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末日乐园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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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向他们靠近，以无与伦比的速度裹挟着空气中摩擦出来的星火坠落。
像一场火雨，烧干伊甸园的沉默。
一阵震耳欲聋的陨石砸地声过后，槐之透过纷纷扬扬的尘土和植物尸骸，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白色。
像白色的萝卜，又或者是白色的树根，盘旋缠绕着彼此生长，成为地下的阴云。
这些庞然巨物上还有无数细小的根须，很多都被陨石砸开，里面的东西也终于得见天光。
被白色根须裹起来的东西早就看不出曾经的模样，像是被什么具有腐蚀性的液体给溶解了一样，又或者是果冻被吸干了似的、属于生命体的血肉都干瘪下去。
这些白色树根显然是活着的，即便是被陨石砸断的那部分都顽强地在地面上蠕动了好一会。白白胖胖的根须挣扎着，流露出一种微妙的、喜庆的苍白。
……春之樱雪和那个陌生人应该就是被这些白萝卜给带下去的。
一种玄之又玄的念头突然浮现在槐之的脑海。
她这样的情况、会被白萝卜当作是可以被吞食的血肉吗？一个不老不死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槐之将大喵放下来，然后在林三酒的问询声里走到地面上。
这片地区的土地本就不平整，被导弹似的陨石给轰炸过后，就更加凹凸不平。
槐之站在一地尸骸和碎石狼藉中。
林三酒被她惊到，两步冲过来要拽住她。
槐之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然后弯腰靠近一块白萝卜。
被炸断的诡异生物向她的方向凑了凑，然后又歪折下去，不知道是没有生命了、还是她并不在食谱上。
大喵也溜达下来，扒拉了一下她的小腿。
槐之重新将它抱起：“你会不会出事？”
假如被白萝卜拉拽到地下。
大喵：“当然不会啦，我又没有血肉可以给它吃。”
它又说：“你也一样。”
本来就是被重塑的身体，绝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种生命体，确切来说更接近于世界意志的化身。
不需要呼吸，不需要进食，不会排泄，不会生长，真正的血肉之躯是不会这样的。
槐之转头对林三酒说：“我去看看，别担心。”
林三酒握了握拳：“那也别松手，就算出事我还能拉住你……或者我们一起下去。”
她抽出一条鞭子，握着一头，另一头放在槐之掌心。
槐之点点头，然后走向仍然盘踞在地下的白萝卜。
虽然看起来像是地下生长的根茎，但见光也完全没有受到伤害的模样。
它们庞大到让人怀疑，假如真的有树拥有这样庞然巨物一样的根茎，那大概只有传说中的世界树了。
生长在世界中央的、树荫足以遮蔽半个星球的树，才能拥有这样的根。
它们几乎代替了泥土、成为这颗星球的血肉，只有表面一层薄薄的泥土尚且作为皮肤存在。
槐之伸出手，靠近白萝卜。
它应和似地裂开了一道口子，平常地就像是饭喂到嘴边就张开嘴的孩子。
黝黑的裂口里，细细长长的根须被拉扯开，黏连着口水似的透明液体。
然后就像是看到并不是饭，而是一枚树叶一样，它重新合上了裂口。
一些没有收回的粘液顺着地面流淌，配合着一旁轻轻蠕动的蛆虫一般的白萝卜……那场面，比小孩子吃饭流一桌口水要恶心多了。
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危险。
于是槐之直接将手贴上去。
白萝卜这次反应更平淡了，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就静止了。
手上有种摸到长虫一样的柔软触感，还带着莫名的黏腻，真就像是虫子表面那一层堆叠的皮。
槐之又看了一眼地图，十字准心仍然在下沉，按照地图上的公里数大致推断，白萝卜内部的人正以半小时一公里的速度下沉。
……为什么是下沉呢？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假设白萝卜真的是植物根系，那么血肉就是它渴求的养分，养分就应该输送给枝叶和树干……为什么是向下输送？
没得出确切结论的槐之随手点开启示界面。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
原本已经被抽完了的启示水晶重新富余了，并且不是一个两个。
而是整整五十个。
【启示水晶：50】
槐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大概是她让大家都离开地面的行为改变了相当程度的命运。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命运的时候了。
五十个启示水晶过眼云烟，成功凑出一套新的套装。
【雪境长歌】
【谁在世界尽头呼雪，又堆砌纯白高墙？是那雪鲛的女王，坐拥无冕荣光，将守护的誓约传唱。可永恒是时光的残响，毁灭是一瞬的绝望。好在旅者温柔眷顾，将这微光留下。】
在套装回应她呼唤的那一瞬间，一些遥远的、永恒的命运在同样呼唤她。
槐之心想，怪不得大喵说套装是命运的碎片。
时至今日，她才触摸到命运朽烂的骸骨一隅。
槐之转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就让林三酒领悟了什么，她脸色一变：“别——”
槐之还是松开手中的鞭子，“我很快就回来。”
她抱着大喵，耳后属于鲛人雪白的鳍舒展开来，半透明的质地在璀璨的天光下熠熠生辉。
白萝卜成了她忠实的守卫，为她打开通往地心的大门。
风雪作她的裙摆，又延出拖尾，是鲛人梦幻的鳞尾。
白色的树根内部洇出雾状，拱卫着雪境的王。
林三酒的反应却足够快，在她意识到槐之打算松手的那一瞬间，她的身形已经扑了出去，紧跟着那道雪一样的身影冲进白萝卜里。
她听到似有若无的叹息，带着风雪不止之地的、裹着凉意的温柔。
白萝卜内部游动着的根须迅速向她靠近，试图钻进她的鼻腔、耳朵、嘴巴，挤轧她身体里为数不多的氧气。
有人牵起她的手，于是那些蛆虫般的存在尽数退去。
林三酒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彻骨寒意。
仿佛牵着她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完美的冰雕。
白色的猫坐在那人肩上，圆溜溜的眼睛正看着林三酒：“你一点也不害怕出事吗？”
怕啊，但是——
“不是说好了不要松手的吗？”林三酒问。
槐之又想要叹气了，于是她微笑着叹息道：“我的错。”
“不过我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
然后她稍微想了一下要怎么向林三酒解释：“具体原因很难阐述，但就在刚才，我获得了一些新的……”
她顿了一下：“——新的权柄。”
她终于知道这生长速度惊人的白萝卜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槐之轻快道：“走吧，去找丢掉的同伴。”
顺便看一看真正的伊甸园。
*
林三酒换了一只手。
这地下缺乏氧气，她又没有氧气瓶，只能靠槐之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权柄来维续。
至于那些根须，倒是对她没什么执念，除了一开始，后面就视她于无物。
槐之一边领着林三酒往十字准心的方向走去，一边说：“你发现了吗？这颗星球上的辐射程度在减轻。”
她之前没有抗辐射的能力，所以对自己被辐射多长时间就会流血印象深刻。最近，这个时间段越来越长了。
林三酒若有所思地点头：“嗯……那是不是说明伊甸园的末日因素在衰弱？”
槐之笑了一下，她冰雪一样的瞳孔深处却没有笑意，眼睑下雪花一样的纹饰轻轻动了一下：“恰恰相反。”
“伊甸园的末日因素在增强。”
并不是每一个末日因素在一开始就强大到覆盖整个星球，至少伊甸园不是。
它的末日因素在最开始大概只占据了很小一块区域，就像成长五十年才进入生长旺期的金丝楠木，在生长期之前不过碗口粗细。
就在这不久之前，这个末日因素才进入自己的生长旺期，开始影响整颗星球。
“那辐射根本就不是末日因素？！”林三酒大惊。
槐之轻轻点头，额头的珠链微微晃动，每一颗珍珠都像冰雪凝就。
“那只是人类核战争导致的后果。”
就在这时，林三酒伸出另一只手：“再换一个。”
她缩回原本被牵着的手，抓握了几下，才感觉到知觉在慢慢恢复。槐之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这么冷，冰块一样让人不能久握，时不时就要换一只手。
春之樱雪消失的时间不长，所以也没有距离太远。
白萝卜内部的通道充满了黏液，两人一猫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槐之走过的每一寸通道都在凝结，冰雪的纹路向下生长，一寸寸盖过这苍白又浑浊的根茎，那过于柔软的皮变得僵硬。
不过本就该这样，植物本就该在绝对零度的气温下枯萎。
林三酒举着一个发光的瓶子照明，突然眼前一亮：“是春之樱雪！”
她冲了两步，走在槐之的前面，幸而冰雪蔓延的速度也很快，始终没有让黏液攀上雪鲛的尾。
林三酒一把将被裹在白茧中的大汉扯出来，无数断开的白色根须惊慌逃窜。
她又伸手把春之樱雪脸上层层裹住的根须扯下，雪境不知从何而来的空气终于进入他的鼻腔。
进化者的身体素质果然相当惊人，缺氧半个小时几乎毫无负面影响，脱离了根须的控制和黏液的腐蚀，春之樱雪很快就醒了。
他先是一喜：“小酒！”然后看到槐之又是一愣，她的五官并没有变化，但自眼睫根部生长出来的冰花又真实得令人打了个寒噤。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鱼群在她眼底游弋。
寒意迟来一步，将他覆盖。
时间都好似被冻结在这一瞬间，凝固成永恒。
槐之心平气和地抛出选项：“你可以现在带着他离开。”
林三酒一愣：“我？那你呢？”
在有关朋友去留的事情上，她似乎总是会格外细心一点，轻易就领悟了槐之未尽的言下之意。
她吐出的语句都好像带着雪境常年不息的凛风：“去伊甸园。”
地心深处、那真正的伊甸园尚未知晓——
凛冬将至。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末日乐园1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