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山城》林格linge

25、第 25 章

　　酒是梅子酒，小米家乡的特产，前段时间她回家一趟，特地带了上来，这酒度数不高，在家时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也能喝几口，父母倒是不管，觉得梅子生津开胃，小孩子喝点也无妨。

　　林清原本想拦一拦，架不住小米实在馋这一口，才勉强同意，不过两人说好，小的啤酒杯三杯，就是上限。

　　“林清姐姐好啰嗦，这酒喝不醉人的，今年过年，我喝了一瓶都没事。”

　　一杯酒下肚，小米的嗓门又大了一些，林清笑着给小米夹了只虾：“喝酒影响生长发育，你年纪还太小。”

　　小米一边剥虾，一边抗议：“我虚岁都十七了，上一次回去媒婆都上门了，也就你们城里人，才觉得十七还是小孩子。”

　　“按照法律规定，未满十八岁你就是未成年人，没有完全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所以这里我们说了算，就三杯，不能再多了。”

　　“行行行。”小米一边说着，一边往各人的杯子里添酒：“刚才喝得太急，忘了说了，这第二杯酒，我们一起祝林清姐姐，生日快乐！”

　　玻璃杯相碰，几滴梅酒洒进汤底，却没有人在意，锅里浮起了一个个的丸子，卫长风用一把大漏勺，正在给大家烫肉，落汤几秒，牛肉脱去血色，再在汤里过几遍汤底，就算是烫好了，卫长风把漏勺递到林清面前：“寿星先请。”

　　林清喝了几杯酒，脸色也泛起了微红：“我可求求你们了，好好吃饭吧，一口一个寿星，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几位都请，行不行？”

　　小米哈哈笑着，一筷子肉夹进林清的碗里，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勺，淋上一层沙茶酱：“这火侯掌握的可以啊，长风哥一个北方人，这肉烫得，算是达到我们水山城女婿及格线了。”

　　卫长风将剩下的牛肉扣进艾力的碗里，又开始烫下一盘：“上次还说叫我学着泡茶，好通过老丈人的考核，今天这烫肉算什么，科目二啊？”

　　“这两科只能算是入门，要想通过考核，科目还多着呢，方言不说完全会说吧，听总得听个七七八八，这要学的还多着呢，你要真想当水山城女婿，我小米老师勉强愿意收你这个弟子，看在你今天收拾出这一桌菜的份上，培训费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小米年纪小，又生了一张胡搅蛮缠的巧嘴，餐桌上有了她，能顶七八个人，只是小米这话虽然不假，话里话外却流露出水山城对外来客的挑剔，林清知道卫长风不会同小米计较这些，可还是习惯性地打个岔。

　　“我上次可是看见，你拿着个粉色保温杯往里添茶叶，按照你这说法，你这水山城户口早该注销了。”

　　还没等小米反驳，卫长风却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零钱：“小米老师，我交定金，以后您多指点。”

　　小米一把接过卫长风递出的钞票：“包您满意，定制化课程，有没有想专攻的方向，可以提前跟老师说。”

　　“暂时还没有，下次想到了告诉您。”

　　两人说话间酒杯一碰，小米的第三杯酒，就这么下了肚。

　　林清看着两人这有来有回的，简直难以理解，前阵子小米还时不时含羞带怯地表示想找个警察男友，如今两人之间倒处得像好哥俩似的，全没有一点暧昧的空气，也不知是小米想开了，还是卫长风说通了。

　　毕竟小米是个未成年人，能暂时放下对卫长风的情愫也是好事，林清把杯子里的酒喝尽，这酒的口感很好，只是确实如小米所说，度数太浅，只怕就是喝上一坛，她也不会有什么醉意。

　　杯子里的酒添满，林清的身旁伸出一只手，没说什么，只往她杯上轻轻一碰，是坐在她身边的艾力，今天的艾力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怎么说话，偶尔参与进来，也是给大家盛饭添酒。

　　本身是少数民族，又在国外漂泊多年，于艾力而言，这梅酒跟饮料也没啥分别，唯独卫长风，几杯酒下肚，脸上已经微红。

　　坐在一旁的小米也注意到了卫长风的微醺，笑着调侃他酒量比自己还不如，卫长风倒是不在意，在这事上，他一向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也没什么胜负欲：“随我爸了，他们卫家的基因，一瓶啤酒就红脸，培养了三代才出了我这个三瓶啤酒的奇才，已经算有所突破了。”

　　林清低头看了看瓶身，这酒不过七八度，比啤酒大不了多少，能有三瓶的量，那多半还醉不了，喝了酒的卫长风与平时不同，微微有些兴奋，说话间又同艾力林清碰了一杯。

　　“之前王赫说你们警队有纪律，值班前不能饮酒，你今晚？”

　　卫长风笑了笑，微醺的他看上去像只慵懒的猫：“没事，前阵子连上了半个月的班，领导放了我两天假，这两天连着周末，都不用去局里。”

　　这句话说完，卫长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微醺的状态，一直到小米的六瓶梅酒都喝了个干净，卫长风也还是如此，看着不像清醒，却也没有醉，林清觉得卫长风对自己的酒量还需要重新评估，三瓶啤酒或许也不是极限。

　　四个人很快清出了桌子，艾力从冰箱里取出他带回来的蛋糕，款式是小米挑的，蛋糕面上满满的水果，还撒了一层白巧克力做的雪花，尺寸不大，但一看就非常好吃。

　　小米从蛋糕箱子上取下蜡烛，几经挑选，她相中了金色的那一根，把蜡烛插在正中，艾力从前台的桌子上拿来一把火机，替林清把蜡烛点上。

　　林清看着摇曳的烛火，只觉得自己有些恍惚，自从离开大学校园，她就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大费周折地过生日，切蛋糕，吹蜡烛，每一年都是寻常的一年，每一天也都是寻常的一天，她也以为自己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日常平静，可当某一天突然与平日不同，她才发现自己只是没有尝试，并不是完全不期待。

　　不知谁关上了灯，林清的视野里就只剩下蜡烛边三张清晰的面孔，小米清了清嗓子：“预备，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二十九岁，今天的林清，希望自己能有更多的力量，更多爱人的力量，和更多爱己的力量，希望正义永不缺席，也希望她能让自己有限的人生更加多彩。

　　卫长风看见闭上眼睛的林清，睫毛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愿，让她的神情如此专注，他很少许愿，倒不是怕愿望落空，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是想要的，只是看着烛光下这个女孩温柔的脸，他却很相信，无论这个女孩想要什么，一定都可以如愿。

　　呼。

　　“切蛋糕切蛋糕，林清姐，我要一大块！”

　　明明刚才还嚷着今晚吃了十一分饱，大大影响了减肥进度，这回头看见了蛋糕，小米又来了精神，林清逐个盘子分好蛋糕，给小米切出了最大、果切样式也最丰富的那一块，即便是这样，蛋糕还是剩下了三分之一，打算留在冰箱里，做小米和艾力明天的早饭。

　　等到四个人收拾好残局，时间已经来到了十点四十，知道林清明早还要上班，小米催促着她快点回家，林清本想再次致谢，又想起小米之前的调侃，只能把嘴边的谢谢咽了下去，笑着和几人一一道别。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卫长风跟在林清身后，走出了搏星的大门。

　　“好，谢谢。”不知道是因为解开了两人之间的误会，还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短暂相处，两个人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生疏的关系，与上次不同，卫长风此次提出相送，林清没有拒绝。

　　晚风的轻柔，酒后的慵懒，倒是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享受当下的宁静，几百米的一段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一直走到林清楼下，卫长风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条状的盒子。

　　“生日快乐。”

　　林清却没有接：“谢谢，不过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今晚大家都不用准备礼物。”

　　“就算是感谢你能原谅我和王赫吧。”卫长风手上的盒子没有过多的装饰，一眼可以看出来，是一副眼镜：“还得你抽时间验光加个镜片，上次在工读学校的时候，你想看清楚操场上的标语，眯了眯眼睛，就算是低度近视，有一副眼镜也会更方便些。”

　　林清从高中开始便有双眼七十五度左右的近视，但这么多年学习和工作下来，度数也一直没有增长，她也早就习惯了忽视这一点小小的不方便，没想到卫长风竟然注意到了。

　　卫长风将盒子放在林清的手里：“不早了，回去吧。”

　　好吧。林清想，接受善意，再回报善意，新的一岁从良性循环开始：“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再见。”

　　卫长风向林清摆了摆手，目送林清消失在楼道里，他没有即刻就走，方才在搏星还不觉得怎样，室外的晚风一吹，激起了几分醉意，他坐在居民楼下的长椅上，想缓一缓再走，今晚没有月亮，可是星星倒是格外的多。

　　不知过去了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卫长风酒醒了大半，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看见对面三楼的阳台上，闪着一点火光。

　　那是林清，她穿着一条宽大的白色体恤，头发随手一盘，她靠在阳台的护栏上，点起了一支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