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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幸福寄宿 ...
“快上课了,还不赶快去教室把书、本儿准备好,在这围着干什么呢?”
“不好,校长来了,快跑!”
非常威严的女声响起,小学生们一齐耸肩,和小鸡仔一样四散开来。倒是一路领着单念致过来的那四个小孩没跑远,水果店老板的孙女走过去,拉着校长的手,又开始用本地方言交谈。
单念致非常头疼,他连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小学里都没搞明白,更别提去猜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了。
校长听完女孩说的话,脸色未变,把这四个学生也赶回了教室。校长扫了一眼单念致,不怒自威,让跟他进办公室。单念致倒吸一口凉气,抿着唇,还真跟进去了。
他何时变得那么听话了?正打算说自己走错了,校长先开口问道:“哪儿人啊?”
单念致:“哦,我是望海人。”
“来曦城旅——”校长扫了一眼他有些破旧的箱子,再看看他朴素的穿搭,改口道,“来曦城干嘛的?”
单念致扶着箱子推手,一抬头就看到校长锋利的目光,和沈墨雪一样的女强人,不过比沈墨雪年轻很多。
问话跟审查户口似的,单念致不是很想回答,又觉得校长比那门卫负责多了,解释道:“我刚来曦城,对这边不熟,就问了个路,那爷爷耳朵不好听错了,让他孙女带我来了你们这里,你放心,我不是来搞破坏的,我这就走。”
谁承想有朝一日,小单少爷也会被当作坏分子盘问。不对,他现在应该是单小老爷了。
单念致胡思乱想,推着行李箱欲要往外走,校长叫住他,道:“你来曦城是找工作的吗?我这有个职位,活清闲,上过大学就能干,一个月两千五,和学生同吃同住,相当于包吃住了。”
想当年,他一件衣服都不只两千五,今时今日虽然穿着简朴,行李破旧,但也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更何况……单念致没上过大学。
“不干,干不了。”单念致说。
校长道:“快放暑假了,你就当体验一下当教师的生活,今天是六月八号,你不请假,一直干到六月底放假,我还按两千五给你开工资。”
“我们这边就缺个电脑老师,上课的时候,你看着孩子们玩玩扫雷,玩玩打字游戏,一节课就过去了。”
她正说着,单念致忽然看到桌子上摆着的相框,是一个小女孩在油菜花花海里比耶的照片,越看,他越觉得眼熟,脑海里冷不防的冒出来刚才给他带路的那个女孩,问道:“刚才那是你女儿?”对上冰冷的目光,单念致补充道,“校长。”
校长并不意外他会这么问,点头“嗯”了一声。
所以单念致压根不是被指错了路,而是是被骗过来的,那个老头嘿嘿笑,其实是计谋得逞的笑吧。老头守在镇口,骗新来的外地人来学校打工,这月骗一个,下月骗一个,一学期的课也就上完了。小单少爷没打过工,但也知道,一个月两千五压根不是什么好工作,不然怎么会有大街上抢人这损招。
单念致又不缺钱,他转脚又要走,校长道:“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
“校长,又有一台电脑坏了,”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学生出现在门口,两颊带着高原红,小心翼翼的看了单念致一眼,吸吸鼻子,继续道,“王老师说要今天新来的电脑老师去修。”
让小孩传话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他直来直去,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能记住关键词就很不错了。也许那位王老师说的是,“哎呀,这电脑怎么又坏了,那个谁谁,你不是说在校长办公室外面见着新老师了吗?去看看他还在不在,在的话请老师来帮个忙,看看电脑还能不能修好。”
单念致变成圆滑的大人了,轻叹一口气,把行李箱放墙边,撸起袖子道:“我去看看吧,电脑方面我还算擅长。”
他绝对想不到,这一句话撂下,直到周五学生们离校他才跟着出了校门。单念致前脚刚出办公室,鸡贼校长后脚把他行李拉到学生宿舍了。
小学前几天才过了六一儿童节,每间教室的门外走廊都贴着气球和彩带,欢乐又喜庆。微机室是标准化的,但教室里好几名学生围在一起看同一台电脑,隔几个就有一个黑屏,看样子打不开机的有七八个。
王老师正蹲在一台主机前检查线路,看上去有模有样,其实他是个体育老师临时来代课的,所谓检查也不过就是看看线源有没有插上。听到学生们的骚动声,正想开口管管纪律,一抬头,瞧见个大长腿。
王老师站起来,比单念致矮半头,拍拍手气势不能输,打量一眼,道:“你就是新来的老师?这么年轻,能行吗,来,修一下这个电脑看看实力!”王老师手里拿了支笔,说话时敲了敲桌子。
非常非常没有礼貌。
原来这世界上压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十九岁离开家前,单念致都没遇到过这种人,后来在外闯荡,也算见识了人心险恶,没了单家的荫蔽,他什么都不是,连个唬人的学位证都拿不出来。单念致扫了王老师一眼,开始检查电脑,学生的强制操作导致电脑死机,问题不大,单念致连九十年代的大头电脑都能抢救回来,这些不在话下。
下课后,学生们跑出去,王老师检查所有电脑关机,道:“厉害啊小伙子,刚大学毕业吧,听说是望海人,怎么想的来我们这当老师。”
单念致坐在教师位上,一只手点击鼠标,认认真真地玩最高难度的扫雷游戏,道:“没想来,被骗来的。”
“那你机遇好呗,”王老师说,“我就是本地定向师范生,被分配过来的,得在这干够五年才能走,不然违约要交罚款。”
五年……单念致抬头看向开始拿扫帚扫空气的王老师,本只打算看一眼,这一下却变成了审视。定向师范生都是一毕业就来工作了,这人看上去怎么着也该工作到了规定年限。单念致不礼貌的问道:“你难道还没干够五年吗?”
王老师一笑,额头的皱纹特别明显,道:“第四年了,明年就结束了,不过我当老师当习惯了,暂时没离开的想法。”
按照大学生毕业的年龄来算,那岂不是二十二加四等于二十六,和单念致年龄一样。单念致忽然开始回想,早上洗脸照镜子了吗,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曾经出门要喷香水的小少爷,多久没注意过样貌了。
单念致被分到了学生宿舍一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四张空荡荡的铁架子床,其中一张下铺堆放了新的床褥。看着上铺有些发霉的木板,他回想起任故文第一次送他去上学那次。
当时任故文明显还不能接受他偷亲,在躲着他,却依旧把一切都归纳整齐,前一天晒得软松松的被子铺在床上,晚上睡起来也热腾腾的。
任故文真好,单念致心想。
从这边窗口可以看到食堂,住宿的学生留在这里吃饭。单念致坐在床板上,沾了一屁股灰。半推半就间他竟然答应了那唬人的校长,要留在这个地方了。而且校长看他修电脑的技术好,给单念致加两百块钱的全勤奖。为了这两百块钱,单念致每天都要打卡坐班。
单念致当时抗争了一句,道:“我没上过大学,只有高中学历。”
校长略有惊讶,却不在乎,道:“后勤人员不需要太高的学历,高中足矣。”
……从老师变成后勤了。
单念致端了个盆,去洗手间接水,开始全屋擦擦擦,毛巾上沾满了黑泥,放入塑料盆里变成一盆脏水。把桌子擦干净,打开行李箱准备拿东西,忽然有人敲门。
来回要去换水,所以门没关严实,王老师直接推门进来了,他倚在铁门框上,打量了一眼屋子,道:“收拾的挺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单念致摇头。
王老师指了指对面的宿舍,道,“我住这里,你要是缺什么直接上我屋里拿。”
单念致抬头看了一眼,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吗?”
王老师道:“回家爸妈唠叨,烦,在这躲个清静。不过周末我回家,学生们也走,这一整栋楼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单念致点头表示明白,站起来去外面水房洗了个手,回来看到王老师在床边徘徊,还要抱他的被子,单念致惊喊道:“你在干吗?”
王老师指了指外面的艳阳天,道:“你这被子是新的,学校采购的不好,一股塑料味,拿出去晒晒,还能晒两三个小时,等周六啊你去镇上看看,买床新的。你瞧我那屋,就是我妈专门给我打的。”
“不用了,”单念致平淡的说。在单少爷的认知里,一床被子不便宜,他才刚开始赚钱,不可能把一个月的工资都搭在这上面。这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到一个地方,除非必需品消耗品,尽量少买东西。他只有一个行李箱,带不走太多物件。
“我自己来,”单念致走过去,把王老师挡开,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搭着褥子往外走。
门太小,出去的时候要转着圈调整角度,可算把被子放在了太阳底下。单念致抚了抚被角,笑道,“晚上我来收你们。”
六点前,单念致把床铺好,去食堂吃饭。他头一次来,看着长长的队伍,站在末尾排队。有几个今天上课的学生认识他,纷纷和他打招呼,喊着“单老师好”。
单念致笑着一一招手,王老师是从教学楼那边过来的,端着铁饭盒看见他,走了过来,道:“怎么站这啊,得排多久的队,你跟我来。”
单念致还以为有教师窗口,一双眼睛在食堂窗口前转了转,王老师停下脚步,他也停下。单念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个男孩战战兢兢的抿着笑容,盯着单念致,往后退了几步。
插队啊!
王老师跟打饭的嬢嬢说了几句话,嬢嬢看着单念致笑了一下,打好饭放在台子上。单念致走过去,端了饭盘往外走。王老师道:“下次你就把饭盒带上,打了饭直接回宿舍吃,不然这帮小鬼一个个跑过来跟你说话,头疼的要死。”
单念致看向那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他来的时候已经见识到群体的威力了,于是点点头。两个人在食堂吃完饭回宿舍,走路的时候,王老师低头看手机,忽然转头道:“唉,咱俩加个好友,有事联系。”
夕阳环绕大山,单念致望着远方,眸色温柔,摆手道:“我没手机。”
“啊?”王老师一脸不可置信。
单念致解释道:“我眼睛出过问题,不能长期看电子产品,所以不用手机。”
他不知道自己的那个旧手机丢哪了,里面有很多和任故文的照片,醒来后不经意的问过沈墨雪一次,沈墨雪说没见过。单念致之后闭口不提,也没有打算买新的手机。七年了,除了少了一些新闻资讯,他的生活并没因此改变什么。
“啊,”王老师表示理解,“我说你怎么才玩一局扫雷就滴眼药水啊,”理解的同时又有些困惑,“但不用手机你怎么和别人联络?”
单念致淡笑道:“近距离就走过去,远距离就写信,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必须在一分钟内告诉别人。”
王老师感慨道:“你好像那种隐世高人啊。”
单念致毫不谦虚,道:“是的,我就是!”
现实中不会有这种事情,大家别期待……
小单加油,马上重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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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幸福寄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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