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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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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村,在这水山城下面的小村落,洪升的房子,当得起一句气派。
不比城里,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自建的独立小楼,手头宽裕的就多建几层,不宽裕的就少建几层,修平房的也有,但大部分人还是起码修了二层小楼,洪升的房子只三层楼高,论层高倒不算是里头拔尖的。
卫长风两个没有搜查令,就洪升和他们警察目前的关系,也不可能请他们上门喝茶,因此他们就只是顺着院墙绕了几圈,光是这院前就能看出这洪升实力不俗,圈起来的地块比旁人几栋房子都大,三层小楼外,是个不小的院子。
院子里,有孩子的笑闹声,大概是洪升的一双儿女,不多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出门买菜,开的竟是辆轿车。
“我说村里的路怎么就这一块的硬化做的最好,这是洪升修来供轿车进出呢。”
卫长风和王赫站在院墙外的阴影里,里外进出的人若是不细看,很难发现这里还站着两个人,在队里闲聊时就听过有人说起,水山城的这些村子里卧虎藏龙,跟那些村子里的富户比起来,他们这些人虽然住在城里,可兜里那三瓜两枣拿出来,比人家的零头还不足。
这洪升大概就是其中代表人物,明面上不过是一家建材小公司的老板,说是小公司,注册地址就是村子里一间街边铺子,连门面也不过二三十个平米,可就是这样的人,在这么一个风水宝地,积攒起令人咋舌的财富。
“卫哥,要我说呢,这洪升就交给老秦他们去查得了,那天老秦说的话,未必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老秦工作的时间长,见过的事情也多,要说圆滑,是比我们圆滑些,可要说他会因为什么人情或者利益徇私枉法,那也一定不会,我瞧着他那话里,多少也有点愤世嫉俗,正话反说的意思。”
老秦比卫长风年长了进十岁,坚守一线多年的老刑警了,是看着卫长风进刑侦支队的人,对于老秦的人品,卫长风是信得过的,之所以盯着洪升,还是一直放心不下福港走私案的缘故。
“知道了,回去吧。”
就冲南平村委如今的态度,只怕卫长风再呆下去,找麻烦的人就该出面了。
果然他们的车正要开出村口,迎面碰上了老支书,这是一早就等着他们还是碰巧遇上的就不好说了,老支书远远地冲他们挥了挥手,王赫看卫长风不像要下车的意思,摇下了副驾半扇车窗,车在老支书身前一米处停稳,卫长风却开门下了车。
“卫警官,又见面了,听村委接待的小同志说,两位去福港码头转了一圈是吧?”
老支书没有提及他们要往洪升家去的事,不知是那年轻人没有提起,还是老支书刻意回避话题:“是,您也知道的,福港那个案子因为立案早,侦破速度快,做了省里今年打击走私系列案的典型,要准备的材料不少,少不得多往南平跑几趟。”
老支书脸上始终挂着笑:“是了,你们年轻人正是拼搏的年纪,对待工作可不能马虎。说起来也是不好意思,我们南平村委最近为了碧滩渔港的事,忙得那是焦头烂额,否则我们怎么也得拿出一个工作小队,配合警察这边的工作。”
卫长风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双喜,老支书也不推脱,任卫长风给他把烟点上:“办案的时候多亏了南平村委出人出力,如今案子已经结了,不过是补些材料,老支书不必费心,忙您的就是,这南平村我们也走惯了,您要是不放心,就还让今天那小同志跟着。”
陈老支书右手夹着烟,左手摆了摆:“那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两个虽然论年纪,比我孙子大不了多少,可一看就是实干的人,要不是你们,我还被陈志德那小子蒙在鼓里呢。害,我做这个南平村支书有一二十年了,一直都是太太平平的,这眼见着马上要退休了,让这颗老鼠屎坏了我一锅粥,还往纪委走了一趟,晚节不保啊。”
福港案发后,警局这边也向纪委提供了线索,看来对南平村委,纪委那边已经调查过,还没等卫长风接话,这老支书又开了口:“不过啊,我倒是也得谢谢纪委的同志,福港租赁合同是我任上出的事,当初想要承包福港的企业也不少,这陈志德又是我亲自选中的,要说我不知道其中的猫腻,谁信?经纪委这么一查,倒洗刷了我的嫌疑了。”
今天卫长风才问过这陈志德是不是洪升的引荐,老支书立马将这识人不明的黑锅往自己身上揽,又强调了纪委的定论,就是要告诉卫长风,福港走私一案,程序也好,金钱往来也好,自己这个支书身上,都是清清白白。
卫长风笑笑:“是了,方才看见有村民开着轿车出门买菜,就知道南平村富裕,若不是老支书这些年尽心尽力带着村民致富,村子哪有这么好的发展。”
老支书一根烟,没两口就剩了个烟蒂,看得出平时这瘾不小:“就是一心记挂着让大家日子好过起来,腰包鼓起来,我才着了陈志德那小子的道,就算我出发点一片公心,可这犯罪分子就在我眼皮底下,我却没发现,也是失职。算了,不说了,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要回城,不耽误你们赶路。”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这位老人年过花甲,可说话做事,却滴水不漏,从他口中大概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卫长风也懒得在这跟他演下去,上了车,王赫一脚油门,开出了南平村。
“秦哥说这老头在外头给洪升活动,也不知道找上了什么人,女婿还在局里,我看他是一点不着急。”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支书了,就是心里着急,面上也不会露出来。”卫长风看着前方的路:“也或者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打算大义灭亲了呢。”
王赫笑出了声:“那不能够,女婿半个儿呢,更何况我打听过了,这老支书年轻的时候下乡吃了不少苦头,总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为了讨好老丈人,这第三代还有一个外孙子随了他们老陈家的姓,当作孙子养,就算是为了自己孙子没有个做罪犯的爹,十八般手段也都得用上。”
只怕这老支书不仅要为了女婿活动,还得奔着免罪去,福港的事就算真有洪升经手,也有陈志德顶缸,这次的赌场,虽然露出了洪升的首尾,可案子还在侦查阶段,会不会有其他的替罪羊出现,也不好说。
这次王赫开了警车出来,一路顺畅,到局里的时间比之前快了不少。
一进局里,迎面就碰上了老秦,看样子是交了班,准备回家吃饭,王赫走上前去打了招呼:“秦哥,怎么样,那姓洪的认了么?”
秦峰抬起头,看了看呲了个大牙的王赫,近两年新进来的这批警察里,就属王赫这个愣头青最外向,做这工作,天天累得个半死,弄不好就是光荣负伤,偏他精力旺盛,心也大,跟谁都嘻嘻哈哈的。
秦峰冷笑一声:“认了么?检察院不批捕,证据不足,人这会儿都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跟谁认呐?”
“证据不足?”王赫愣了一愣:“不是说抓到的赌场老板指认了洪升,还有转账的记录,怎么就证据不足了呢?”
“就今天傍晚,那赌场老板在看守所里跟派驻的检察官翻供,说当时是我们警方刑讯逼供,他随口胡说的,洪升不过是承包了赌场的装修,这笔钱不是分红,是工程款。”
王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卫长风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老秦开了口:“是工程款么?”
“那谁知道呢。”连夜审讯,老秦的脸上都冒起了胡茬:“你说不是吧,这赌场老板家的别墅,还真是洪升的施工队给盖的,那邻居都看着呢。可你要说是吧,赌场老板刚开始说的,可是给洪升拿了二三百万,还给了账本,现在说是记错了,那就是装修款,三十万,都是现钞交易,三百万还是三十万的,谁又搞得清楚。”
老秦抬眼看了看卫长风:“你俩今天到南平村去了吧?”
卫长风点头:“嗯。”
“我劝你俩,就别浪费时间精力了,那老支书连个面都没露,人进了局子,不到24小时,就又出去了,就算你们查到什么线索,恐怕也跟我一样,白熬一个大夜,亲自送人出门。”
谁说不是呢?一个小时前,老支书还抽着卫长风的烟,半真半假地抱怨,一副受了陈志德的牵连,辜负了他对村子一颗拳拳之心,还落了个包庇罪犯之名的无奈。只怕是现在,他已经在洪升家气派的大院子里,跟女婿喝几盅,为他接风洗尘了吧。
洪升被捕才不过二十四小时,这一天里,老支书究竟是登了谁的门,又说了些什么话,能让在看守所里的犯人改口翻供,能让警局立刻放人。
家里老婆已经打了三个电话来催,老秦惦记着热饭热菜,懒得跟他们多说,骑上自己的单车,往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