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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向自己借一个无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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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的其他人也都起来了。
“我小时候大夫也要摇头,可我不还是没死吗,可见我命硬”
韩凌和风凛从外面赶忙进来,就确切的听到,韩缜说自己命硬。
“仗着命硬,就这么折腾,几条命够你折腾的!!”
韩凌一开口,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消失了,韩缜原先没仔细看,这才发现,一屋子都是仆从和大夫,一大群人。
风凛:“你们下去吧”
“兄长…”韩缜有些揪心的喊,看到韩凌没有什么大碍,也很安心。
“看起来脑子还没有坏”嘴臭的毛病还不改。
这样也比不在了好。
风凛看到他们兄妹就这么端着,噗嗤笑出声来。
“你都不知道,你这一病不起,他可是寸步不离,就守在门外,生怕有人要害你,就着硬地板睡,一有动静就醒。”
“多嘴”韩凌如往常一样训斥他。
韩缜看了一圈,没看到二哥,心里有些担忧,看向苏辛,询问答案。
苏辛一下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你二哥去熬药去了”
韩缜听了,心里是又暖,又难受,自己添了那么多麻烦。
苏荆:“别担心,等会儿就来了,到时辰了,该喝药了”
“大家都平安就好”韩缜有气无力的说着,更像是喃喃自语。
“所以你也要平安才好”苏辛跟着说,语气温柔。
苏荆:“是啊,我们都要平安才好”
风凛:“你看你有气无力的,赶快好起来,我们再去赛马,逛街市,好不热闹”
风凛就会诱惑她。
陆闻:“为何病了不告诉我们,自己硬撑着?”
韩凌:“逞这强作甚么,兄长尚在,天塌下来,关你何事”
韩凌的话虽然重,但也是关心,韩缜不跟他计较这个,她自己有自己坚持。
苏荆跟着附和。“就是,我们男人长那么高,就是为了让天先砸我们的。”
陆闻:“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了,让人担心死了”
苏辛一言不发的,看着韩缜惨白的脸,心里揪疼。
其他几个人眼底都乌青,眼睛也都疲惫不堪,强撑着精神在这。
风凛:“可要快快好起来啊,过几天可就上元节了,我们还要去放花灯祈愿,入寺庙还愿,好多事呢”
“好”
韩澈听到屋子里的说话声,赶紧跑进来,又害怕把药洒了,一进来,就看到他们几个围着韩缜,有说有笑的。
“阿肆……”
韩缜忍了好久,可是看到韩澈灰头土脸的,着急赶过来,眼泪又不争气的盈了满眶。
“我回来了”
韩澈眼泪直接掉落,把药放到一旁的茶桌上,掸了掸身上的,手上的脏东西,走到韩缜跟前。
这样子,可让韩缜心疼极了。
“你怎么睡那么久,都快吓死我了”韩澈的嗓音已经哑了,声音都在抖着。
其他几个人看到韩澈这样,也都低头,别过头,鼻头发酸。
“酣梦一场,一晌贪欢,让大家为我担心了。”
韩缜乖巧的伸出手,供韩澈惩罚,韩澈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早点回来。”
“好”
他们寒暄一阵,韩缜把药喝了,几个人才放心回去休息。
苏辛留下来继续照顾她,忙前忙后的收拾东西。
“这帮人真是的,屋子弄这么乱”
韩缜看着苏辛忙来忙去,屋子确实乱糟糟的,下人也都去休息了,苏辛只好自己收拾,这个时候,韩缜已经不想关心屋子了。
“行之,不要收拾了,你也休息去吧。”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不用操心我,我不累,你只需要调整好自己就行了。”
“行之,别收拾了,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苏辛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一边,洗了洗手,擦了擦,赶紧过来了。
“我睡了太久,还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处置我们的”
苏辛愣了一瞬,继而说道。
“我们自然是平安无事,不要想了,你刚吃了药,好好休息吧”他找事情打算搪塞过去。
“我休息的够久了,不要瞒着我,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把我蒙在鼓里”
“只是过些日子,要把韩凌派到凛城,风凛请命跟着。”
“这些我能猜到,我想问的是,你们呢,有没有受到韩家的牵连”
刑场出事的时候,韩缜就在想苏辛他们会不会被连累,陆闻他们该怎么办。
“没事的,别担心”
“行之,我们没有家了,是我的错,我们韩家连累了你们”韩缜压下苦涩,满怀愧疚,这也是自己的痛处,戳着自己痛处,也要安慰他。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父母他们也有自己的坚持,小辈也只好支持。”
“行之,放心,苏家的史名我来正!昔日的高商富贵,不会有人欺了去!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仅代表我自己,兄长他们,依旧是自由的”
苏辛看着韩缜坚决的眼神,明白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鸿沟,她是不肯再跟以前一样了。
距离感拉开,也就表示,他们的婚约,不作数了,也罢,父母已不在,本作不得数了。
苏辛感到疲惫,自己都得到了什么?忙前忙好,得来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随你,我累了,便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苏辛站起来,先停一下站稳,才开始往外走。
帮韩缜把茶水端到她能够得到的地方,又吩咐了几句。
“饿了,便喊人去做些米粥,你刚醒,吃不得荤腥。茶水凉了就让下人换热的,下人有换班,在屋里那群人已经去睡了。”
嘱咐完,才离开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自从韩缜昏睡,房门就开着透气,避免屋中伺候的人太多,空气不流通。
忙活了那么久,就得了这么个结果吗,呼~,睡吧,很快就好。
韩缜喝了几口茶,想了想苏辛出去的那副样子,有些颓然,大概是累了吧。
明明刚睡了那么久,可还是有了困意,不禁觉得自己的身体太弱了,她的大脑根本就不困,所以韩缜一休息,脑子就会被那些难以忘记的画面充斥着。
刚开始是送韩谂去阿里梵,韩谂一袭红衣,云髻高耸,修眉弯曲,红唇鲜润,明亮的眼睛顾盼而多情,笑语嫣然,玉颜光润,别提有多好看了,而她的郎婿虽白白净净,不像别的阿里梵的人,不过周身的野性倒是很阿里梵人。
如果自己是男儿,肯定是不舍得将这么漂亮的郡主,交给野狗。
他们几个陪了韩谂一路,和以前一样,一群人,好不快乐自在。
抬头似乎还能看到韩谂的笑脸,可转身,就是行刑地,父母的身首异处,陆昇和苏郢当场自刎。
陆昇:“老哥哥,黄泉路上,我们一同陪往!!”
苏郢:“苏某也前来赴约!!”
血溅当场,他们就只能这么看着,做不出进一步的动作。
而苏辛他们三个就眼睁睁的看着,眼里的世界迅速崩塌,还要强撑着,去亲自收尸。
韩缜本来是喊他们不要看的,本来是要捂住苏辛的眼睛的,可苏辛执拗的把她的手扒下来。
苏荆这个时候似乎成熟了起来,默不作声的,挡住了陆闻的视线。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三个人,可她只能为一个人挡住,可挡住又有什么用呢,这辈子,她都欠他们的,还不清,就算是下地狱也还不清啊。
她似乎看到,他们怨恨的眼神,又看到他们关心的眼神,那是多么的沉重啊。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这该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才能还清…”
韩缜反复的做着这个梦,反复的在梦里道歉,磕头,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跪下磕头,连祖宗祠庙,都不曾跪过的她,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下跪磕头,祈求他们的原谅。
她纵容着这些痛苦张扬,任由他们气势疯长,裹挟着自己的心脏,一夜淋漓,在苏辛到来时偃旗息鼓。
“阿肆…阿肆…”苏辛轻轻的叫醒韩缜,最后实在没办法才碰了碰她的脸,感受到了她异常的体温。
苏辛又摸了摸自己,慌忙的让下人找大夫“快去找大夫,快去”
冰凉的触感将韩缜从睡梦中拉出来,也仅仅只是一瞬。
“行之…”韩缜使尽全部力气,只看着苏辛慌忙的背影喊了一声,眼皮沉沉的,又让她恢复了黑暗。
“阿肆,大夫很快就来了,可千万不要有事”
苏辛用帕子替韩缜擦着汗和泪水,心里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一会儿,府中的人全部都惊动了,所有人都来了,连带着大夫,更像是被他们挟持过来的。
“大夫,您快看看,她有些发热”苏辛退到后面,等着大夫把脉。
“诶好,我看看”
老医者查看了情况,回头看着这些男人急不可待的眼神,作了揖说“老夫替小姐查看身上的伤,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各位背过身去”
这几个男人听了,赶紧背过身去,等着大夫查看。
那位老医者,掀开被褥,查看了伤处,把床帐拉下,回过身来回话。
“几位公子可以了”
几个人听话的回过身来,等着大夫的诊断。
大夫把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回话“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诸位给四小姐盖的被褥过厚,身上还没好的伤口有些发炎,又加上四小姐情绪不稳,有些发热,这是正常的”
苏辛:“不用抓药吗?”
“公子不必担心,药还用原来的即可,只是现在天气还未完全转凉,一天到晚盖着厚被,睡觉时出了汗,就会发炎”
风凛看着他慢吞吞的,有些急。“这个我们今后会注意,还有吗?”
“哦,要擦拭身体,重新换药,炎症很快就会消退”
几个人松了一口气,风凛已经招呼人烧水,碾药了。
苏辛:“好,我们知道,麻烦大夫了”
“应该的”
“王叔,你送大夫回去吧”
王管家“是”
“这边请。”
“好”
苏辛转头问韩澈“你们府上,可有灵巧的丫头?”
“我不用女侍,凡事都是珂宝弄的,丫头倒没有几个,问这个作甚?”
“找来为阿肆擦身子,我们也不方便啊”
风凛:“你们有婚约,怎么不方便?”
“可终究没有成亲…”况且她现在应该是不愿的。
苏辛眼底充满了担忧。
苏荆:“那也是下过聘的,是办过定亲宴的”
韩澈“虽然但是,总比我们方便啊”
风凛:“对啊,等阿肆及笄,不还是要娶?”
苏辛担忧的看向韩凌,让韩凌给个主意,风凛帮他一下。
“是吧,桓之?”
韩凌:………
韩凌离开了这个屋子,不愿意接受,但默认了。
苏辛又看向陆闻,后者直接跟着韩凌逃走了。
苏辛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跟着韩凌离开,心中忧虑万分。
下定决心了要去给韩缜擦身子,刚撩开床帐,看到韩缜难受的样子,被褥已经被大夫推到了一边,赶紧又放下了,然后想到今天早上韩缜的那些话,又快速的离开屋子了。
苏辛站在门口,喘了口气,结果看到他们几个都在院子里。
风凛:“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快就好了?”
“我想了想,还是尊重阿肆,找人来吧”
苏辛看向陆闻,想要得到肯定。
陆闻点了点头“嗯”就着急去找人。
苏荆拉住了陆闻,让他别去。
“为何?”
“你不怕有人要害她啊?现在全朝上下都等着这个女将军死呢?皇帝送来的药,你忘了吗?”
陆闻急起来都忘了这些,传奇将军韩束和他的兄弟们一走,剩下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韩谂已经被打发走了,这个女将军的存在,无疑是韩府的殊荣,她若是死了,韩凌就是一个人去郴关,任韩凌再强,也是一个人。
韩缜的盛名不宣扬,但郴关谁人都知道,韩府大少爷和四小姐,少时便在阿里梵的疯狗区称主,朝廷的细作说的一清二楚。
风凛:“韩将军他们无辜获罪,知道自己是被忌惮了,他们甘愿赴死,只为我们能够活着”
苏荆:“但朝廷不守信用,明里暗里都透露着一个消息,韩缜和韩凌,必须死一个。”
陆闻冷静下来,想到这是不久前自己说的结论,竟然,被冲昏了头脑。
“友怀,别着急”
陆闻知道自己有些偏执了,可是总不能拿韩缜的清白开玩笑,他看向韩凌,想要一个最终的答案,他们之中,一向是韩凌做主。
韩凌皱着眉头纠结,缓缓的说“清白固然重要,可活着更重要”
韩澈似乎已经认命了,不做任何挣扎,如果按平时,他肯定是最不愿意的那一个,但,他更希望韩缜活着。
陆闻看着他们一个个默认这个决定,低着头,喃喃道“可她会生气的”
“可她会生气的!!你们知道她什么性格,这样的事,她怎么会容许”
突然就有些抓狂,让他们心里一惊,第一次,陆闻木讷寡言,第一次语气这么不友善。
一丝不苟的陆闻总是会把事情变得很严肃。气氛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苏辛是她亲自选的夫君!!生气也自己受着!!”
韩凌提高了音量,语气严肃。
陆闻不明白,他们都不清楚吗,在韩缜的心里,别扭的认为不管怎么样,苏伯父都是为韩伯父而死,有着这样的事情在,韩缜不可能嫁与他为妻,她偏执的认为是自己的错,苏辛适合更好的人。
不管韩缜如何像男子,她都是女子,都知道礼义廉耻,她会死的。唾沫星子淹不死她,她自己也会怪罪自己的。
陆闻无力趴在苏荆的肩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了,没事的,阿肆最喜欢行之了,不会生气的。”苏荆安慰着陆闻。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女人被人看了身子,等同于没有清白,是要自己去死的。更何况是韩缜这么刚烈的人。
虽然郴关没这么讲究,可韩缜小时候在她外婆那里,女戒什么的还是教了的。
风凛赶紧对苏辛说“行之,你快去吧,再等等伤口发炎了”
到最后,还是最初的决定,苏辛也害怕韩缜生气,可朝廷把他们逼的没有办法,相信不了这里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背叛他们。
苏辛给韩缜擦了身子,换了药,盖上夏天的薄毯子,拉上了床帐。
等韩缜醒过来,都第二天中午了。
“中午了?看来还没睡多久。”
韩缜动了动身体,似乎没什么大碍,走一走还是可以的,长时间不动,腿都有些酸。
韩缜找了自己外袍穿,看了看着府邸,和那场美梦中的,很像,韩缜走到一个小亭子,坐下来歇一歇。
脑子里乱乱的,愁绪如麻,身上有一股药味儿,难闻死了。
为了把韩凌救出来,自己受了不少伤,睡了那么久,身上伤口还有几个没好,以后还是用长枪吧,比较长,挡攻击,可以减少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