤食寡宿的张家,如今的家主出山,保全了姐姐的性命。”

      韩缜将书信放于一旁,坐下,视线落在挂于一旁的盔甲,长抒了口气。

      “若她一辈子藏着,史册上只会多一个受皇帝青睐,容貌秀丽,君子品行,负才实干的张大人,不失为一则报国无门之人所崇拜的对象”

      “孤身一人算计太久,一瞬彷徨,被人算计,又碰上让她愤愤不平的事,将她逼上一逼,便前功尽弃了”

      她一介女官付出了代价,那我的代价呢,是否已经偿还。

      “或许吧”她没有告诉韩缜张应臻的野心,并不止满足于做一个臣子。

      而韩缜也没有告诉她,如今的局面,由陆闻造成,无论张应臻会不会放弃,她都会输,只是她选择了死去。

      张泠兮看她已经将胳膊放好了,也随之坐下诊脉,片刻,她抬眸看向韩缜,后者没有丝毫心虚。

      “你根本就没有喝药吧”

      韩缜没反驳,也没回应。

      张泠兮冷下脸来,替人诊脉最讨厌的就是这样不听话的病患,她讨厌一切麻烦的事,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她不好接近。

      “前段日子乱喝药,怎么如今反倒不喝了?”

      看着韩缜这副模样,张泠兮语气中也带了斥责。

      “苏大人开的方子便喝,我开的便不喝,你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吗?”

      “他的方子已经不适合你如今的身体了,你也要认清自己的命对如今的他们有多重要!”说着张泠兮红了眼眶,这样的话,她也曾愤怒的向穆丹阳的尸体说过。

      韩缜看到她的眼眶,立刻道歉。

      “抱歉”

      “这几日实在忙碌,顾不上吃药,只吃了你给的药丸,我一会儿就喝药”

      宁南在一旁这才插的上话,替韩缜解释。

      “张二小姐莫恼,我家小姐不是不喝药,是她吃不下东西,直接喝药又会吐出来,而且这几日也确实忙了些”

      是她忽视了,苏辛他们刚去世,一边忙着军营,一边还要处理他们的下葬事宜。即使她十分刚强豁达,也没有整日消沉,以泪洗面,与平常无异,可她还是会伤心到吃不下东西。

      张泠兮方才的怒火偃旗息鼓,躲避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说“身体异常要跟大夫说啊,不说怎么把你治好”

      “是我的不对,下次会说的”韩缜声音温柔,仿佛是怕她会自责一样。

      宁南腹语:才怪,哪次不舒服说了。

      “下次我带来银针为你施针”张泠兮起身嘱咐她“你这几日尽量歇一歇,不要来回奔波了”

      韩缜跟着起身送她。

      “好,若是张大小姐没有可去之处,便来将军府吧,恰好府中有个小孩,这几日怕是没时间看顾”

      “好”

      张泠兮欠了欠身子,韩缜颔首目送她离去。

      宁南在韩缜耳边嘟囔。

      “张二小姐真的很溺爱她小妹啊”

      “刚到郴关时,还怒斥着张应臻的名字,说恨她,今日听到他死了,却慌张打开信封,替张应臻说情”

      韩缜也跨出门去,一边走一边解释。

      “因为那个时候,她认为是张应臻杀了太子”

      宁南追上去讨要解释。

      “难道不是吗?”

      “太子为寒门撑腰,想要太子死的,还有世家,张应臻只是利用他们清除路障而已”

      “至于张二小姐的误会,应当是张应臻知道以他二姐的性子,若是让她知道了是谁杀的,一定会去报仇,届时就会有人知道,张二小姐是假死”

      宁南有些不解,“她若是真的在乎她姐姐的生死,为何又让她的大姐和父亲陷的如此境地?”

      “或许是愧疚吧,她这样永远不会满足的人,对于真情和知己,渴求又恐惧”

      韩缜最是了解这样的人,因为她们本质上是一样的,既阴暗又具有野心,她与张应臻不同的是,她自小被陆闻他们包围,纵容,比张应臻更加珍视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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