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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番外1:旧事重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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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故文身体恢复得很快,可以下床走路了。
在他转入普通病房的后日,一个寻常的下午,趁着父母和姐姐都在场,非常平静的出柜了。
“我有喜欢的人,就是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个男孩,我们打算结婚。”
任故文是这么说的。
距离高考结束已经十日了,没收到单念致任何回信,这已经突破任故文等待的极限了。
他要去单家找单念致,但在这之前,必须先和父母讲清楚。
不然直接把单念致领回家,太突然了,父母不一定能立刻接受。
光是坦白性向,已经在平地掀起滔天波澜了。
任安离当场捂住嘴巴惊呼,母亲柳婉许久说不出话来。
父亲任永良更是觉得荒谬至极,他的婚姻观里,只有男女结婚或者不结婚这两个选项,从没听说过男人和男人结婚。
任故文声音不算大,其他病床的病人要么睡着,要么在看电视,没人注意到这边一家人的异彩纷呈。
“你是说你喜欢的人要跟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男孩结婚?那这太遗憾了……”
任永良宁愿怀疑自己的耳朵,把语序打乱重组,这个结果才能令他接受。
任安离回过神来,不知所措的替母亲捏肩,圆场道:“真是,怎么突然说起结婚了,可别是想赶在我这个姐姐前头。故文你那么年轻,没谈过恋爱,想法也许不成熟……”
“姐姐,我想的非常清楚了,”任故文说。
早在很久以前,任故文就想告诉家人自己谈恋爱了。
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无法诉说出口,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无法给对方一个未来。
然而现在手术成功了,他获得了长久陪伴一个人的能力。
任故文希望把单念致带回来之前,在家门外种满繁花,而非一地狼籍。
话开了头就圆不回来了,任故文看向姐姐,让她不用担心,谁惹的事谁自己扛。
“妈,如果是你去帮我收拾东西,一定会发现浴室的牙刷有两个,衣柜里的衣服明显是两个人的,还有床上的枕头,也可以看出来是两个人睡在一起。我们谈恋爱快半年了,前段时间你们催我休学回家,一直没答应,不是我多想完成学业,而是想用最后一点时间,陪陪我喜欢的人。”
柳婉手里的杯子松落,摔在地上,溅起的水渍和碎片刮湿裤脚,这像是一个导火索,多少年的惶惶不安提心吊胆,在这一刻,心脏终于下落,沉沉坠地。
她忽地一笑,似在自嘲,一双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睛望着任故文,声音悲切道:“春节的时候让你住院,你说大过年的在医院不好,后来年过完了,你还是不肯住院,说一旦住进去就离不开了。家里人都尊重你的想法,从小到大,很少强迫你做什么事情,哪怕高考报了那么远的志愿,我们也从不阻止你,只求你平平安安长大,顺遂此生。”
“你姐那时也在外面上学,白天我和你爸去面馆,家里就只剩下爷爷奶奶,他们在家里坐不住,你奶奶就推着爷爷去店里,帮着擦擦桌子扫扫地,店里要是没人,太阳暖和,他们就坐在外面,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每天盼啊盼,先是你姐回曦城找了工作,现在眼看着盼到你毕业了……”
任故文红了眼眶,准备说些什么。
柳婉悲怆的质问道:“故文,你刚刚说……你想用最后一点时间陪你喜欢的人,那你想过你的家人怎么办吗,爷爷奶奶年纪那么大了,你希望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时还要跨越两千里的距离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吗?”
世间安得两全法。
柳婉说的是事实,任故文当初一意孤行,只管满足私欲,接受了单念致的爱,却从不计后果,不去想如果有一天他忽然离开了,还没和父母好好告别,父母怎么办,要是没等到单念致参加高考,那单念致该怎么办。
任故文很失败,他连一方都没顾及,亏欠父母家人,同样亏欠爱人。
因为心脏病,家人总是对任故文都很宽容,哪怕犯了天大的错,父母也只会口头教训,从不打他。
可此刻任故文情愿挨上一顿狠打,身上挨了疼,痛苦悔意的鲜血淌出来,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这边的争吵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几对目光看过来,任安离把帘子拉上,按在母亲肩头,道:“妈,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故文已经手术成功了,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可能发生了,您快别说丧气话了。”
柳婉不是非要争个亲情爱情的地位高下,只是忽然意识到,春节那段时间有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可以发现端倪,她却都遗漏了,以至于毫无征兆的被告知曾经一家人温馨的围在院子里说笑时,任故文离开,是去和他心爱的男孩通话了。
女儿长大了,把男朋友带回家,儿子长大了,也要把男朋友带回家,放在他们这样普通的人家里,可真是荒谬至极。
况且,那个孩子还只是个高中生。
要按照任故文的说法,他们睡在一张床上,那这不是……
犯法了吗。
任永良沉声道:“故文,你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那这几天怎么不见他来看你?”
任故文沉默,任永良继续说,“你们一个才刚高考,一个已经大学毕业了,也许年岁看起来相差不大,但十八岁和二十二岁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也许他只是想体验刺激找你玩玩,你却想结婚,把他拴一辈子,不光这个社会不认同,你们自己也会闹矛盾走不下去的。”
父母所有的分析都是对的,可任故文觉得,不能将普遍的情况适用在他和单念致身上。父母不了解单念致的情况,可那些脆弱敏感甚至精神疾病他是不能说的,不然只会愈来愈乱。那该如何解释,该怎么说父母才会接受单念致呢。
忽然想到什么,任故文猛的抬头,看向他们,艰难的说道:“我这场手术的主刀医生,就是他妈妈请来的。”
几人同时沉默,空气中似有一团看不见的乌云,将他们笼罩笼罩其中。
任故文望着父亲鬓角几根发白的发丝,轻声道:“爸,我的命是他替我求来的,而且,我们不会闹矛盾的。”
顾医生放在全世界都是有威望的医生,原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眷顾他们一家,没想到竟有这层缘由。
柳婉眉头触动,任永良问道:“既然他家那么有权,替你找医生,是能接受你?”
任故文眸光黯淡,道:“没有。”
是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同意。
柳婉叹息道:“故文,他们是想用这次手术斩断你们的缘,我们普通家庭,别——”
任故文痛苦道:“妈,我从没妄想过和他的家庭有攀扯,我想要的只是他一个人。”
“这件事情,你自己做主。”
此刻,柳婉明白了那日任故文说的不回曦城是什么意思了,起身道,“前几天暴雨,隔壁王叔打电话说面馆的招牌被冲下来了,铺子里地势低,估计灌进去了不少水,明天我和你爸回家,回去看看。”
“妈,”任故文起身,长跪而磕,道,“过几日我找到他了就回去,您和爷爷奶奶说一声,我这次回曦城,就不走了,以后我也和姐姐一样,留在在曦城成家工作,我每周都会回去探望他们。”
柳婉停留片刻,朝外走去。
任永良哀声道:“故文,你这孩子真是……执拗啊。”
任故文眼底流淌一片悲伤,紧紧抿着唇,露出脆弱的模样。
没有人告诉他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但任故文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他们的命运早就交织在一起,谁亏欠谁,谁还了多少,无从计量,永远无法分开辨清。
任永良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年轻人的事,我们管不了啦。”
跟着柳婉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姐弟二人。
任安离先打破沉寂,道:“你以为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没发现你们两个住一间屋?我还以为是那小孩没钱租房,你帮他渡过难关呢。”
她望着窗外飞鸟,感慨道,“真想不到你和他会是……唉,算了,姐就问你一件事,他成年了吗?”
任故文的目光变得柔和,道:“再过几个月就该二十岁了。”
他刻意把单念致的年龄说大。
“那他上学比别人晚啊,”任安离随口说,想起什么,问道:“你柜子里的那幅油画,上面的男孩是他吗?”
任故文神情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
任安离未觉察,道:“长得很讨人喜欢,你过几天带他回家,到时候一起说几句甜话,爸妈指不定就不生气了,你要知道,他们本来也没期待你能结婚生子,只希望你活着的时候能快乐。”
这似乎不是安慰人的好话,说完她自己先笑了,但见弟弟一副忧思过度的模样,很快收起笑容,道:“爸妈走就走呗,故文你可别多想,他们不是打算放弃你了,而是咱家面馆真被冲垮了。”
任故文眉眼微蹙,道:“这么大雨?”
“是啊,一到六月全国都在下雨,你当时在监护室里没醒,那天雨大风大,出门不容易,妈一个人在医院走廊守了你两天。”
“其实你能遇到喜欢的人,妈她心里挺高兴的,只是……”任安离小心措辞着语言,说,“老一辈思想可能有点跟不上年轻人,何况你又说你死也要死在你对象跟前,妈能不生气吗?”
任故文按了按太阳穴,道:“姐,我没这样说。”
“行行行,”任安离站起来,说,“我送爸妈去机场,你在医院好好待着,可别乱跑,等我回来。”
“你不回去上班?”任故文错愕的问道。
“你打算去别人家里抢儿子,要是被乱棍打出,”任安离气笑道,“好歹有个人给你收尸吧!”
“……”
彼时任故文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任安离走后,他心情沉重的打开手机,翻看着这两日给单念致打的无数电话和发过去的满屏消息。
哀叹道:希望只是暂时被没收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