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177、少年饮酒初识醉

　　剑今朝收到吴涯风的信，当即决定在剑仙门所有弟子中广收徒弟，不惜破坏剑仙掌门终生只收一徒的约定。
　　他如此做，不因为吴涯风是渝国的皇上，只因为吴涯风是他心尖上的徒弟，救过他的命，挽救了剑仙门。
　　他想，师父剑南山知道这其中的一切，一定也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四年一度的剑仙大会一年以后就要开始了，他借着这个借口，在弟子中选拔了四个天分出众者，收作自己的徒弟，亲自教授他们武功。
　　这四人当中，就有与吴涯风相熟的赵小厘。
　　赵小厘从前是吴易子的徒弟，跟着吴易子做了很多接待安置的事情，因为机灵热情与吴涯风相熟，也与月华宫多人相识。吴易子被定罪逃跑后，虽然掌门与吴涯风从未怪罪与他，但师兄弟们总是暗中嫌弃他。他也很无奈，只怪自己命运不好，跟错了人。
　　他想过离开剑仙门，不过剑术未学成，无脸回家乡，于是这几年勤学苦练，谦逊问人，功夫长进不少。
　　这次被剑掌门亲自选中，成了掌门弟子，他别提多高兴了！而且他自此成了吴涯风的亲师弟，心中也觉得荣耀了许多！
　　他一扫阴霾，对人更加热情，练功更加勤奋，做事更加卖力了！
　　另外三人分别是钱一扬、孙鸿光、李锦明，他们原是仙师黄大同、林金轮、褚子健的弟子。虽说夺人弟子不甚光彩，还好几位仙师和弟子为着剑仙门的江湖地位着想，都十分支持。
　　四人自此改认剑今朝为师父，搬去掌门别院，随侍掌门跟前。
　　剑今朝看他们根基扎实，又天分出众，直接教他们练昆仑神剑。四人喜不自胜，潜心修炼。

　　昆仑的所有门派都在努力备战新一届的剑仙大会，赵门、折柳门、听雪阁、野马宗、百花观、小千门、乱玉冢都是上一届大会的佼佼者，他们都在暗中较劲，想着即便不能得天下第一，拿个天下第二也是极有面子的。
　　赵门虽说长公子赵缨身死，二公子赵谆在月华为质，他们还有三公子赵晖，赵晖虽然刚刚十八岁，但这两年来进步神速，见过的人都说是武学奇才。赵门所有的精力和期望都集中在赵晖身上。
　　折柳门已大伤元气，门主严昉卧病在床，但他实在不愿失去折柳门昔日的荣光，可严氏子侄辈唯剩严光岚一人。严昉决定拼死一试，他命人抬着自己亲自到月华宫，请求代宫主秋霄放严光岚回折柳门继承门主之位。
　　秋霄知严昉在想什么，看在两派为邻近百年的分上，同意了他的请求。而严光岚并不十分乐意，他知道自己天资平平，难以企及燕无心、游紫陌等高手；他知道叔父召他回去是无奈之举，对他并无多少真心；他其实更留恋在月华宫这段无忧无虑、有朋相伴的时光……
　　不过，他怎么想都不重要，他还是得跟着叔父回折柳门。
　　严光岚离开的那一天，赵谆将他送到山脚下，月轻水没跟去送别，在月华坪打坐，用气息探到他离开山门才起身。
　　严光岚回到折柳门，未休息一日，就被叔父催着练折柳七式：一式杨柳风，二式千枝起，三式万条舞，四式一剪乱，五式长风来，六式玉满地，七式静无踪。
　　从前严光岚极想练折柳七式，严昉不准，时时防着，他只能看着严如玉和严细玉练；如今他对武学没什么期待了，却不得不日夜练习。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之下，他进步很慢。
　　严昉每半个月都会坐着轮椅来看严光岚的进度，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严光岚才练到了第三式，且没有自己独特的心得加持，威力不足，气得严昉拿拐杖打了严光岚。
　　严光岚更加生气了，然而对于一个卧病在床的长辈，对于一个尚有余威的掌门人，他能做什么呢？
　　他生气的练了一宿的功夫，直练的自己筋疲力尽，躺倒在地。他想起在月华宫和赵谆一起抓鸡做饭的场景，想起和月轻水一边拌嘴一边吃饭的场景，想起每日清晨燕无心皱着眉点卯、而他们在下面偷偷讲话的场景……
　　他再也忍不住，偷偷跑去了月华山……

　　木头和剑如云总是在练功之余抓兔打鸟、追鸡猎狍，二人将所有收获都送到何卓然那里，让她收拾了做大餐。
　　何卓然对着这些猎物无从下手，木头和剑如云只好动手收拾干净了再给何卓然烹饪。秋霄掌门看这几个孩子还在长身体，有意多给他们多分些蔬菜，所以三人的食物最为丰富。
　　月轻水自从收了何卓然为徒弟，就理直气壮的来这儿蹭饭了，三个人对月轻水极其热情，他们都是真的从内心喜欢这个小师叔，把她当朋友，当姐姐。
　　赵谆自严光岚离开后，没了练功和做饭的伴儿，总是感到孤单，他有时故意晃悠到这里，月轻水想到自己也吃了人家不少东西，只好叫他一起吃。
　　赵谆高兴的不得了，来的次数多了，也不好意思什么也不干，就跟着木头和剑如云一起抓鸡猎兔，收拾猎物，倒也不亦乐乎。
　　这日晚间，几人又凑到一起吃山鸡炖蘑菇，赵谆还拿来了家里送他的好酒。
　　月轻水骂他带坏了小孩，自己却先打开喝了起来。剑如云和木头也给自己倒上酒，月轻水拦住不让二人喝。
　　木头说：“师伯，我都十五了，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难道还怕这一杯酒不成？”
　　剑如云也说：“有师叔在这里，我们不会多喝，就这一杯。”
　　月轻水拿开手，说：“就这一杯，说话算话！”
　　“好！”
　　木头和剑如云得到允许，开心的拿起杯子碰了一下。
　　木头一饮而尽，呛得不停咳嗽，脸都憋红了。剑如云放下杯子给他捶背，说：“谁让你一口闷的？”
　　何卓然也说：“木头，你不能那样喝。”
　　木头不咳了。剑如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说：“又苦又甜，还有点辣。”
　　赵谆笑起来，说：“还不会喝酒倒开始品酒了！”
　　木头非要给自己再倒一杯，说刚才什么味道也没尝到，不算！
　　月轻水不许，赵谆却已经给他满上了。
　　月轻水白了赵谆一眼，说：“你可真是个坏蛋！”
　　赵谆笑了，脸莫名红了几分。
　　严光岚恰巧此时来到，看几人喝的开心自在，无比羡慕，想过去加入，又怕自己的烦心事影响他们。
　　他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他决定好好练剑，只有功夫大成，才能被人看得起。如果能当上真正的掌门，那便有更多选择的权力了。

　　第二日一早，燕无心点卯的时候不见木头和剑如云，恰巧游紫陌今日也在山上，他亲自去找二人。
　　月轻水看到大师兄严肃的离开的时候，就隐约感到不安。她记得昨晚木头喝了两杯酒，剑如云喝了一杯酒，离开的时候两人安稳如常，毫无醉酒迹象，怎么今早就没来了呢？
　　和月轻水同样不安的，还有赵谆。昨晚几人分开后，木头要赵谆手里剩余的酒，赵谆大方惯了，二话不说就送给了木头。他以为木头会藏起来慢慢喝，难道是昨晚喝光了，醉了？
　　赵谆看看对面的月轻水，她也同样不安，两人使了个颜色，先后捂着肚子去给燕无心告假。

　　游紫陌来到木头和剑如云的房间，看二人还躺在床上睡觉，床下倒着一个酒瓶子。
　　游紫陌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拉住两人的耳朵，把两人揪了起来，问：“哪儿来的酒？还有谁喝了？”
　　木头和剑如云揉揉惺忪的眼睛，一看是游紫陌，赶紧跪下了。
　　“师父，徒儿错了，不该喝酒，请师父责罚。”
　　木头也低着投，说：“师伯，我错了。”
　　“现在已经是辰时了！”
　　剑如云最先反应过来，说：“徒儿知错，不该贪杯，不该耽误练功。”
　　木头也反应过来了，说：“徒儿自罚——练功一整晚。”
　　游紫陌知道二人想蒙混过关，偏不放过他们，追问道：“谁给的酒？”
　　两人不说话。
　　游紫陌捡起酒瓶，看了看，说：“赵门赵公子吧！”
　　木头赶紧说：“不关赵公子的事，是我问他要的。”
　　“还有谁喝了？”
　　“回师父，就我两人喝的。”
　　赵谆和月轻水走到门口，听到木头和剑如云的回答，心下感动，但也不能上前说什么，只好在外等着。
　　游紫陌感到门外有人，回头就看到了月轻水和赵谆。他招手示意二人进来，二人知道瞒不住了，只好低着头进去。
　　“大师兄——”
　　月轻水刚张口，就被游紫陌打断了。
　　“你四人今日起，每日清晨和晚间各加练一个时辰，为期一个月，以观后效。”
　　四人低着头，乖乖的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