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夜有所梦（空荧cp向）》香泉影蘸胭脂冷

7、血黑与纯白

　　8、

　　老宅庭院的背阴处有一棵巨型散尾葵，从兄妹俩小时候开始便一直存在，粗壮的树干，茂密的羽状叶片，却被这满园参天的玫瑰花海包围，衬托出一股柔弱的感觉。

　　而荧此时此刻正躲在它的身后，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蓬乱的发丝，苍白的唇色，鼻尖眼角皆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被冻得微微泛红。

　　空站在一米开外的玫瑰花丛中，与她已僵持了快一个小时，最终他有些烦躁地大步上前，将人从树干后面拽了出来，然后一路走向屋内。

　　“你放开我！”

　　荧拖着步子，被空用手臂圈着，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阳光时隐时现，天空至始至终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云纱，而荧抬头看到空的侧脸，亦是一片晦暗不明。

　　达达利亚的出现就像悬吊在头上的一把刀，终于落向了空长久不安的心脏，西伯利亚区的愚人众居然能绕过他直接找到荧，可温迪之前明明答应过他，他为当局所用的前提是荧不会有任何危险。

　　空脸色越来越凝重，手上的力道也没有松懈，荧整个人被他近乎提在手中，直到走进屋内以后，荧干脆蹲下身子紧紧扒着楼梯扶手，又惊又惧道：“你到底怎么了？我不就是不小心砸到了路过的老师吗？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

　　没有任何解释地就将她从学校强行带离，然后来到这栋老宅里面，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以后，空竟然依旧秉持着一声不吭的个人作风，荧越想越生气，带着一股倔强与反抗的味道，死死拽住栏杆不放。

　　而空紧抿着唇沉默不言，他不敢太过用力，于是干脆也随她一起蹲在了楼梯上，一手圈着荧的身体，一手覆上她扒在扶手栏杆上的双手去掰她的手指头。

　　有些粗重的呼吸喷落在荧的发顶，荧心里蓦地一动，几小时前发生的事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原本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已不知不觉中被扯落在了地上，露出了颈间细腻光洁的皮肤，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湿热的触感，细细密密的，像漫长夜晚的一场梦。

　　荧眸光微微颤动，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身后的空。

　　而空也在低头看她，眸色幽暗深邃，就像几个小时前他们在车里时一样。

　　那狭小封闭的空间，透过车窗还能看见人来人往的学校操场，而空按着她的肩膀，向她缓缓靠近，眼中的温柔破碎，如同他落在自己额头上的亲吻突兀而压抑，荧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愣愣地任凭空吻住自己的嘴唇，然后一路向下，顺着耳垂在颈间碾转，甚至还用牙齿轻轻地咬噬……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在了他的唇齿之间。

　　最后荧推开了他，纯粹因为恐惧而触发了自我防卫的本能。明明刚才还在生气的，怎么下一秒就亲上了？不对，这不是重点，他怎么能亲她呢？

　　荧满脸通红，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范围，她伸手去拉车门把手，可空却一脚踩下油门，不带商量地一路“飞”到了老宅，荧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生怕迎面撞上什么东西，兄妹俩直接共赴黄泉，自然而然也就将刚才那出诡异的越界完全抛在了脑后。

　　等到了老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荧不知道空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只是一味地拒绝和躲藏，而空越是强硬，她便越是害怕，直到抓着栏杆的手被他一点一点掰开，身体腾空而起，空直接将她从台阶上抱了起来。

　　“你到底要干嘛？！”

　　荧惊叫着被抱上二楼，然后一个踉跄被他推进了某个房间。

　　“这段时间不要去学校了。”

　　空居高临下地堵在门口，而荧转身莫名其妙地看他，“凭什么？”

　　“我让温迪帮你请了假。”空根本不理会她的疑问，只是自顾自地低头看了眼手机，又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眉眼间的阴霾像是要凝结成实质一般，“别乱跑，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伸手抚向荧耳边的碎发，带着安抚的味道，却被荧歪头躲了过去，气氛似乎有些凝滞，空眸光颤了颤，最终面无波澜地收回手。

　　接着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荧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了出去，空旷的走廊上充斥着暗沉的光线，而空早已不见踪影，荧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心想人怎么可以做到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踪影的？而且空也是莫名其妙，把她扔在这里是几个意思？难道就因为她砸伤学校老师的脑袋，所以要关她禁闭吗？

　　荧在原地站了半天，最后决定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下，然后偷偷溜回学校去，毕竟她的作业还在图书馆，这学期的奖学金全都指望它啊！

　　荧默默哀嚎着转身，却冷不防见房门口处站着一个人，对方双臂环胸地倚靠在墙壁上，身形修长皮肤黝黑，一脸笑眯眯地朝荧招手：“哟！”

　　——是空的同事，凯亚。

　　荧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向后退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当然是来保护你啊！”

　　凯亚脸上的笑容不减，直身朝她走了过来，而荧一直退到了房间里，阖上门后只留下一条缝隙探出脑袋：“我看你是来帮他看着我的吧？！”

　　“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凯亚倒也没有否认，他站在房门前，微微倾身，对上荧充满戒备的眼睛，说：“外面很危险，你最好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危险？”荧突然有些想笑，她挑了挑眉，问道：“你是说达达利亚吗？”

　　“算是吧！”凯亚笑了笑，神色带上几分认真：“小丫头，听你哥的话，你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9、

　　“砰！”

　　荧毫不客气地将凯亚关在了门外。他倒是很了解空的想法，荧愤懑地想着，比她这个妹妹知道得还多。胸口像是堵着一团东西，荧看了眼这暗淡的房间，轻车熟路地走到床侧的落地窗前。

　　厚重的窗帷被扯开，光线随即一拥而入，带着若隐若现的阳光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荧不适应地遮了遮眼睛，然后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铺天盖地的玫瑰花海，满目血红，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老宅这个地方荧并不陌生，她从记事开始便一直和母亲生活在这里，而母亲去世后，空和父亲则代替她继续陪伴在自己身边。说起来，荧有时会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而空和父母则更像过客，是她被禁锢在此处时连接外面世界的一根丝线。

　　荧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似乎非常虚弱，时常陷入昏睡之中，为数不多的关于日常的印象，便是这老宅内外的每一个角落以及来自亲人的担忧，就连这满园花海，也是因为她才种植的具备某种疗养功效的神奇物种。

　　荧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那股浓而不烈的香味无处不在。

　　四季常开，寒冬不败，以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想却突然有种异样的感受。

　　荧坐在床边，望着墙上的钟表发呆，早上的课她没有出席，可手机却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人发来信息询问，也不知道空口中的温迪到底用了什么说辞。

　　整整一个下午，荧都没有踏出过房门，这房间里配备了电脑，虽然看着老旧，但她试了下发现用着还不错，于是干脆窝在这里继续未完成的作业，这里是她的家，比起事事都要注意的图书馆要自在得多，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荧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被打开的word文档依旧就一字未写，她盯着那一闪一闪的光标，脑子里全是刚才在学校操场空吻她的情景。

　　空吻了她…空居然吻了她！！

　　荧被一种复杂的惊惧所笼罩着，她和空之间有一条理所当然的界限，理所当然到她对空的所作所为本能地感到害怕，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当害怕淡却以后，那夹杂在其中的丝丝雀跃是如此的清晰与真实，就好像她一直在期待空这么做一样。

　　“真是要疯了。”

　　荧痛苦地揉着脑袋，一头金发已变得乱糟糟的，她暗骂空简直坏事做尽，反正现在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干脆关上电脑钻进了被窝，几个小时后凯亚敲门来送晚饭，他似乎一直守在房门外，可荧对他好感全无，沉默着不予理会。

　　直到半夜的时候，荧躺在床上突然惊醒，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她看见一团黑影站在自己床前，荧惊惧之下从床上坐起，却听见黑暗中传来声音：“别怕，是我。”

　　熟悉的嗓音安抚了荧因剧烈跳动的心脏，她稳了稳情绪，弱弱地叫了声：“哥…哥哥。”

　　而下一秒空便拥了过来，他将头埋进荧的颈窝，手臂一点一点地收紧，冬天的寒意仿佛侵入了他的身体，冰冷得如同一场噩梦，唯独喷洒在她颈间的呼吸炽热、滚烫。

　　不同于平日兄妹之间的普通拥抱，更像是白天徒然而至的那个亲吻，充满了在界限边缘徘徊的危险。

　　而荧僵硬着身体，随着空的靠近，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在鼻息间萦绕，荧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良久，僵硬的身体逐渐松懈，她迟疑地伸出双手，颤抖着抚向空的脑袋，并将指尖陷入发丝，然后轻柔地摩挲。

　　这近乎安抚的动作让空有一瞬失神，下一秒，他将荧搂得更紧，周身低沉的气息令荧有些无措。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自己温柔淡漠的哥哥，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