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末日乐园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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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萝卜内部的甬道里，有大量的根须和尸体。
那些曾经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生命被根须刺穿，在表皮留下无数细细密密的孔洞，内容物则被腐蚀了个干净。
偶尔，会有白骨飘在粘液里。
槐之走过的地方，粘液在消失，一切都被冻结。
冰棱疯狂攀长，冰花在树根内绽开。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周遭的一切都寂静到空无。
等林三酒带着春之樱雪回到地上，又重新折返回槐之身边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一只闪耀着微光的巨大贝壳。
每一条纹路都被细细打磨过的艺术品，珍珠和冰棱环绕着它，只是呼吸都仿佛感受到了深海之底的寒意。
温度被悄然夺走了。
槐之正坐在贝壳上，长长的裙摆像鱼尾那样垂落。
那只叫大喵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打扮，不再穿着那套黄色斗篷，而是另一套附着鱼鳍的冰蓝色斗篷。
和槐之那一身衣服格外相称。
林三酒远远走过来，还没说话，就听见槐之的声音。
槐之：“它叫永恒雪华。”
“很美，对吧。”
隐没在繁复装饰下的，是冰雪的剔透冷彻，是一件很适合摆在展馆中心的作品。
但现在，它沉浮在枯白无光的甬道内部。
林三酒点了点头，走到贝壳前，仰头看她。
“你之前说的伊甸园……到底是什么意思？”
槐之也是才知道的，曾经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以为伊甸园是指那个被保护罩隔离起来的区域。
尽管那时候隐隐觉得辐射这样的末日因素带来的世界，被称作伊甸园似乎哪里不太合适。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真该叫“伊甸园”的。
再没有比这个圣经中的传说更合适的名字了。
——上帝的乐园。
槐之说：“到那你就知道了。”她闭了闭眼睛。
在林三酒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系统，发现果然有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除了这个贝壳，启示界面的右上角多了一个小小的状态：海风的祝颂。
大喵告诉她，这个状态下，每一颗启示水晶都能、且只能带来新的部件，直到这个套装彻底集齐，状态才会消失。
这是在雪境长歌抽齐一套后出现的，至于为什么其它套装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槐之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属于神明的命运会吸引着同根同源的命运，这种吸引力会让它比非神明套装更快集齐。
此外，就是大喵的那件新斗篷了，集齐一套后自动出现在了衣橱里，选中后发现是大喵的衣服。
这感觉有点新奇，在她穿着雪境长歌的同时，大喵也能穿上新衣服【藏雪】，甚至能拥有一部分套装的能力。
“走吧。”槐之轻声说。
她带着林三酒和大喵，顺着树根内粘液的流向，被贝壳载着缓缓向地心走去。
偶尔也会遇到活人。
相较于树根内部的环境，她们这一行人实在过于显眼，总有人试图攻击她们，似乎是觉得这个贝壳是个能保命的特殊物品。
虽然槐之自己知道不是，但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下，还真有点像特殊物品。
虽然前途未卜，但林三酒莫名很有安全感。
大概是因为槐之是个好人，而且是个进化能力看起来非常厉害的好人。
蚕食无数生命体的树根对她俯首称臣，试图攻击她的进化者眨眼间成为冰雕，被一同留在了这片冰原。
也许他们未必没想到失败的可能性，只是在树根里待了至少几个小时，绝望等待挣扎了这么久，早就失去冷静判断的能力。
没有攻击倾向的，则被槐之放过，无论是向地面上逃，还是偷偷跟着她，她一概不管。
贝壳随着槐之的心意不断向下，直到某一刻忽然停下。
眼前一片坚硬的皮突然打开，贝壳从裂缝处游出，终于离开了被冻结不知几许的树根内部。
林三酒站在贝壳边缘向下看去——
她们正悬在千万米高空中。
假如贝壳不能悬浮的话，这会应该已经摔死在土地里了。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林三酒见过槐之的能力，从黑塔跳下来也毫发无伤。
另一个发现突兀在脑海中冒出来。
……地心，是空的。
不是没有东西的空，而是作为地心、它怎么能是中空的呢？
槐之一语不发，只是收回了永恒雪华。
失去贝壳的微光，这片空间彻底失去了光亮。
她带着大喵和林三酒向下落去，直到踩在一片柔软的地上。
“现在你知道了吧。”她说。
林三酒从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惧中回神，她低声说：“白萝卜，原来是倒着生长的。”
“而这里，就是营养输送的终点——地心。”
她又拿出了那个发光的瓶子，那点逸散出来的光只能照亮周围一圈，她抬起头，看向她们掉下来的高空，空无一物。
周围没有树，但是确实有很多植物。
和正常植物相比格外高大，像是热带雨林、又或者是原始森林里的生长规模。
一个圆圆的剪影落在不远处。
大喵的声音在圆东西底部传来：“槐之——好大的苹果——”
林三酒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猫的声音像小孩子一样有点尖，分明带着甜，却把她吓了一跳。
大喵的声音在死一样寂静的地心里回荡，直到“苹果”这两个字的尾音也消失，林三酒才松了口气。
两人走向大喵，这才看到这颗巨型苹果的模样。
比卡车大了两圈有余，两人站在苹果底下完全看不清全貌，离远了又因为缺少光而显得模糊。
林三酒喃喃：“苹果树……？”
珠链下，槐之的表情在昏暗光线下显得不太分明，她接话：“伊甸园的金苹果。”
尽管眼前的苹果并不是金色的。
伊甸园、伊甸园、伊甸园……
无数纷乱繁杂的念头困扰着林三酒，她无声攥紧了手中发光的能力打磨剂，失神地看着这巨大的金苹果。
槐之继续说：“在蛇的诱惑下，亚当和夏娃偷食了禁果。”
在她们的背后，一个比苹果还要大上数倍的阴影悄然凑近。
*
林三酒恍惚间转身，和身后的阴影几乎是四目相对。
大脑空白的一瞬间过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林三酒拽着槐之就要跑，却被槐之反手拉停在原地。
槐之说：“别怕，它已经死了。”
在它靠近、在它生出杀意又或者是食欲的时候，槐之就杀死了它。
林三酒冷静下来，终于看清了这个巨物的模样。
似乎是螳螂模样，只是大到令人毛骨悚然——它足有四五层楼高，以至于镰刀上的每一个凹凸都堪比人长。
不难想象它动起来的时候，镰刀的威力将堪比绞肉机。
但现在，它被冻结在原地，保持着低头俯视的模样，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或许在它将动不动的瞬间，死神静静地看了它一眼。
于是瞬间成永恒。
林三酒吐了口气，她松开死死攥着能力打磨剂的手掌，让银光重新照亮眼前。
她凑近苹果，看到了一片既不平滑、也不红润的肉粉色果皮。
它应该是树上自然成熟后掉下来的，似乎已经成熟了太久，以至于生出了大片黑色斑点。
林三酒还在观察，又觉得周围安静得叫人心慌，忍不住说两句话：“你说这个伊甸园里会有蛇吗？”
槐之一向有问必答，这次却没回应她。
卡车一样的苹果之下，山一样的螳螂尸体旁，林三酒的话落在了地上，除了周围的回声，没有任何应答。
林三酒高高提起心脏，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猛地回头看向槐之所在的方向。
万幸，对方并没有消失。
槐之的目光聚焦在苹果的一点，好像那块霉斑上有什么东西格外吸引人一样，专注到以至于没能抽出时间来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林三酒跟着将视线落在那块霉斑上，余光里的巨大草本植物都好像在这一刻生出了眼睛，一同沉默地注视着。
苹果突然晃动了一下。
然后直直向上拔起。
苹果怎么会飞——？
在一瞬突兀的强光照射下，林三酒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去观察周围。
于是她对上了一双眼睛。
苹果不是飞起来了，而是被这个人——假如它是人的话——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扁平的脸，硬角质的皮肤在脸部下方裂了开来，才叫人意识到原来是嘴。它的嘴巴很长，边缘深深地开到了耳朵旁边——如果它有耳朵的话。*
那双冷漠的、似乎附着了层膜似的眼睛就镶嵌在这张脸上。
林三酒想到了蛇。
与此同时，槐之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你可以当它是。”
小地图在槐之的视野中展开，象征着她们两人的标点前方，蛇人的位置上是个庞大如山阙的黄点。
而在这巨大的黄点的手中，还握着一个黄点。
走向腐烂的肉粉色苹果被蛇人握在手上，和蛇人一同离开了。
槐之却想——
那个金苹果，是活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末日乐园1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